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成功 ...
-
我狠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点发涩的眼睛。
连续7个小时坐在电脑前，就算是一向工作狂的我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不过，三天的时间非常有限，我实在没有休息的空余。
都怪这具闲散惯了的身体还没法适应工作的紧张，弄得一天很没效率。
我愤愤地想着，滴了几滴眼药水，终于还是继续投入战斗。
当一名记者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长大之后也坚持着，从未放弃。高考的时候，我的成绩本可以上更好的大学，然而我还是理所当然的报了T大的新闻系。就连找工作的时候也是，因为被光宇传媒的杂志社录取，就放弃了学校的保研资格。
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不止一个人这么问过我，我自己也常常这么自问，然而却真的给不出任何漂亮的解释。
只是，我想这样。
“有能够坚持下来的事情，是幸福。”
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是童辉。
他说这话的时候，认真的不可思议，那晨星般的眸子就像一汪墨色的清泉，直视着我，眼神柔和而深邃。
我从以前开始就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他。
然而童辉就像有种魔力，即便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也能让人很容易信服。
所以我顺理成章的想，既然坚持了，那还是要坚持下去。
既然坚持下去，果然就要做到最好。
“呦，还努力呢？”实习归来的周葵放下包，端着杯子就亲昵的凑过来，“我靠，这么多窗口你也看得过来……”
“要查的资料实在太多了。”
周葵叹了口气，“记者小姐，你身体不是铁打的，我打赌你晚饭肯定又没吃。”
“我午饭也没吃。”
“你是要慢性自杀吗？”说完，狠瞪我一眼随即扔过来一个纸袋子。
麦当劳外卖？
我看着周葵皱得紧紧的眉头，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还是你好。”
“童辉给的。”
“啊？”
“我回来的时候遇到童辉了，他说你肯定不吃饭让我带上来的。”
我心里的感动有点变味，说不上是甜是酸。愣了半天，几次欲张口，也还是没想到合适的话。
我还能说什么？
“你好好内疚吧，我洗个澡去。”
门在我面前大力关闭，周葵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无言的训斥。
她没说出口的话我太概也明白，不过我感谢她沉默的体贴。
我猜想童辉一定叮嘱过“别告诉她是我拿来的。”，毕竟他是那么温柔周道的人，做不出会让人尴尬的事情。
然而周葵是太善良单纯的女孩，所以不擅长婉转迂回的方式。
说来说去，怎么感觉里外里只有自己是坏人一样？
我不禁失笑。
自己不应该是这么多心的人呀……
想再继续工作，但确实太累，抱着还有些温热的晚饭，就更没有拼命的心情。
休息一下吧。
想着，我随手就拿出那本日记。
我好像越来越习惯它的存在了。
12月14日阴
回忆这种东西就是会不知不觉跑出来，罔顾本人的意愿。
然而当真的想去回忆的时候，却偏偏想不起值得回忆的事情。
人就是这么奇怪。
我趁夜晚最沉的时候，关上了所有的灯，打开了所有的窗户，放好舒伯特的音乐碟，调到最适合屋子大小的音量，还特意给自己沏了杯锡兰红茶。
然而没有你，我铺垫好了一切气氛却独独想不起你。
大概有赌气的成分，我在分手后第一次拨打了你的手机。
结果关机。
世界上竟真有自讨苦吃也不能的时候，真的很讽刺。
12月15日晴
我的感冒加重了，高烧。
病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于是没多想就按挂了。
结果晚上睡醒才看到竟是你的电话。
而时间已经是半夜了，我想我又错过了一个询问的机会。
如果咱们彼此错过太多次，是否就是注定呢？
12月16日阴大风
我以养病为借口在床上躺了一天。
我不是经常生病的人，上一次生病还是你在的时候。
你说你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照顾病人。
我喜欢你这种不算狡猾的蜜语甜言。
记得的事情还有很多，你喝茶习惯放糖，你削苹果的技巧出乎意料的高超，你看书的时候会戴眼镜。
“我喜欢读故事给人听，要不要我读书给你听？”
“怎么好像哄小孩子一样？”
“哄小孩子我也喜欢。”
“你怎么什么都喜欢。”
“大概因为我喜欢活着……”
“这叫什么理由？”
“那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
“脸红了？”
“算你标答……”
那一天之后我就好期待自己再次生病，结果好不容易生病了你又不在了。
你打电话过来是要给我读故事吗？
没有接到它，其实我有点后悔了……
——————————————————————————————————————————
这一页纸有点皱，我擅自猜测那个女孩曾经在落最后一笔的时候泣不成声。
我想她真的很爱他。
然而他一点不爱她吗？
我开始感觉到作为旁观者的无力，不自禁希冀在下一页又或下下页出现转机，然而这种不合理的期待马上就被压制了下去。
正是因为没有奇迹，生活才是真实的。
“你吃完了？”周葵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急性子的周葵连洗澡都比一般人快两倍。
