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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遇狂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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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一阵秋风一阵凉。小地方的客栈,别说什么高床软枕,能遮风挡雨便是不错了。天相的运气不是十分好,这间客房,无论是窗户还是大门,都隐隐在漏着风。
薄衾不耐五更寒。
“天相姐姐……”
“嗯?”
“我……喘不过气……”
“……哦。”
张清颜从天相胸前挣扎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望了望自己方才所埋的位置,原本就憋得通红的小脸瞬间烧得更厉害了。
自从娘亲过世后,就没有人这么热情地抱过她了,还是用那个部位,还那么丰满柔软,比她的大多了……呸呸,不是这个,她是想说就算两人都是女的,也是会不好意思的吧!
很显然,天相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她一脸坦然地望着张清颜,关切道:“你喘好气了吗?”见她点头,四肢又开始蠢蠢欲动,意图再度熊抱之。
张清颜大惊失色,忙伸出两手撑开些距离,“天相姐姐,你、你有这么冷么!”
天相偏头,“不冷啊。”天机峰四季积雪她都不觉得冷了,更何况山下。
张清颜朱唇微张,“不冷?那你为什么这么抱、抱着我?”
出人意料地,天相的脸竟微微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道:“清奇妹妹身上好好闻,虽然比不上我师父,但也顶像了……”
张清颜这回倒是顾不上纠正她的称呼了,因为她对天相这个能摘叶伤人的师父有着不下于计灵风的好奇,“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在江湖中可有什么名号?你们是什么门派的?你让红叶起舞那招叫什么名字?你平时都是抱着他睡觉的?”
最后一句只是顺带一提凑数的,不过天相似乎只注意到了这句,“不是的,师父不给我抱的。他要是给我抱的话,我干嘛抱你呢。”
原来她只是她师父的替身而已啊……天相姐姐还真懂得怎么一脸天真地让人内伤啊。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还没回答我前头的问题呢,天相姐姐。”
“师父就是师父啊,什么名号门派的我没问过啊。师父说了武学是无止境的,招式不是一成不变的,任何有形的名字对于招式来说都是一种累赘,所以我们的招式都没什么固定的名字呢。师父心情好的时候就吟诗作名,心情不好的时候所有招式都叫‘去死去死’。”
“你师父一定是个世外高人!”张清颜的双眼顿时放出万丈光芒。
武林万事通——江湖笑笑生的书上不都这么写的吗,怪癖越多,脑子越不正常的,武功一般都越高!她这次跑出来果然是跑对了!
“天相姐姐,我听计灵风说你会医术,那也是你师父教的么?”
兴奋过头的张清颜抑不住本性,连相公都忘了喊。
“……是啊。”天相被她的过分热情吓到了,不由自主收回手脚,往床内躲了躲。
唔,清奇妹妹好像怪怪的,算了不抱她,还是抱师父的锦袍好了。
天相伸了伸脚,勾起床尾的包袱,取出锦袍。正欲铺在身下,却见原先避她唯恐不及的张清颜主动凑到了她跟前,三八兮兮地问:“这件袍子这么大肯定不是姐姐的,那么是师父的咯?样式也不像老人的,师父比你大不了几岁吧?师父生得怎样?比天机公子如何?”
“清奇姑娘你太自来熟了。”天相有些不高兴,连妹妹也不叫了,瞪着张清颜,纠正道,“是我师父,不是你师父。”
张清颜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伪装的大小姐形象了,一下子抱住天相的胳膊,将自来熟精神贯彻到底:“哎哟人家都叫你姐姐了,姐姐的师父就是人家的师父嘛!”
天相面色一凛,掰开她的手,肃然道:“清奇姑娘你别这样,我们跟你不熟的。”
张清颜本性一露,一发不可收拾。见天相撇清关系,更是颇有些无赖地继续缠上去,“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这么有缘,与其见外,不如结拜?”
天相脸色更严肃了,连连摆手,道:“师门有训,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若为吾师故,二者皆可抛。所以就算我们结拜了,我的师父还是我的师父,不会变成你的师父。更别说,结拜这种大事,若没问过师父便擅自决定,我会被当柴一样劈了的。”
“可是——”
张清颜还想再说什么,天相却抱着锦袍滑进被窝里,一个翻身背对她。
讨了个大无趣,她只好讪讪地躺回去,心里存了一堆问题,翻来覆去睡不着,几度张口欲言,看到她腰间物什,终于忍不住又喊了声:“天相姐姐你睡觉还戴着玉佩——”
话未竟,天相猛地转过身来,指间多了一根粗长的银针,二话不说戳向她。
很好,世界清静了。
收起针,天相又看了沉沉睡去的张清颜两眼。果然,美人还是不开口说话比较赏心悦目。想到计灵风被这位骨骼清奇的姑娘砸中,下半辈子估计就要跟她度过了,心中不免一阵同情。又想到自己下半辈子可能更惨,要嫁给大公鸡当小妾,这种同情瞬间显得多余了。
天相抱着师父的锦袍,一会儿同情别人,一会儿又自伤身世,不知过了多久,脑子也昏昏沉沉起来。远处断断续续有人在弹琴,她也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梦。
突然琴音一转,如疾风骤雨,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噼里啪啦,仿佛就落在她耳边。陡然一声铿然,天相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是师父!
