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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回,军营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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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跑步对花惊蛰来说并不是什么浪费体力的事儿,但是如果在自己悠闲的跑步过程中突然窜出一个闲人来,并且那个闲人还非得骑着马跟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就不得不觉得这样的跑法实在是太浪费心情了。
花惊蛰眼色一转提起两成的内力,加快脚步往前冲去,等骑马的人刚刚扬鞭驰骋起来后迅速转身朝着反方向跑,看着停下马儿回头怒瞪着自己的黎章王,花惊蛰心情顿时多云转晴起来,往后退几步倚靠在围墙扬起眉眼对着正驱马过来的人挑衅似的吹了一下口哨。
当那匹俊朗的马儿带着马背上的人走至自己身边后,花惊蛰伸手拉过缰绳边走边笑着说道:“王爷智勇双全,惊蛰佩服不已。”
“何来佩服?”
这黎章王的声音虽有些淡然但却极其好听,就像那滴落的山涧清泉一样清澈悦耳,花惊蛰敢说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听见如此好听的声音,大有余音绕耳终不绝的意思,花惊蛰很是爱怜的将额头贴在马儿的脸上,那动作温柔得犹如在安抚心上人一般。
“王爷有所不知,这匹马儿是我在太仓学艺的时候自己找上门的,若是没有我在身边其他的人无论是谁都别想碰它一下,王爷你还是第一个独自骑上去的,你说能不让花某佩服吗?”
“是吗?”
黎章王的疑问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方才只是在马厩里看见这匹通体黝黑,四肢尤为健硕的马儿后,觉得很有眼缘便打心眼里喜欢得紧,又见它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便将它牵了出来。哪会知道这还是一匹烈马。先下听花惊蛰这么一说后黎章王总算是明白为何在自己牵出这匹马后,花将军那一行人会有一种挫败的表情了,想到这便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原来王爷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难以相处嘛!”
黎章王打住笑意握空拳抵于唇畔轻咳一下:“行走江湖之人,脾气怪异一点也不奇怪。”
“额~~~”花惊蛰侧头朝马背上的那人望去,只见温和的阳光暖暖的撒在黎章王俊逸非凡的脸上,望着前方天际的那双明亮清透的双眼里有着一股和自己浑然不同的追求,该怎么形容这种浑然不同?或许用野心比用抱负更为贴切一点。
毫不掩饰的态度和那由内而外散发着的高贵气质让人有俯首称臣的冲动,想不到如此纤细的身子里,竟蕴含了如此不凡的力量,有那么一瞬间花惊蛰险些看失了神,自嘲的摇头苦笑一下,脑海中却突的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和一道模糊却让人不禁想潸然泪下的话语来,那空灵飘渺的声音让花惊蛰的心口像是空了一片似的,寂寥不已。
黎章王发觉了花惊蛰的不对劲低头试探着问:“怎么了?”
花惊蛰皱眉再次侧头仰望过去:“我方才听见有人在说话。”
“说什么?”黎章王好奇起来,方才他可没听见有人在说话什么的。
“虽然嘲杂得有些听不大明确,但有一句我却听得很清楚。”花惊蛰顿了一下,眨巴着眼睛卖起关子来:“王爷想知道吗?”
“想。”
毫不犹豫的语气让花惊蛰眼角一抽,一耸肩无趣的啧了声。“方才我听见那句是————”花惊蛰再顿,仿佛要宣布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清了清嗓子,眼神一沉暮然哀伤起来:“你既不识相思苦,何添流年染忧愁。”
黎章王忽然脸色一变 ,猛的握住花惊蛰抚摸马耳的手:“你说什么?”
被吓得让自己口水呛着的花惊蛰捶着胸口缓和:“我说~~~既不识得相思苦,何添旧梦染新愁。”
“怎么了,看你惊讶的,好似这话是你说的一样。”还在捶胸口的某人连连抱怨。
黎章王跳下马与花惊蛰隔着马并肩而行:“这话我曾听二哥说过。”
“嗯,宣阳王?”疑惑了下,花惊蛰默默将这事儿记在了心上,伸着懒腰将话题轻松的转移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王爷是行走江湖的,花某端阳过后要上太仓一趟,不知可否邀王爷一道同行。”
“叫我安凤年就好。”
“凤年,凤年,凤年,好名字,我记住了。”
旁边那人连唤三遍凤年,唤得好久没听有人这样喊他名字的黎章王心里某一处软软的,怪不自在,微微侧过头不让花惊蛰瞧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闲来无事,安年愿一同前往。”
花惊蛰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哈哈,咱们说定了,走,回营。”
花惊蛰的洒脱让安凤年感到有些无可奈何,看他的样子全然是忘记了他还在被体罚着,现在回去怕是有得受,这花将军在军队里是有如何严厉,自己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他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破坏了军营里的规矩的。有了这层考虑后,安凤年赶紧提醒牵着马快步往军营大门口走的某人,可得到的答案却是花惊蛰回头胸有成竹的一句,放心老爷子的气早就消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回去后花将军一句也没有训过花惊蛰,这点倒是让安凤年刮目相看,至少当年父皇将自己丢给在京中训军的花将军看管的那几个月里我是一次也不敢这样过。
“爹你在干嘛?”花惊蛰问。
花将军放下手里的毛笔,端起茶饮了一口:“这是要送去玉峡关的新兵名单。”
花惊蛰从案上拿起折子翻看了一下:“难道又起战乱了?”
