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悠然的故事》裳裳者华

7、女友

　　晚饭后，悠然坐在三楼的走廊上看了一会儿落日，吹了一会儿海风。她现在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小岛，这里的静谧让她整个人很放松。结果悠然又有一个发现，原来这层楼到现在为止仅她一人住而已。因为教学楼的房间不够用。301和302都用做学生的图书室了。
　　晚上，她一个人在灯下备课，写教案。“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要认真地过每一分钟…..”她又听到从二楼传来的歌声和欢笑声。
　　后面的两天，正如郭华斌所言，悠然开忙碌了起来。除了大部分学生已经来报名外，她还和郭华斌到个别学生家里动员。这些孩子就是郭华斌口中的‘小尾巴’。她们大都是家里穷，学习成绩又差的女生。学校要求一个也不能少，因此，郭和悠然颇花了一些时间和心血。总算在开学的那一天，四年二班的学生全都来齐了。
　　虽然她忙，但每天依旧能遇见葛幕诗好多次面。这让悠然感觉很开心。
　　悠然有两次也接到妈妈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全校就一部电话，放在校长的房间的会客厅，分机放在教学楼老师办公室。她在谢路谦的会客室接的电话，妈妈对她的表现似乎很满意。只叮咛她要注意身体，没事也要多打电话回家。她答应了。她明白，谢路谦是妈妈的“耳线”。
　　终于要上课了。尤悠然站在了48个孩子的面前，她觉得自己的手心一直出汗，后背也湿透了。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天气热。教案早就准备好了，但她讲课时，还是不太流畅。看到学生并没有认真听她的课，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对自己很不满意。吃饭时，她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他们三个。
　　“悠然，没事，上几次就好了。”林丽说了等于没说。
　　“悠然，放宽心，镇定点，咱班学生皮，你别让他们看出来你紧张呀！”
　　郭华斌的话实事求是。
　　悠然用眼神询问葛幕诗，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但就是特别在意他的看法。
　　“没什么，比你差的人多了，你只是缺乏自信，缺少经验而已。一个星期后，你就会觉得上课再平常不过了。”葛幕诗的回答并不能让悠然满意。这就是他们几个每天在二楼听歌，而悠然一个在楼上备课的原因吗？就因为她是新手。悠然不想说什么，她依然在看完晚霞后回房间写教案，看书。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悠然到竹岛不知不觉已经是第九天了。这是开学后第一个星期五，明后天就是周末了。外地老师都开始准备离开学校回家过周末了。
　　悠然的妈妈特意打电话来让悠然回去过周末。因此，那天下午，悠然和郭华斌一起坐小船离开了竹岛。
　　葛幕诗和林丽决定不回家，他们俩留在了学校。
　　这让悠然心里有些不愉快，但她又凭什么介意呢？她自己暗自思量。
　　“林丽一般都不回去的吗？到了周末。”悠然在小船上问郭华斌。
　　“很少吧。她喜欢呆在学校里。”
　　“那葛老师呢？”
　　“他也很少。周末一般都是他女朋友来学校。”
　　“你说他女朋友？”悠然大吃一惊，她睁大双眼。林丽说过，葛幕诗没有女朋友的。
　　“悠然，你看小船开始停靠了，我们准备上岸吧。”郭华斌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便顾左右而言它了。
　　悠然的心中犹如压了块大石头，堵得慌。
　　她感觉自己有些晕晕沉沉的了，一定是晕船了。
　　离开渡口后，悠然就和郭华斌分开走了。
　　但是她的心中却一直在打鼓，到底他们俩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
　　好不容易捱了一个晚上，到了周六早上，悠然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想知道答案了。她决定马上就回学校。她妈妈觉得很奇怪，明明明天下午再走都行，干嘛这么急呀？
　　“妈，我要回去备课。”
　　这个理由让她妈妈萧雨不再追问悠然了。
　　当悠然赶到学校的时候，她发现学校静悄悄的。她从操场往上看，葛幕诗的房门是关着的，林丽的房门也是关着的。
　　她的心有些乱。
　　可是当她走到二楼楼梯转弯处时，她听到了林丽的笑声从三楼传了下来。她感觉有些奇怪，三楼并没有别人住呀？她在三楼做什么呢？还笑得这么开心？
　　306的房门大开。里面有四个人正在打麻将，其中之一就是林丽，更重要的是葛幕诗也在。另外的两个人悠然都认识，是校长谢路谦和冬瓜莫文武，并没有生人。悠然的心中不禁有了疑问。
　　“悠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学校了？”谢路谦问。
　　“我的教案还没写好。”
　　“悠然，要不要和我们玩玩，林丽快输光了。”冬瓜莫文武接着说。
　　“你们先玩着吧。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至始至终，悠然只盯着葛幕诗，可是他却并没有抬头看她，他的心思似乎全在牌上了。
　　悠然很失望。
