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哈》周白

4、新欢

　　我在一家酒店餐厅吃早餐，有人走过来要我签名。
　　真是意外，上一次看见有人提到我的名字，是某个娱乐网站的专辑，专辑题目是：那些昙花一现的流星们。
　　简直令人心酸到落眼泪。
　　没想到有人记得我。
　　于是亲切在餐巾纸上签下大名，庆幸自己多年来坚持练字，不致令昔日龙飞凤舞的笔迹退步。
　　一抬头，看见对面有人对我笑。
　　呵，那一双桃花带笑的眼睛我永远不会忘记。
　　可不正是我命里的小人蔺九。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还有机会再重逢。
　　他站起身走过来，停在我这一桌前：“唯一，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
　　我低头只管切我的煎蛋。我实在不想理他。
　　蔺九却自来熟的坐下。
　　他问：“唯一，你怎么不说话，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唯一，唯一。
　　他叫得那么亲热。
　　还想同我做朋友？认识他已经是我一生最大的败笔。
　　我狠狠嚼碎最后一口煎蛋，拿起手边餐巾纸擦擦嘴巴，露出一个微笑：“先生你是谁，我却是不记得。”
　　表情略带错愕，好似真的被人认错。
　　蔺九低头轻轻笑。
　　他说：“唯一，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蔺九接连邀我出去吃早午晚餐以及下午茶，通通被我推掉。
　　我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余情未了抑或旧情复燃？我脑袋烧到四十九度半才会相信这种说辞。
　　我与他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四年前。
　　期间他旧爱新欢来来去去，身边人起码随季节更换。而我聊到落魄，他有大把机会趁火打劫，然而他统共没什么动作。
　　现在我不过咸鱼小翻一下.身，他又想要同我做“朋友”？
　　信他才有鬼。
　　我把蔺九送来的各式精致请帖统统扔进垃圾桶，十分快意。
　　仿佛大仇终于得报。

　　没想到他请动我的经纪人出面。
　　我经纪人是王熙凤再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就一声喊：“小沈啊。”声音饱含喜悦。
　　快走几步朝我扑过来，拉住我的手紧紧一握，神色激动。
　　这场面完全是1928年井冈山会师。
　　我仰头看天，后悔没穿一身军装来应景。
　　他说：“小沈，你最近真是时来运转了。”
　　我：“呵呵。”
　　他没在意我的冷淡，继续说：“你可知道？有人投资电影，指明要你做主角！”
　　说完看着我，似在等我做出惊喜的表情。
　　他抬头等半天，我只是点燃一根烟。
　　我吸一口，淡淡说：“哦，那又如何？”
　　经纪人被我的淡定震惊，他说：“这部电影由著名导演执导，制作团队皆是顶级，在贺岁档放映，是年度最受瞩目的电影。你可凭借此片东山再起！”
　　他那副表情实在可爱，我装不下去。
　　我拍拍他的肩，说：“是蔺九叫你来做说客是不是？回去告诉他，我不愿与他有丝毫瓜葛，请他不要再来打扰我。”
　　“他早接触过你？”经纪人惊愕，又问，“你又为什么拒绝他，这次机会太如此难得。”
　　“我看他不顺眼。”我答。
　　“小沈，你又犯犟！”经纪人露出痛心的表情，他说，“你还记恨他？当初的事完全不关蔺九爷，如今他特地找上我，这么客气，足见人家诚意十足。难道你指望他登门道歉？”
　　“没错，”我点头，“他须负荆请罪，裸着上半身背棘条在我家门口跪整个上午，我才要考虑原不原谅他。一定让他知道有钱没什么了不起。”
　　经纪人听得出我在开玩笑。
　　仍气结：“又来了，不肯为五斗米折腰！你不是都答应那个乔先生了，我还以为你一身毛病早就被现实治好。”
　　我笑。
　　“因为我已经自乔二处拿到五百斗米还多，自然对五斗米不屑一顾。”
　　乔二实在大方，此时我个人资产已经十分可观。
　　我勾住经纪人的肩膀，做猥琐表情询问：“来，不如同我说说你手上此时带几个艺人，是否有发展不如意者，我这个前辈愿意慷慨资助。”
　　心中感慨，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有资格说出这样的台词。
　　经纪人叫我滚远点，他啐我：“怪不得你以前仇富，原来人有钱起来是这幅嘴脸。”
　　我摊手，笑：“我只是提携后辈。”
　　他说：“有钱了不起？不能碰人家做头牌，谁肯多看你一眼。”
　　又替我遗憾：“不知怎么回事，你总是不肯抓住机会。”
　　我笑而不语。
　　不，是机会没有抓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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