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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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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疯了。
我承认我在听见肺癌这两个字的时候情绪就已经彻底失控。
我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几乎歇斯底里地冲出办公室,直奔电梯。发现电梯正在使用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地从二十六楼疯跑下去。
我一刻都不能等。我要出现在你面前,立刻,现在,马上!!
我一圈圈地跑下去,连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风灌进我的眼睛里,疼得我流下了一连串火辣辣的眼泪。只有疯狂的速度能够稍稍化解我胸腔里翻腾得几乎快要沸腾的痛苦。
我甚至都没有消化这个诡异的消息,我甚至连见到你时说什么话都没有想好,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狼狈的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你面前。但是,在这一刻,本能已经战胜了一切。
大脑死机。
等我的意识回归本体的时候,我已经大汗淋漓地站在你面前。
你西装笔挺,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脸上的瘀青还没有消退。你对着我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我呢?我直接冲着你冲过去,狠狠地给了你一拳。
你被我打得差点摔倒。
我狠狠地扯住你的领带,一口咬到你的脖子上。鲜血的腥味渗入我的牙齿,我眼前一片朦胧。泪水混合着汗液,弄脏了你衬衫的领口。
“混蛋……混蛋……混蛋!”我沙哑着嗓子,对着你吼。
我全身都在颤抖。我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汹涌的感情都堵在喉头,我几乎快要窒息。
你安抚地搂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就像你过去一直做的那样。你眼圈红了,你难得温柔:“不要哭了。”
我哭得不能自已。
我一边哭一边打你,我凶狠地骂你:“你傻逼是不是啊!你真特么能耐啊!我告诉你多少遍了,别抽烟别抽烟,你特么一天不抽烟能死么,能死吗!”
你努力地抱住我,不还手。
“你特么成心招我是不是!你特么就见不得我心情好是不是!”我的嗓子已经喊破音了,每说一句话,都像刀割似的疼。
可大概也就只有这种□□的疼痛才能让我从崩溃的情绪稍稍清醒。要不是有这点理智,我大概就要活活把你打死了。
最后,你还倔强地挺着脖子对我说:“别伤心了,我们都分手了,你别伤心了。我死不死的,跟你都没关系了。”
“我干你祖宗!”我对着你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你特么再说一遍试试!”
你特么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我们都分手了!什么叫你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了!你特么知道你要是死了老子也特么恨不得马上从26楼跳下去殉情嘛!
你紧紧地抱着濒临疯狂的我。你问我:“难受么?”
“废话!”
然后你说:“我也是。”
我在你的怀抱里渐渐找回自己的呼吸,冷静下来的我忽然问:“你什么意思?”
“肺癌的事情……是我骗你的。”你笑着放开我,悠然地点燃一根万宝路。你一口烟雾喷在我脸上,笑意盎然地说:“怎么样,差点疯了吧?”
我把烟从你嘴上拔出来。狠狠抽了你一耳光。
“程骁,耍我有意思吗?”我冷冷地睨着你,指着大门厉声道:“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如果我得了肺癌你可以难受成这样,那么你得胃癌的话,我也同样如此。”你小声说。“这根我们是不是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
你把保温桶放到前台的桌子上,“所以,别再说什么你的时候跟我无关之类的话来恶心我了。”
我瞪你。
前台小姐都快被我们两个吓得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你不想见我就不见。但是嘛,早餐一定要收下。”
“我不会吃的。”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吃你送的东西。我缺什么会自己买的。用不着你的施舍。”
“施舍?”你失笑。“随便你吧。你如果不想吃,就倒掉。吃不吃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儿。”
于是我就一怒之下当着你的面把保温杯打开,将里面的米粥,小菜,点心,果汁,统统倒进垃圾桶。
每一样都是你亲手做的。
粥至少熬了两个小时,小菜足足做了四个,果汁是鲜榨的,点心也是用家里的烤箱烤出来的。
准备这样一份早餐,至少要三个小时。
我太了解你,我一打开盖子,闻到那个熟悉的味道,我就知道是你做的。
你手艺还好,但是耐心极糟糕。当年即便下厨,也常常只做一些简单上手的。想吃到这样一顿丰盛早餐,即便在我们还浓情蜜意的热恋时代,都不算容易。你有些大男子主义,坚持君子远庖厨。只是后来生活艰难,才逼得你不得不拿起了菜刀和锅铲。那段穷得要死的日子里,你什么都做过,在早餐店帮工也是你的兼职之一。你在那里学会了简单的早餐。不算特别精致,但是风味绝佳。
你就是这么聪明,即便是不情愿学的东西,也学得非常好。
米粥的香气伴随我过了很多温馨的日子。如今,我把它倒进垃圾桶里。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把你一早晨的劳动成果糟蹋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等我倒光了所有的东西,把空桶给你,你还问我:“解气吗?”
贱透了啊。简直。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报复的快感。这么多年一直是我对着你犯贱,如今终于风水轮流转了。命运还真是捉摸不定啊。
我挑着眉毛:“爽极了。”
于是你说:“那好,我以后天天送过来。就当给你撒气了。”
你的公司和千秋的公司离得非常远。这就意味着你至少要在凌晨三点钟起床准备早餐,在早高峰的堵车大军里,再花两个小时完成一次环城之旅。精心准备的东西,再被人毫不留情地倒进垃圾桶或者马桶里冲掉……
这也算是酷刑的一种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冷笑。
“坚持到我认为我把所有欠你的东西都还给你的那一天为止。”你痞子似的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