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愚者》GXL

18、【转之六】 两清

　　【转之六】两清

　　深渊吞噬者的试验成功了。
　　白银之王苦苦挣扎了多年之后，终于被啃食殆尽，力竭倒下。
　　当时，我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

　　对于这件令人遗憾的事情，请允许我保留意见，不予以评论。

　　我承认自从□□再次觉醒，自从七年前的北之战以来，伊斯利与那个独角女人的确可以算是“好好”的照顾了我几年时间。
　　不过那几年的角色颠倒时光，实在是无法让人感到一丝愉快。

　　一个精明的令你必须随时保持百分之百演技才能蒙混过关的男人。
　　一个看似无害看似呆滞，实际上总是用一种看待储备粮的眼神盯着你不放的女人。
　　还有一个对所有事情都半知不解，浑浑噩噩，除了当宠物之外最大的人生爱好便是不要命练剑的人类雄性拖油瓶……

　　能活到现在还没被他们三个人整死，我自己都感到很惊讶。

　　……
　　……

　　在南之深渊露西艾拉早已死去七年的现在，除了仅存的西方的那个女人，我实在不知道组织放出来的那群连怪物都称不上的东西，下一个的目标还能是谁。

　　如果我是组织里的那群老头子，出于各种谨慎考虑，加上为了保险起见的话，恐怕会连黑暗双子都派出去。
　　从此，这世间恐怕再无三深渊之说。

　　个可怜的女人。
　　如此麻烦，且不死不休的杀戮怪物，如此晦暗，同时又没有希望翻盘的绝境，再加上那对能够完美觉醒的双胞胎……

　　你这次恐怕想不死，都不行。

　　……
　　……

　　其实早在三年前，伊斯利便不再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可以外出，可以遛弯，可以短时间内离开他们一阵子，去玩我自己想要玩的有趣事情，或者是四处觅食。
　　但是我必须在规定的日期之前回去。

　　我想这一定是因为头几年装失忆装得很成功，他们终于放下了对我的戒心。

　　如果他不放我出去，我就不会有机会到处乱窜。
　　如果他不放我出去，我就不会“偶遇”老上司拉夏。
　　如果他不放我出去，我就不会知道当年惨烈的北之战还能有人生存至今。

　　退一万步说，如果他从最开始便选择杀掉我，而不是企图利用我的话，就不会有人把他的肉块交给组织，充当实验用品。
　　而他也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所以，你度过何种人生，结识怎样的人，最后又能有怎么样的结局？
　　也许从很大程度上来讲，都是你自找的也说不定。

　　……
　　……

　　反复开关炉门，向内张望了许久，直到炉内温度降低到连我都能感觉得到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这锅松糕一定烤不起来了。
　　闭闭眼，打开炉门，伸手将那块半生不熟，颜色暧昧，气味诡异的松糕连着托盘一起掏出来，放到一边。

　　无论多少次尝试都无法成功。
　　看来，无论活了多少年，我果然还是没有料理的天分。
　　但凡是稍微复杂一点的配方，最后做出的成品一定会惊天动地。

　　眼角扫过阴暗处禁闭的木门，感觉到他正在昏迷，短时间内不需要我进去用暴力制服他。
　　于是我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抬头发呆。

　　与屋外给人狭窄的感觉不同，头顶的天花板宽阔又高大，粗糙而结实的木板纵横交错。
　　这是一栋已经被废弃的林中房屋，坐落在不起眼的某处山腰下，采光性尚可，距离此处最近的村镇，需要用普通人类步行速度，走上一整天才能到达。

　　无论从位置，气候，光照来看，都是绝佳的清静之地。
　　再难伺候的人也挑不出任何问题，更何况是一向凑合的我。

　　看守者，是一个有趣的职业。
　　而一个自愿任职，毫无报酬的看守者，更是有趣极了。

　　这里渺无人烟，人迹罕至。
　　每时每刻，都安静得令人心慌。

　　陪伴我的只有一堆书，几个羊皮记事本，一堆觉醒者根本用不上的生活垃圾……
　　以及一个半死不活，被啃噬得丧失了大半躯体，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勉强算是活物，仅仅在苟延残喘的活死人。

　　……
　　……

　　一个伤害过你挚爱之人以及她所重视的同伴，并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你也相当残酷的家伙……
　　换了你，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可以轻易将他任意践踏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如果仅仅是让他简单赴死，是不是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了。

　　要知道轻易死去，从而得到彻底的解脱，远远要比活着受苦好得多。
　　而我从来对他没有任何正面的好感，自然也不希望他能得到善终。

　　被深渊吞噬者啃食殆尽？
　　不不，这个结局很明显，分量还远远不够。

　　但，如果这世上曾经有个你本身并不在意，却暗中对你颇为关照的人，他曾经效忠于他，心系与他，并视他为自己所有的希望所在的话……
　　这事情就有些令人为难了。

　　与外表不同，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也不喜欢与别人有不必要的麻烦往来。
　　但是那个人，那个沉默寡言的人，是我为数不多的，直到对方死亡那天为止也未能还清所有人情债务的人。

　　我一直希望，自己与他之间，能尽早两清。
　　不管他是否已死去多年，也不管我是否还存活于世。

　　……
　　……

　　所以他的结局，值得我认真考虑之后，再做结论。
　　最终决定是让他痛苦死去呢？屈辱死去呢？还是更加痛苦屈辱的死去？

　　反正就算在最后关头，从兴奋得几近疯狂的深渊吞噬者手中夺走了他残缺大半，被啃食到仅仅勉强连接着头部的上半身，他的结局似乎也只有一个。

　　早晚都是一个死，不是么。

　　而我，也早已厌恶觉醒者的身份。
　　如此的反反覆覆，如此的令人厌烦。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时机，我不介意自己亲手结束这一生。

　　我曾经说过——
　　如果要死，也要我自己愿意才行。

　　……
　　……

　　我不是你，自然不知道换了是你会做出何种选择。
　　而且我也无权干涉你，甚至你可以尽情唾弃我的种种行为。

　　所以，至于最后我是如何决定的，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
　　……

　　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他的生死，他的性命，在我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