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Episode.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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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啪嗒……
晶莹的水珠一颗颗从棱角分明的脸颊落下，打在褐色的土地上，慢慢地渗进地下，或被炙热的太阳蒸发。
越前龙马坐在岸边，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越前南次郎在他身后哔哔啵啵地烧着柴火，一边烧，一边还要抱怨少年尽给他添乱。
“我说你还是不是我儿子，平衡感怎么那么差？怎么一眨眼就掉进去了呢？那块石头比寺里的那个钟台还大呢……哎呀，青少年啊，你还差得远啊……啧啧啧……”
少年被他念得不耐烦了，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嘴：“最后可是我自己爬上来的。”
南次郎被他一噎，瞪着眼睛直哼哼。
其实他在心里泪流满面。不是他不想下水救儿子，而是他刚一下水，自己儿子就从岸的另一头爬上来了，实在是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不过……”越前龙马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网球包里，然后站起身，斜眼看着自家抠着鼻孔的老爸，清咳了一声，淡淡地说道，“让你担心了，抱歉。”
越前南次郎在片刻之间石化了。他怔怔地看着自家儿子整理好行李，似乎要走人，呆呆地问了句：“……你干嘛？”
“回去。”少年甩了甩满是灰尘与树叶的帽子，重新戴上，却遮不住他微红的耳朵。回头看了看老爸，他有些嫌弃他似的地皱了皱眉，“老头，把你的手洗洗……”
“哈？”年逾四十的猥琐大叔这才把食指从鼻孔里抽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污秽，不在意地擦在了粗布长衫上。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越前少年精致的五官不住地扭曲。
“你那么早回去干嘛？”越前南次郎才看不见他的表情，沉下脸来说道，“喂，少年，特训还没完成啊。”
那双棕色的眼睛变得深邃，让越前龙马望进去，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心底慢慢涌起怀念与庆幸——他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父亲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殷切，期待，兴奋，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每当越前南次郎露出这样的眼神时，就是他坚定自己一定要把毕生所有全部交给儿子心意的时刻。而这恰恰是越前龙马最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的。
即使，他的手机里有一通来自宫城良善的未接来电。
此时的网球场，早已是人声鼎沸。比赛进行到了第四场，常青中学以大比分1:2处于落后的局面。观众席上的千岁美雪已经把手里的小本子揉成了一团，千岁千里在一边哭笑不得地安抚她，却总是被身后的某个人搅黄。
“美雪啊，没事的，你看现在是双胞胎领先呢……”
“没戏的，梨花女高的双打向来是无敌的。”背后那个声音冷冷地插了进来，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没想到传说中的黑马那么弱，双打二输了，单打二又输了……啧啧啧，都是不中用啊。”
千岁美雪第N次愤怒地要转过去理论，却被千岁千里一把按住。憋屈地瞪着自己的哥哥，后者笑眯眯地提醒她，她最喜欢最信任的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出场。
谁知道小姑娘的心还未平定，那个拔凉的声音又一次抢过了话头：“这是常青最大的败笔，她们明知道梨花的双打强，还把原来最强的组合拆开，哼，看来那个所谓的灵魂，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千岁美雪涨红了脸，推开她哥哥的束缚，转过身，用明亮的黑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个不到八岁的小屁孩，怒声道：“宫城知镜！不知道就不要乱讲！如果排兵布阵那么简单，你怎么会在全国小学生大会上输得一败涂地——唔！”
见到小正太的脸被气得通红，千岁千里连忙捂住自己妹妹的嘴，还要笑着去安抚这个亲家的孩子。就在他夹在两个孩子之间，感慨做人真难的时候，宫城知镜忽然从位子上跳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进后排拥挤的人潮里。
“知镜！”千岁千里高声喊他回来，却最终失去了那个瘦小的身影，“糟糕……”
