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棠街茶店》天一小姐

8、摩登女郎

　　夕颜十分佩服母亲的耐心。母亲名唤佩枝，父亲姓林，有时候开玩笑，夕颜管母亲叫做林太太。林先生高大英俊，事业有成，和很多的成功男士一样，身边自然少不了莺莺燕燕。夕颜对于这些，隐隐约约知道，林太太也知道。

　　林太太对夕颜管教十分严格。自上学第一天起，每当晚上，母亲把麻将一收，端坐在书房里，监督夕颜做功课。夕颜也终于不负众望，功课全优，被名校录取。母亲看到通知书笑笑，半是开玩笑：虽然不希望你有什么出息，但是女孩子还是需要一技傍生。从前女子在家从夫，任凭先生花天酒地，也只能装聋作哑，把麻将台坐穿。

　　听到这些话，夕颜眼睛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学是住宿。夕颜是独生子女，报道那一天，父母齐齐上阵。父亲更是红光满面爬上爬下的为夕颜安置一切。林先生不是好丈夫，但是没有人怀疑他不是好父亲。

　　睡在夕颜对面的女孩子叫做林飞，大眼睛，雪白的皮肤，卷卷的短发烫染陈棕色，眼波流动，又时髦又好看。林飞很活络,亲切的拉着夕颜的手问东问西。夕颜一个劲的往后缩，林飞的眼里的光芒太盛，让她无端的感到害怕。

　　后来两个人渐渐熟悉。晚上夜谈，各自交流生活。睡在夕颜上铺的桂子谈起初恋，男子子高高瘦瘦，身上有好闻的肥皂味道。周围陷入一片寂静。夕颜有一点迷茫，有一点期待，又有一点害怕。她想起母亲，又想起父亲，也想起父亲身边的莺莺燕燕。

　　周末回家，父母已经等在客厅，工人阿凤端上热气腾腾的芝麻汤圆，正是夕颜最喜欢的。父亲坐在母亲手边，笑嘻嘻的看着女儿贪吃的摸样。

　　“爸爸。”夕颜象一只林子里的小鸟：“我宿舍里的林飞，她说，她家住的是对海的洋房，可漂亮了。”一扭头，小女孩又开始苦恼：“可是。她为什么从不带我们去玩呢？我可喜欢海边了。”

　　“那有什么难？”林先生挑眉：“等天气一热，我们就去海边度假。或者你喜欢，我替你定房子，你们一群小女孩一起去玩。”

　　夕颜得令，欢欢喜喜的跑到书房查看旅游地图。林太太淡淡的笑着吃完最后一个汤圆。林先生脸色有些不自然：“那个，夕颜的同学，林飞，三番五次找我。”林太太把碗一推。林先生的脸涨红了：“她是夕颜的同学，我还没有这么糊涂。”

　　几年后同学毕业各分东西，几年后又见面。林太太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操持麻将桌，搭子来来往往，点心越做越精致，餐具也越来越细巧。

　　李太太吞下馄饨，不由赞美：“还是你家的厨子用心，这荠菜馄饨好清口。”林太太谦虚：“哪里，刚割下的荠菜，怎么做都不错。”一旁的方太笑眯眯的品藏桂花酒酿，突然想起：“陆太家的小儿子毕业快四年了，父母到处替她张罗媳妇，总想着找一户差不多的人家。”

　　林太太笑笑，“让我想想周围有合适的人，陆家的公子长的好，总要找一个差不多的人家才不辱没。”

　　厨房里新来的女佣嘀咕：“陆太太家的公子，不是和小姐那个同学林飞在一起吗？都有七年多了。”
　　老女佣阿凤冷笑：“又没有见过父母，怎么能算。”她干笑一声，想起上次陆太抹牌时一边冷笑，一边说：“我儿子替我提了几次，左耳进，左耳出。”又看了看林太太：“你好手段，火往我身边引。”林太太微微笑：“恋爱自由，我们都是老古董，怎么敌得过那些摩登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