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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正文·二十二 ...

  •   起床时有惯例的低气压,心情糟糕。

      蒙昧光斑携着煦风一道穿过窗子,鸟雀啁啾带了春晨特有的欢畅媚意。

      离开日本时云雀把云豆留下了,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动物不适合参与肉食的战场,即便偶尔,云雀也会想念他的专属闹钟。但他已习惯独身临对危险,将风暴悉数咬杀;他能轻易适应那些黑暗深处的暴力、鲜血与铁则,又或许是六道骸早在黑耀时,便已把他那份嗜血因子与不屑一顾牢牢印刻在他灵魂,是以云雀如鱼得水,却绝不沉迷。

      即便是终年温暖湿润的意大利,二月的清晨多少还是渗了凉意。其实无论寒暑都坚持冷水洗漱也并不全是为那操蛋的锤炼意志,多半倒是因着,起床气状态下云雀连水热的十秒钟都不屑等待。

      睡衣脱在洗衣机上,自会有人打理;休息日的衬衫搭配休闲裤,云雀在穿衣镜前把衣扣从下往上系,眉眼低垂,六道骸式的漫不经心。

      许是床上滚多了真能培养那狗屁的心有灵犀,云雀刚为自己眉眼间六道骸的痕迹皱眉,手机铃声便在地毯上开始欢快奏乐。

      云雀“啧”一声,弯腰拾起。

      “没事就滚。”

      “哦呀,起床气真难搞——有事儿,大事。”

      “与你无关——说完就滚。”

      “我乐意嘛——一辈子也说不完,Kufufu。”

      二话不说挂断,神清气爽。

      对方没有再度试图连环骚扰让云雀颇为惊奇,但这并不影响他心情。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的同时,探身把窗户推开,微光和风,水汽和草。

      以及一大捧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的玫瑰含露,“Surprise!”

      脑子里的某根弦,绷紧到岌岌可危。

      来人却浑然不觉,亦或是又一浑然不觉。一脸轻佻笑意看起来诚意已死,献宝般把花束举高,人工香精暴削云雀心情值,。花束正中那可疑盒装物上「超薄」的字样更是瞬间填满怒槽。偏生始作俑者还笑眯眯贱兮兮地眨眼刷仇恨,“宝贝儿~身材真正~”

      「嘎、嘣。」

      维系理智的弦,断了。

      短暂的静默后,浮萍拐反手击出,一手借力于窗台,跳出的同时右腿当空一劈,如鹰鹞暴击,直逼六道骸左肩。

      “宝贝儿,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不能把爱情阻隔~”

      骸抛花急退,神采飞扬,伸手往前一划接住被抛出的小盒,眉目间三分倜傥三分畅快,带四分恶作剧的故作姿态。

      自窗台一跃而下的云雀恭弥却是一身钢筋铁骨,那脊梁硬净如玉凭人膜拜。他挑起眉,漆黑的眼里呼啸着西伯利亚的暴风雪,薄唇开启吐出两个冰疙瘩,

      “咬、杀。”

      暴涨的紫炎漂亮危险一如他勾唇渴血的主人,术士构筑的三叉戟架住金属T型拐,沸腾紫炎与虚幻雾气在半空中碰撞胶着,相互抵消,扭曲空间,是不死不休的缠绵对峙。

      骸扬起脸,笑意加深,当着云雀冷峻神情将小盒移至唇下,轻快一吻——

      “乐意之至,荣幸之极。”

      眉眼弯弯人模狗样,好一派牛郎相。

      -

      二十分钟后。

      死皮赖脸战略取得阶段性胜利,骸和云雀并肩往外走,看云雀拿出手机,瞥一眼,零格信号,于是凉凉的斜睨,“拿出来。”

      骸很刻意地眨眨眼,以示无辜,“咦,什么?”

      云雀“啧”一声,懒得吐槽这表情假得可以,不再废话,直接伸手去摸骸口袋。

      骸干脆站住,两臂平伸以方便云雀动作,一脸荡漾在煽风点火,“Come baby!”