　　她回303房间了，此刻那个结依然没打开。天气很闷热，悠然顶着太阳又坐车，又转船的，加上心里有事，她感觉好郁闷。
　　休息了片刻，306依旧笑声不断，有林丽的地方就有欢乐。悠然不禁羡慕林丽，她总是那么快乐。悠然很想过去看看，毕竟葛幕诗也在那儿，但她又有些踌躇。
　　“悠然，快过来替我一把，我输光了。”林丽的大嗓门打断了悠然的犹豫，她应了一声：“我就来。”
　　林丽果然把筹码都输光了。
　　悠然看了看她的抽屉，只剩两小片了，但林丽说他们玩得很小。
　　悠然虽然坐下了，但是她之前只看别人玩过，自己并没有真的上过这‘战场’，所以动作便有些生涩，迟缓，林丽就坐在她的身边当‘吴用’了。
　　葛幕诗坐在她上家，下家是谢路谦，对面是冬瓜莫文武。洗牌的时候，大家都一起把麻将推到桌子中央，悠然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不小心碰到葛幕诗的手，她像受了惊一样，马上缩回了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又强烈，脸也发热，她一直低着头，她不敢抬头。
　　不知道是悠然的手气好，还是林丽指点的好。才打一圈，竟然连庄四次，每把都是她在收钱，她不但帮林丽赢回了输掉的筹码，还倒赢了不少。
　　林丽笑得更欢畅了，但谢校长开口了：“悠然，你不是要写教案吗？”
　　“我这就去，林丽，你来玩吧。”悠然站了起来。
　　“玩得好好的，悠然，再玩一会儿，这才三点多呀，他们也都在玩。你到晚上写不行吗？”冬瓜忍不住‘发言’。
　　“不了，你们玩吧。”悠然还是决定回房间去看书。
　　葛幕诗依旧一言不发。悠然不敢看他的脸。
　　可是，悠然回到房间后却看不下书，她坐立不安，在屋中徘徊，她的心静不下来。
　　窗外，烈日依旧炎炎，但已有些许的风吹进了房间。
　　风扇的呼呼声更让她心烦了。
　　悠然突然想起一首诗，很合她此刻的心境，她也想到了她可以做的一件事，这件事也许可以让她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拿出一张雪白的宣纸，压平，倒墨，提笔，一字一字写下：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欲秋色，山山惟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悠然写完最后一捺，放下笔，她发现字迹异常工整，也很有笔力，但却毫无生气。
　　她的心情似乎已经平复了。
　　306已经开着灯了，此刻他们也变得安静了许多，林丽的笑声也少了，只听到麻将子碰撞地声音和偶然地一两声人声。
　　他们也许也疲倦了。
　　窗外的晚霞又渐渐地绚烂，变化多端，它已不知不觉染红了海水。
　　屋内的光线却开始变暗。
　　悠然看着墨迹未干的“相顾无相识”，竟怔怔地落下泪来。
　　“悠然，悠然。”林丽从306一直喊到303的门口。
　　“什么事？”悠然赶紧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吸了一口气。
　　“我们结束了，累坏了，也饿坏了。”林丽接着说，“今天多亏了你，自从你为我转了风向后，我就一直吹东南风，他们三个都被西北风刮倒了。所以我们到街上去东西吧，他们要敲我一顿呢。一起去吧。”
　　她的声音让悠然感觉到她的心情很不错。
　　“林丽，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你不饿，还是你不用吃饭？”
　　“我……”悠然忽然之间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
　　“一起去吧。”林丽转身又招呼道：“校长，葛老师，冬瓜，你们好了没有？”
　　“出发。”冬瓜莫文武出现在303房门口，“悠然，你怎么不开灯呀？”
　　“她正在做一个思想者吧。”葛幕诗的声音，他也到了303门口。
　　“悠然，都怪你了，林丽今天非请客不可。”谢路谦按了开关，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悠然，你还会用毛笔写大字？”冬瓜莫文武大叫起来。
　　悠然忽然觉得好笑，会写大字！亏他才说得出这种词。
　　“悠然，你怎么不早说你会写手笔字，以后学校的通知就由你来写。”谢路谦总不忘记他是一校之长。
　　葛幕诗默默地走上前，他正在看悠然写下的那首诗？还是在看悠然的字体？悠然退后一步。
　　但他只是看，依旧什么也没说。他脸上平静的表情以及他的沉默不语，让悠然很难过。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悠然坚决地说。
　　终于，四周彻底地安静下来了。夜幕下，只有后山的虫鸣声依旧时高时低的。她慢慢地踱出房外，晚风习习，站在走廊往外看，海面上波光粼粼。四面全是海水，悠然觉得她被孤寂包围着。此刻，要是这儿也出现一座敬亭山就好了。
　　竹岛，是四面环水的小岛。
　　“女朋友，女朋友，他有没有女朋友真的关我的事吗？”
　　如今悠然一个人站在小岛的最高点上，看着流动的海水，忽然希望这个问题能够像一江春水一样像东流逝。只是流逝了之后呢？记忆能够抹杀吗？
　　恼人的女朋友，恼人的晚风，还有那恼人的愁绪……
　　“悠然。”
　　“葛幕诗在叫我？”悠然觉得自己真可笑，竟然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她低着头，靠在栏杆上，是谁说过：休去倚危栏！闲愁最苦，烟柳断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