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巫山不是云（清宫）》花影横栏

20、授课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了东西，一下朝，便匆匆赶往养心殿。昨天已经把要讲的内容摘要给康熙送过去了。为了一鸣惊人，奠定我在康熙心目中的基础地位，我精心选了授课内容。既非解剖，也不是生理，相信这些陈谷子烂麻康熙一定听烦了，这些医学基础，大多数传教士都会的，怎么显示新一代医学生的先进性？因此，我反复思量，选中了免疫学。这是一门我学的还算可以的专业课，可以说既新又老，比较使用也比较容易理解。如果讲细胞分子一类的东西，恐怕康熙想像不来，定会索然无味。
　　进了养心殿，康熙已经换了朝服在等候了。
　　“寒元来了，那边杌子上做。你是给朕授课的，不用那么拘礼，否则就无味了。放开胆讲，该容量的朕自然不会怪罪的。”又吩咐李德全：“朕要听课，没有关紧的事莫让人进来。回事的以后再说。”
　　我很感动，难得一位帝王这么尊师重教，果然是一代英主，很有风范。“谢皇上。”闻言我就在准备好的杌子上坐了下来，道：“如果皇上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
　　“恩。”康熙低应道。
　　“我们今天讲的是免疫学。免疫学是研究人体怎样抵抗外面有害物质入侵的科学。人体之所以能够在大多数时候保持健康，并不是由药物维持的，而是靠肌体自身的免疫系统来杀灭进入体内的有害物质……”因为没有讲微生物学，所以我没法说细菌和病毒。没有显微镜，不能让康熙对微生物的存在信服，因此我避过了复杂的东西，只向他讲些基础理论、感性认识。
　　罗里罗嗦我讲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包括怎样提高肌体免疫力，生活中一些常见的疾病是怎么回事，只讲的口干舌燥，谁知康熙仍是兴致勃勃，看来我的策略十分有效，只是可苦了我可怜的嗓子了。我真想吃些金嗓子喉宝或西瓜霜含片，我也深刻体会到了老师讲课的辛苦，想到自己从前老在课堂上做小动作，更是后悔万分。康熙其实一直是一个很人性的帝王，只是他听的入神，竟没注意到我嗓音的变化。我忍着嗓子的生疼和冒火，继续讲下去，不断回答康熙时不时提出的问题，苦着脸也不敢让他看出来，否则我小命就此不是我的了。
　　正当我口干舌燥之际，李德全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康熙正扶着头思考，被他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皇上，四阿哥似乎要回事儿，已经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奴才问他事情急不急，他说不打紧的，别绕了皇阿玛的清修。奴才以为皇上很快就会下来的，谁知过了这么些时候。奴才觉得应该把这事跟皇上回一声。”
　　“四阿哥来了吗？让他再等会儿，快完了。噢，回来，让他进来吧。”康熙怔了一下说。
　　“是，奴才这就去叫。”李德全答应着出去了。
　　“四爷来了吗？还真是巧。我心里一喜，嗓子似乎也好了些。不知怎么，总希望见到他，也许是那修长的身影，也许是他那沉静的气质，总让我心安的，暖暖的。”我不由自主把头转向门边。
　　“儿臣扰了皇阿玛听课，请皇阿玛恕罪。”他安安静静的，修饰的丝毫不乱，很难让人相信是年近四十的人，看来大约刚过而立，正是男子走向成熟的年纪。再加上他从容不迫的叫声皇阿玛，由凭空让人觉得年纪小了几岁。也许在父母面前，多大都还是孩子吧。
　　“没事，今天寒元讲课，讲的很好，胤真你也来听听。”康熙笑道。
　　“是吗？儿臣倒是很好奇呢。一定要听听。”四阿哥抬头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朝他安静一笑。
　　仿佛是看到了我的疲惫，他脸色忽然一转，想李德全喝道：“眼瞎了心也瞎了吗？怎么不给陆太医上茶来？这种事还要皇上亲自吩咐吗？”
　　“这……奴才该死！这就去！”李德全连忙跪下请罪，又起身去了。
　　“呵呵，是朕糊涂了。寒元讲了这么半天，是该赏茶的。是朕把这事忽略了，多亏四阿哥提醒着。寒元，你累不累？”康熙自失地一笑，问道。
　　“讲课是微臣的职责，也是微臣的荣幸，何敢言累？”我起身逊谢道。想，天哪，我也学会溜须拍马了。不过这种情况下说实话的人才是天字第一号傻瓜呢。
　　“呵呵。”康熙一笑，说：“接着讲吧，让四阿哥也听听。”
　　“是。”这时，一个小苏拉太监捧上茶来，我呷了一口，把茶放在小几上，继续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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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体许多疾病是由于免疫系统受损引起的，肌体本身防御能力的降低是导致疾病的重要甚至是关键因素，正如国医所讲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我饮了些茶，又恢复了常态，从容说道。
　　“恩，你讲的不错。”康熙笑道，又转头谓四阿哥，“苍蝇不抱没缝的蛋。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只有肯学习肯修德，才不会为群小所围。”言罢突然叹息一声，面有凄凉之意。
　　我心中一动，知道他想起了已经废黜圈禁的二阿哥，原来的太子胤仍，也不禁有些难过和后悔，只得停住不讲。转眼看四阿哥时，只见他面色一变，显然也是触动心事，想到了一直支持他的好兄弟老十三。不过他随即转过颜色，笑道：“皇阿玛的教诲，儿臣定将铭记于心。”
　　“好了，寒元你继续讲吧。”康熙已是回过了思绪。
　　“所以，疾病重在预防。治已病之病，犹临渴掘井，不亦晚乎？”我侃侃而言。
　　“恩。”康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皇阿玛”，四阿哥看康熙始终不能从消极的状态里转变过来，只得插话道：“要不今天就先听到这儿吧。您也累了，陆太医讲了快两个时辰，也要回去休息。”言罢看了我一眼。
　　“哦，好吧。寒元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来人，赏寒元一柄如意！”康熙摆了摆手。还没等我谢恩退出，他突然问道：“胤真，你不是要回事儿吗？这会儿怎么不言声了？”
　　“皇阿玛，儿臣有个不情之请。”四阿哥连忙撩袍跪下。
　　“什么事？”康熙疑惑道。
　　“儿臣想请皇阿玛移驾狮子园，品尝由儿臣和四福晋亲自种植的稻米蒸糕。”
　　“哦？稻米么？”康熙转过了脸色，笑问道：“你自己种的？”
　　“是儿臣手植。”
　　“哦？这个有趣，朕倒要尝尝。”康熙笑道。“起来吧，朕准了。”
　　“谢皇阿玛！”四阿哥欣喜一声站起身来。我看他成功获准，也不禁朝他会心一笑。两人目光相碰，竟有些心灵相通的意味，我不自禁低下了头。
　　“享受天伦之乐，还是四阿哥深知朕心！这一段太忙了，朕也想出去走走。寒元，你侍驾吧。”康熙满面喜色。
　　“这……”我愣了愣。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败了康熙的兴头，只得俯身道：“是。”心想：“这是不是又是邬思道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