      遍寻无获,云雀踹一脚过去骸没躲开,才取过骸指间纸盒,挑开,两指长的轻薄黑色仪器在无声闪烁。手指一松闭合开关,手机这才慢半拍地嗡嗡震动起来。

      有未接电话和短信,恢复信号的屏幕一闪,来电显示跳马。

      无视掉骸的皮笑肉不笑,接听。

      “恭弥!刚才你的信号被屏蔽了吗你现在在哪里——嗷!”手机与地面的撞击声、□□与地面的碰撞声。

      停顿数秒,又是一阵沙沙,那边传来可怜兮兮的哀嚎,“好痛……”

      像某种笨拙的大型犬般。

      云雀边听边走,有微风吹拂,更显他蝴蝶骨纤细单薄,腰身劲瘦挺直,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语气冷静,“有事?”

      走几步,没人跟上,于是又顿住,侧身催促的模样很是不满不耐,“跟上,蠢货。”

      真TMD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谁叫他就TMD好这口。

      骸眨眼,认了栽,屁颠颠。

      “咿?呃,我只是有点担心啊哈哈……是骸吗?恭弥旁边。”

      “除了那家伙还有谁?”云雀口气有点糟,他听见手机那头又传来摔倒声,“没带罗马里奥是嫌命长?”

      “呃其实本来……”自己顿住,换了话题,“我只是说一声,我快订婚了哟,恭弥。”语气轻松。

      “哦。”云雀反应平淡地应了一声,确认,“没事了?”

      “……嗯。”

      “这类事直接交给哲。”挂断。

      又拨出一个电话,让罗马里奥跟好他家莫名再次肉脚的蠢BOSS。

      再拨出,“哲,不用送早餐了。”

      “是,恭先生。”

      正准备挂断,又突然想起,“今天放假,明早让技术部集合。”

      “是,恭先生。”稍顿,貌似正经的语调,“节日快乐。”

      挂断,关机。

      “给你一分钟解释。”云雀好整以暇,一手插兜,一手漫不经心磨挲着黑匣轮廓。

      “在汤姆大叔的尸体上捡到的,”骸嬉皮笑脸,“小体轻质,超薄型哦~破译反屏蔽信号的好助手~”

      “上缴。”

      “只要你要,亲爱的。”骸为云雀拉开车门,“我有邀请您共度一天的荣幸吗?请问。”

      云雀任由对方打开自己的玛莎拉蒂,坐下,长腿交叠,

      “勉强批准。”

      -

      早餐过后骸把云雀载去了赌场,厚重帘幕拉下水晶灯璀璨一派奢靡,会员制的这里是一掷千金的天堂。

      由于日期特殊清场很方便,于是当云雀踏入大厅时只见一室清寂,偌大空间内各式赌具错落排开,黑领结的荷官低眉顺眼坐在长桌一头切牌,手法花俏纯熟。

      骸兴高采烈把云雀拉上了桌,开始师生PLAY(误)。

      摇骰子赌单双,搭牌局拼人品,玩扑克比牌技……

      骸带着云雀一场场试下来,讲解完大致规则直接下场亲身体验,熟练后再细细为云雀诠释各类赌法的出千技巧,不用幻术不凭体术,纸张微动便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偷天换日,俨然是骸的领域。

      云雀本事兴致缺缺,几场过后却在骸的演示下迅速对着纵情声色下的森严秩序感了兴趣。每种赌法都有历经数代千锤百炼后的规则,最简练的三言两语编织最严谨的天衣无缝,这是另一个王国的秩序谨然。

      但凡是云雀兴致所在,他总是能成为老师们最喜爱的学生。聪明灵性,一点就透举一反三,再晦涩的内容只要稍一点拨便能轻松领会。

      骸大喜过望,由衷觉得这都是骸老师教导有方,以至于真有那么一瞬间,认真考虑了该行教书误人子弟的可行性。

      然而最后只能得出遗憾杰伦,他和黑手党啊,就像苍蝇和臭虫,即便两看生厌,谁也不配嫌弃谁,半斤八两的恶贯满盈,谁也甭想摆脱谁。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拜伦的冷嘲:

      「我从没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

      发尾被一把揪住,疼痛的同时对上一种居高临下、傲慢入骨的眼神:

      “专心,懂?”

