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鸣则已》小楼一叶

8、伶牙俐齿

　　第八章
　　“名字！”今天就跟你小子杠上了，我看你说不说。
　　“龙一鸣。”总纠结这个问题还怎么继续？别扭的小孩。
　　“年龄！”哼哼，总算是说了，瞧我这杀气腾腾的眼神，知道怕了吧。
　　“十六。”眼睛本来就不大，再瞪也没用。
　　“怎么逃出来的？”突然这么老实？还想耍什么花招！
　　“我没逃跑啊。”嘿嘿，被你看出来了。
　　“若没逃，那为什么你现在不在军营？”果然，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那么老实。
　　“出来洗澡啊，营里又没有澡堂子。”理直气壮。
　　“……胡扯……”殿下不发话，我忍……
　　“我没骗你，信不信由你。”一脸无辜，我刚才确实是在‘洗澡’。
　　“……”
　　第一回合，龙一鸣胜。

　　“……好，你这‘洗澡’的地方，选的还真是远啊！”
　　“远么，我不太清楚哎。”
　　“这里离军营快马加鞭最快还要走上三天三夜，你说这远不远？”
　　“确实挺远……”
　　“那还不快老实交代，你是怎么跑这来的？”
　　“我真不知道，谁叫我倒霉迷路了……”
　　“迷路了？你不是出来‘洗澡’嘛，这会儿怎样又说‘迷路’了？言而不实，前后矛盾，还不快说真话！”
　　“别急啊，这事说来话长了，请听我慢慢道来……”
　　龙一鸣整整身上的毛毯，清清嗓子，开始说故事……
　　先说他在军营里怎样的累死累活，受尽欺辱……
　　“……你们也都看见了，我身上的伤就是当时……”
　　再说他是怎样的委屈、低落、沮丧、绝望……
　　“……于是我就想跟从前一样好好地泡个澡，缓解一下悲伤的情绪，但军营里又没有泡澡的条件，所以我就想趁着月色……”
　　然后就将当晚怎样偷偷跑出去，含含糊糊地讲了一遍，当然舍掉了他造的那几个假线索的事情……
　　“……我没想到跑，真的，本想泡完澡后就回去的，可是就在我准备脱衣服下水时，突然听见了狼嚎声，受了惊吓，我连人带衣服就掉水里了……”
　　接着又把他当时怎样的恐惧心理极其夸张地渲染了一遍……
　　“……我害怕极了，又不敢上岸，只能顺着河水向下游漂去，幸好我在河里捡到一根浮木……”
　　把他那晚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万分惊险的景象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
　　“……就这样我沉沉浮浮地在水里泡了一夜，又冷又累又饿，直到白天才敢……”
　　将他是如何费尽千辛万苦才抓到几条鱼果腹的情况说完之后，收尾……
　　“……本想吃饱喝足衣服晾干之后再找找回去的路呢，谁知会在半路遇见了你们。所以说我没有逃跑，只是一不小心迷了路而已。”
　　语言真诚，态度诚恳，一路上的经历真假参半，被他说得惊险万分，引人入胜，逻辑上也是合情合理，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就是那么回事儿了。
　　“……简直……胡说……八道……”明知这小子胡编乱造没一句实话，可就是找不到借口反驳。侍卫头头额上已爆条条青筋，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反观锦衣男子，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死人脸。
　　切——没意思。
　　龙一鸣默默翻了个白眼。
　　第二回合，龙一鸣再胜。

　　“若真如你所述，为何刚刚见了我们要跑？哼，分明是心里有鬼！”突然想到一点，侍卫头头面色缓解，看你小子怎么解释。
　　“废话，你喜欢光着身子任君参观啊，何况还是一群！我只是想上岸拿回我的衣服而已，谁知你们一个个跟个变态似的在我身后狠命追我，不跑我傻啊！”确实，偏偏在这儿遇到正主了，真倒血霉了我。
　　“……变态？”青筋再爆……
　　“你可知逃跑的军奴有何下场？”威逼……
　　“我说这位仁兄，咱都在这聊了不短时间了，我什么时候承认我逃跑了？看您这年纪轻轻的不像是记忆力障碍患者啊，要不我给你介绍位医者，姓薛，年纪不大医术却不错，就是不知道医不医您这种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患者。”
　　“……你……放肆……”
　　三回合结束，龙一鸣完胜！

　　他萧然发誓，打从娘胎里出来，他就从没受过这么窝囊的气，也从未见过像龙一鸣这么能胡搅难缠的人，居然可以将瞎话编的如此理直气壮，根本没把他们这一行人放在眼里。反而蹬鼻子上脸嚣张至极，偏偏殿下没有动刑的意思，要不他保管把这小子打得连他爹都不认识。
　　至始至终，武浩然都保持一副不变不惊的面容，与被气得额爆青筋的侍卫头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武浩然的眼里已然多了一丝玩味。
　　难得有人能把萧然堵成这样，好个嚣张的小豹子！
　　轻轻对萧然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萧然得令，退到一旁，眼里幸灾乐祸。殿下亲自审问，看你小子还能嚣张多久。
　　看到此景的龙一鸣，也不禁正襟危坐。他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你可知罪？”轻描淡写，却充满不容抗拒的威严，使人不由的想要服从。
　　但这不包括龙一鸣。
　　毕竟是个难对付的主儿，龙一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比气势，他未必会输。
　　“我有何罪？”龙一鸣压低嗓音，目光变得凌厉。
　　气势变了。
　　众人皆暗自一惊，连武浩然都不由得正色起来。

　　“你可知军奴私逃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可知以下犯上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从未承认我是私逃的军奴。”
　　“我不曾发现我有以下犯上的行为。”

　　“困斗之兽，还不如实交待。”
　　“句句属实，何来交待一说？”

　　“还不承认，不怕我大刑伺候？”
　　“怕有如何？何况屈打成招，实为不耻。”

　　“好大的胆子，不怕我杀了你？”
　　说到这时，武浩然加重了语气，眼睛微眯，满满杀气。

　　但别忘了龙一鸣之前是干什么的。
　　只见他不屑地冷哼一声，目光炯炯，毫不畏惧。
　　“殿下若要杀我，方可直接动手，何苦还要安排这么一出戏？殿下，戏看的也差不多了，该谢幕了。”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惊。龙一鸣算是先亮了牌了。

　　胆子不小么！武浩然轻轻放下茶盏。既然如此，这戏若是再唱下去，就是他武浩然矫情了。
　　挥手示意左右侍卫退下，武浩然准备单独跟这头聪明的小豹子好好谈谈。

　　“等一下！”
　　怎么，还有事？
　　龙一鸣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扯出一个疲惫的笑脸。“既然小民已落入殿下之手，自是跑不掉的。来日方长，可否还请三殿下今晚先大发慈悲先放过小民，让小民好好睡上一觉，顺便还请殿下赏小民一套衣物，毕竟这总裹着一张毛毯议事，难登大雅之堂啊。”
　　“……准……”
　　………………………………

　　“萧然，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胆大妄为，目中无人……”
　　“你在气他？”
　　“属下无能，望殿下责罚。”
　　“罢了，这不怪你。”武浩然幽幽的舒了口气，闭上双眼，隐了情绪。“性子虽烈了点，却也难得临危不惧，不卑不亢。”
　　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了得，更重要的是，他很聪明。
　　“萧然，你说，可用否？”
　　“这……全凭殿下定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