“是鎏金那边看我们前不久刚与大庆打上了一回,兵力受损,便想钻了这个空子,调来了五万兵力扬言要将玉峡给攻下来,不过成不了多大气候便是。”安凤年找了张椅子坐下,心平气和的将花惊蛰的疑问答了出来。难怪,花惊蛰恍然大悟,难怪说要在朋友家呆几天的人今天会出现在军营里,呵,不愧是王爷,得到的消息可比我们探到的清楚多了,看来,这黎章王也不止是光行走江湖那么简单,想来也是,这皇帝的儿子没一个是简单的。太简单了就会像现在的废太子一样,过得是行尸走肉,游魂苍狗一般。
“凤年说得极是,这玉峡关虽小,却是关塞要地,常年派有重兵驻扎在那,鎏金贸然攻打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虽说如此,但是朝廷现在就要老爷子送新兵过去,怕是被鎏金那边打了个措手不及。居高则自傲,这把守玉峡关的守将未免太不将那看似弱小鎏金放在眼里了。
“话虽不错,但那鎏金究竟是个祸患,若太过小觑定会酿成大祸。”老爷子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正好证实了花惊蛰的猜测。正中下怀的神情让旁边一直暗中观察他的安凤年不由一怔,眼底的波澜不惊被激起了层层涟漪。
“还是将军眼光长远。”
花将军拱手:“王爷妙赞了,下官只是实话实说。”
安凤年端着柳副将奉上的清茶,细细品上一口后,神色一喜,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茶?”
斜眼撇了一眼那杯中立着这两叶绿尖:“青罗茶。”见安凤年有不解之色花惊蛰解释到:“
我们凤城青罗深山里的野茶。”
“这茶,不输给那些绝世名茶。”安凤年称赞到。
花惊蛰毫不掩饰的得意一笑:“那是,紫河弄来的东西哪样不是人间极品。”听紫河说这茶可是山中的老茶树精得道飞升前长的最后一批嫩芽,当时他可是抱着以后再品不到这难得之物的想法,硬是将那些全给讨了来,后又转送了些给我爹,连我也只有在一旁干瞪眼的份。
“这么说来,我倒真想见识见识那个紫河了。”
重新提笔开始列新兵名单的花将军一惊:“你要见紫河那小子?没搞错吧,那小子可不是轻易就能见着的。”言下之意是要想见他你可得下一番苦功夫。
对自家老爹的话正赞同不已的花惊蛰发现安凤年把眼神幽幽的投向了自己,连忙开口说:“别看我,我俩性质不同,他若不想见你,我也没办法,不过,要是凤年求我就另当别论了。”
结果还不等安凤年拒绝,只听得花将军吼了一句臭小子,某人就被迎面飞过来的毛笔扔了个正着,苦巴着脸给肩膀忍不住颤抖得安凤年投去一个怨念的眼神,从地上捡起方才被花将军用来当凶器的毛笔,花惊蛰玩耍似的随手就将它扔进了作案上的笔筒里。
本就对花惊蛰方才那番话话不满的花将军此番更是被这孩子气的举动给气个不轻,再次拿起笔筒里的毛笔准备给那吊儿郎当的人扔去,却被安凤年的一个轻笑弄得不得作罢。
而正准备躲开自家老爷子那一击的花惊蛰看着老爹把笔放下了,赶紧的道了一声儿子告退后拉起还在笑个不停的安凤年直奔大门而去。
走出扎营地后,花惊蛰回头突然叹上一声:“哎呀,忘了洗脸了。”想了一下后干脆以安凤年的眼睛为镜,扯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擦起来。
黑线满头的安凤年此时看着面前脸上满是墨点的人已经是想笑也笑不出来了,俊眉轻皱一下后,往前走了一步啪的拍开花惊蛰的手道:“还是我来吧。”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张裹着颗血红珠子的绢布来给花惊蛰擦脸上的污渍,也是此刻安凤年才发现面前的人竟然足足高自己半个头,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
花惊蛰反射性的说了声谢后便静静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看起来,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挺好看的。还有,这皮肤也是好得完全不像行走江湖之人,啧啧,比我家那丫头的皮肤都还好。
“你在看什么?”
“啊?”花惊蛰回神揉着鼻子有些尴尬的回答:“没有,方才走神了而已。”
安凤年狐疑的看了眼花惊蛰也不在问其他的,拱手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花惊蛰知道这黎章王是个大忙人,也不做多挽留,屈身回礼道了一句王爷慢走后,便牵开马让出道来。
安凤年驱着马往前走上几步后回头看着装模作样的花惊蛰半响,噗嗤一笑:“花少爷,不用如此见外。”说完,便扬鞭策马飞奔而去,只留下一串爽朗中带着点小小讽刺的笑声在余风里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