天相将锦袍披到身上,跳下床,连鞋都没穿,便跑了出去。
循着时高时低时慷慨激昂时缠绵悱恻的琴音,出了客栈往西一路走,跌跌撞撞,终于在小桥上看到河边一支孤舟。舟上有光,乐声正是从那里传出。天相心中一喜,提起长到曳地的袍角,施展轻功,向河边飞去。
到得近前,便看清舟上果然有人抚琴。那人背对天相,只见得于暗夜中白衣灼灼,身姿清逸出尘。天相的心跳一下一下快了起来。
每当师父背对着她时,她总是忍不住想象他当下是没戴面具的。这一次也不例外。所以她不给他重新戴上面具的时间,直接踮脚掠上小舟,整个人挂到他身上——“师父!”
真好,是师父呢!师父的琴音,师父的香味,还有师父的脸……好好摸哦,好滑好嫩,不知道会不会被她手上的茧子划破,嘻嘻。咦,原来师父脸上有疤的?
“摸够了没?”
“……”
依依不舍地把爪子从他脸上撤下。她知道,如果她说没摸够一定会被劈了的。
“几天没沐浴净身了?”
“这几天都在赶路所以——”后面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天相整个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后扑通一声落进河里。
“师父救命啊!”
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天相根本不会也没机会学会泅水。师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的,却把她扔下水,听到她呼救也不来救她。呜呜呜呜,她是一颗小白菜,地里黄,没爹又没娘,连师父都不要她,嘤嘤嘤嘤……
天相顾影自怜,哭得伤心欲绝,师父却无动于衷。最后,她只能叹一口气,万念俱灰地从水中站起来,踩着只没过她膝盖的水,爬回舟上。
舟还是那条舟,不过琴收了起来,矮桌上换成了一批茶具。
天相身上湿嗒嗒的,不敢靠师父太近,只好窝在一角望着他。
师父的手指又长又直,干干净净的,泡茶时如同抚琴一般优雅,随便一个动作都好看得要命。可惜她不懂品茗,师父教了许多次,她也只会摆个样子,半点神韵都无。师父一背过身,她就开始牛饮,为此没少挨师父骂。
天相痴痴地想着,眼神不自主上移,落在师父脸上。
师父原来长得这么年轻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她看起来还比师父成熟点呢。还有师父脸上的疤怎么来的?唔,十五年的历史,为剑锋所伤,伤痕虽长却不深……等等!
“你不是我师父!你——你是那个破相!”
狂少执茶壶手一抖,却面不改色道:“你认错人了。”
天相跳了起来,指着他激动地嚷嚷:“没错!就是你!啊,难怪一路上听人说狂少狂少的好生耳熟,原来你就是那个很嚣张的武林传奇!你做什么冒充我师父!”
狂少不怒反笑,缓缓转着杯沿,低叹道:“唉,你又蠢得看不清情况了。”
他的声音温柔缱绻,不像师父隔着面具说话瓮声瓮气的。然而明知不是师父,天相还是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后望着他嘴角那抹熟悉的笑意,半个多月前两人初次相遇时的记忆尽数回笼,他高深莫测的武功,还有……
狂少心情颇好地欣赏着她一下子刷白的脸色,和簌簌发抖的身子,突然神色一变。她没穿鞋子,脚丫冻得通红,玉指微缩,陡然生出几分可怜可爱。不仅如此,浸过水的袍子贴在身上,而她袍子下竟只着单薄的亵衣,连!肚!兜!都!没!穿!
看不下去了!狂少倏地站了起来,往舟舱走,步伐有些踉跄。
“还愣着做什么,进来!”
天相双腿一个打颤,心道一声糟!失去了猛虎式落地抱大腿求饶的先机!她几乎是连滚带爬进舱的。刚钻进去,劈头盖脸就飞来一件宽大的袍子,夹带着狂少一句粗声粗气语音不稳的命令:“把自己擦干。”
天相浑身一震,抖着手扒拉下袍子,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语调因为紧张不由自主地飙高,语音也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不稳了起来。
“大大大侠,现现在就要奸奸奸,奸了吗?不不不先酝酿个气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