      这位在对于某特定人士的耐心,乏善可陈到只够支持他容忍骸的发呆至第二分钟。

      尤其是,当该人再度露出那种、云雀曾不止一次,在水牢里的骸面上看见的神情时。

      令人下意识地,不悦至极。

      -

      中餐过后骸带着云雀穿过贫民窟,那里有衣衫褴褛的劫盗,面黄肌瘦的孩子和愿意为三个面包出卖身体的女人。

      幻术作用下他们看不见骸和云雀,他们的眼神比他们所拥有的更空荡。

      骸在一件偏僻民居门口停下,有规律地敲门,问了开门的孩子几个问题,放下之前打包的熟食离开。

      看得出孩子们很好奇云雀这个首次见到的被带来的陌生人,但他们什么也没问;他们信赖又尊敬地称呼骸为「Muk」大人。

      “柯西莫前段时间有来这儿招人,被杰索截了胡;加百罗涅的货被人阴了,昨晚。”骸告诉云雀,“不确定消息称,彭格列又被盯上了。”

      再之后是酒吧,非鼎沸时段里只有调酒师在懒洋洋的擦酒杯,DJ放着抒情蓝调。骸为云雀点了杯鸡尾酒,漂亮的宝石蓝自杯口一寸寸沉下,坠落成诱惑的深海蓝。

      骸和调酒师明显认识,刚落座便凑一块神聊海吹地谈天说地;云雀在调酒师第三次自以为不会被听见地对骸说“男朋友真漂亮”时忍无可忍,自己找了个偏僻的位置,一个人端着酒杯慢慢啜。

      出门时已暮色四合。

      “这酒吧是加百罗涅洗白的据点之一,用心的话还是能找到不少有趣的消息。”骸笑嘻嘻搭上云雀肩膀,湿热酒气喷在云雀耳后,微醺的神态显得格外风流不羁;即便他们都知道,也知道对方知道,骸的酒量足以放纵他干掉一桶威士忌,“后面的人怎么分?”

      “你的事。”云雀懒洋洋,摆明了对闲杂草食的兴致缺缺。

      “如你所愿。”骸赖在云雀肩上不肯起,一张手,雾属性火焰无声凝聚,铺陈出包裹身后的完美幻境。

      彭格列云守厌恶幻术并非什么谣言,此刻云雀就顿时心情不爽起来,抓住欲行不轨的一只贼手,用力,完美过肩摔。

      “哇哦。”他的眼睛眯起漂亮的弧线,像只慵懒高傲的猫,“总算顺眼了点。”

      骸跌坐在地,价格不菲的西装正与地面亲密接触,他却不管不顾,直勾勾盯着云雀,笑。

      “亲爱的。”

      甩下右手手套,神情被光影模糊,依旧甜如蜜的声音如风中糖丝;骸伸出手,五指张开,“亲爱的,拉我一把。”

      寂静里,心如乱鼓,冲击耳膜。

      明明那么远,明明这么近。

      一瞬如亘古,骸听见云雀的声音,仿若天籁,

      “勉强批准。”

      这是开场,亦是结幕。

      指尖相触,搭上,握紧。

      骸放任自己倒向云雀肩膀,嘴唇擦过耳垂的同时他终于开口,给出有关今天的旅程的、不算解释的解释。

      “我想带你看,亲爱的。”

      有些话他没法说出口,不只是因为骄傲。

      他明明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想告诉他的啊,诸如第一次逃狱时草地上零星的白花、静谧夜里他仰躺在天台上看见满天辰星、某年他附身在别人身上注视他的背影而他恰巧转身……

      这些细碎的美好,都是在遇见他之后才鲜明起来的。

      他想带他看,相遇前他的过往;他想带他看,遇见后他的未来。

      曾经何时,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生命里只有醉生梦死混乱不堪;哪曾想,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心甘情愿将过去未来一并交予另一人。

      他想带他看,以后的朝朝暮暮,年年岁岁。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悠扬惊飞夜鸟,二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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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正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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