千岁美雪愕然地盯着小屁孩消失的地方，眉头狠狠地一皱，下定决心说道：“哥哥，快，我们去找他。”一边讲着，一边轻盈地翻过一排座位。千岁千里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喂！比赛不看了？”
“良善说了，本末不可以倒置。”小麦色的脸蛋上，盛满了认真与坚定。长她几岁的高个少年哑然良久，随后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呵。”这家伙，意外地收获了一个好偶像。
西边观赛的人群有些些小小的混乱，但这并不影响赛场上的激烈角逐，也不影响教练席上少女淡定如初的表情。
明明现在不论小比分还是大比分，都是她们这一边落后。
梨花女高的笠松园子教练抄着双臂，收回了对隔壁那个少女队长的目光。她的面色并不好看。对方今天有太多的失误，这让胜利变得莫名其妙，让人无法高兴起来。
场上的发挥先不讲，光是排兵布阵，对方就露出了巨大的漏洞。她们放弃了可以和自己抗争的最佳双打组合，采用新的搭档，并且在单打二派出了后备队员常安，白白送掉了单打二和双打三的胜利。
如果这是为了强化单打一和双打一，那么一切都情有可原。可是双打一是原来的双打二，单打一是从来没上过单打战场的双打选手——即使那个人是队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常青的胜算实在是不大。
然而，怪就怪在对方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却还是从容不迫，一副全世界尽在掌握的样子。笠松教练觉得，这并不仅仅是少女的狂妄自大。
她有一种无厘头的预感，那个戴着cap的姑娘，一定有她自己的打算，而接下来，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她再三叮嘱场上和预备上场的球员不要大意。
梨花女高是出了名的体育院校，蝉联了十几年的全国大赛的冠军，从未有过失手。因为其他学校的实力，都与她们相差得太远，最惨的时候，连一局比赛都赢不了，从头“love”到尾。
这种荣耀，没有变成一种习惯，反而是成了负担，无聊至极的负担。
而常青女子网球队的横空出世，给整个梨花女高带来了生气和奋斗的激情。她们并没有小看这个什么名衔也没有的对手，而是认真研究她们的比赛视频，倍加刻苦地练习，用尽心思地排兵布阵。
因为付出得实在太多，所以对胜利也愈发饥渴。但上过场的队员都明白，不论输赢，和常青的每一场比赛都十分难打。如果她们的战术稍稍用心一点，也许梨花会在前三局就惨败而归。
那些没有老师管的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各自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为队伍做贡献而已。”
这是麻生矢爱建议让常安打单打二时，说的话。但她没想到这会成为樱庭风拒绝和宫城良善的借口。
“我只能打双打。而且只能和你搭档。”银发少女总是很固执，“你知道么，宫城？这是病，得治。我需要一个舞台锻炼我自己，然后变得更强，让常青的队形更多变，更富活力。而且到时候，我还可以带新生，新生又可以带新生……这样我们的网球部，才能一代接一代活动下去，而不是两年以后就关门大吉。”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输。她们都竭尽全力地去争取胜利。只是当胜利确实不属于她们时，她们愿意等，等下一年，等下一个机会。
但经营一个社团，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们需要每天都为它的兴盛做准备，每天都为它的未来做打算。这不仅仅是宫城良善一个人的责任。
因为社团，是大家的。
所以，作为部长在这种话面前，能做的也就只有点头。
恍惚间有一颗黄色的球猛地落地，冲宫城良善的方向弹了过来。墨色的瞳孔里映出黄色的影子，但就是不惊不惧，镇定地看着它从耳边飞过，带起一股小小的气流，吹歪了她头上的cap。
伸手把它摘下来，露出锃亮的光头，不去理睬全场发出的哗然，宫城良善重新戴好帽子，继续把视线投向比赛场地。斜对面的电子屏幕上，闪着红色的得分。
田口姐妹赢得第十二局，双方进入抢七。
宫城良善笑了。这是她决赛开始后第一次露出笑脸。不是因为田口姐妹终于拉平了比分，而是想起了田口姐妹说起的话。
“我们早就做好输的觉悟了！”
所以，失败对她们而言并不可怕。
田口惠：“可是，还没有上场，我就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
田口淳：“嗯，大概是因为，不甘心吧。”
不甘心永远屈居第二，不甘心被人认为无法打败对方的黄金双打，不甘心……不努力尝试过怎么也不会甘心！
轻叹了一口气，宫城良善看了身后的麻生矢爱一眼，后者了然地跳进场内，坐在了教练席上。笠松教练有所感应地转头，却没看见那个戴着帽子的姑娘。
心下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你们就那么确定这局会赢？”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麻生矢爱。
后者礼貌地向她欠了欠身，摇头：“不是的。但，没准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Episode.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