我把日记塞进包里，故作镇定的答话，“嗯，你还真快。”
“废话，你今晚弄的完吗？”
“可能要熬夜了。”
“不是吧……话说这不过是最初的讨论会议吧，只要简单的提案就可以了，你会不会太认真了一点？”
“确实，做一个提案的话半天就能搞定。”我恢复到坐在电脑前的姿势，“但我想做全部的提案。”
“啊？”
不用回头就知道周葵的眼睛一定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其实最初我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我就意识到这确实是有必要的。
《圆梦》的对象是企业，而《明日卓越》就算相对浅显也到底是本商业杂志，并不是我熟悉的领域。
当然，挑选一个企业而去追溯它的历史并不困难，写成文章也很容易，只要准备了足够的资料就能有一份完整的提案。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不是“发言的机会”而是“融入组里的会议”，如果我不能熟悉其他编辑提案的企业，那要怎么参与意见呢？
做了一次精彩的发言而被排挤在整体会议之外的新人——我不想变成这样。
“但你自我要求也太高了……三天内你也不能把所有企业调查一遍呀。”周葵一面叹气一面给我倒了一杯热咖啡，“我觉得还是你想太多了。”
“确实，三天不可能清查，但大概有个轮廓还是有可能的。这再怎么说也是我梦想的第一步，不踏实怎么行？”
“好好好，你有理。”周葵任命的耸耸肩，爬上了床看小说。
过了好一会我才听见她下一句话。
“文溪你说你这么努力会不会有一点点是因为不想辜负童辉的期望？”
我假装没有听到。
这一次是童辉送我到杂志社的。
虽然拒绝了很多次，但我每次找到的理由都被轻易的驳倒，最后只能不甘心的认命：我永远说不过他。
“我也会来接你。”
“结束了我给你电话。”
我想我大概已经习惯依赖阿辉无节制的温柔了。
告别了阿辉之后我看了下表，比预定的开会时间要早30分钟。
阿辉果然是有好习惯的人。
不过我就没有等人的耐性了，与其提早到场，我倒宁愿在附近晃一会。
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一个很精致的街心公园。
说它精致一部分是因为面积小，更多的一部分是因为它的布置确实别具匠心。错落的花坛、整齐的草坪和高高矮矮性形态各异的树木，彼此呼应中有种微妙的和谐感。虽然已经是深秋，但我却几乎可以想象它春天时该有多么诗意的画面。
公园里除了我只有一个人，我不由得起了点好奇，是谁像我这么无聊？
白色的职业套裙，疏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就算只看那窈窕的背影也能猜到是位漂亮的女孩。
莫非也是来早了的编辑？
“在看什么？”大概意识到我盯着她看，女孩子转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你好。”
她果不出我所料是位很好看的女孩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十分亲切。
“你好，那个，对不起。”
“没事的。”她的声音很轻巧动听，语气却隐隐透出成熟与稳重。
我猜测她的年龄与我相仿，不过仅凭这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微笑，我就知道若论待人的技巧我远不如她。
不过说来奇怪，一般玲珑的女人都不容易得到我的好感，比如秦姐，而我却难得的十分欣赏眼前的女孩。
虽然她的打扮很职业化，笑容也熟练的过头，但我还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高洁的气质，像闲云一般淡雅，像百合一样纯洁，让人很舒服。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咱们挺有缘的。”说完，我有点后悔。怎么说了句这么恶俗的搭讪的话？
“的确。”她并不在意，笑的依旧那么温和，我突然觉得这个笑容有点熟悉，说不上来的亲切。
我不是自来熟的人，反而有点认生，但现在却不自主的有了与她交谈下去的想法，“这里到春天一定很美。”
“其实初秋的时候是最美的。”
“真的吗？”
“花都是在凋谢前一秒才最努力的绽放，其实什么都是一样，结束前那一段总是最好的。”
如是换了一个人或是换了一场景，我大概会觉得说着话的人精神不正常。而现在，一切却和谐自然，引人遐想。
我细细体会着她的话，竟有种不能言的感动，我想她是有故事的那种女生。
而那种女生往往是最有魅力的。
“我是不是说了奇怪的话？”本以为会露出哀伤的表情，没想到她却径自笑了起来，“其实是别人说的，我现学现卖。”
“那也不错。”
“你从我这听了下次可以卖给别人。”
我们默契的笑了笑，我很惊讶她那样具有秋天气质的人也能有盛夏一样的笑容，说着冬雪一样伤感的句子却流露出初春的点点温柔。
我突然有点庆幸见到了她。
“真好，你放松下来了。”
“嗯？”
“你刚到公园的时候很紧张，”她又微笑了一下，“我能从你的呼吸中听出来。”
“不会吧？这么神奇？好像特工那样。”
她于是又笑，“那到不是，不过对于别人的心情很敏感。”
“这样……”
“无论是什么事，请加油吧。”她说完鼓励性的笑了下，继而迈开了步子，“我也要走了。”
“再见。”
“一定，再见。”
我目送她的身影离开，莫名的觉得有点遗憾。
编辑部的会议比我想象中的要随和，《圆梦》组的编辑都很年轻，秦姐作为组长是最年长的，但也不过30出头。大概也因为这样，大家很能畅所欲言，我也不怎么费力的就融入了讨论之中。
“金爵酒店比较好吧，知名度很高，就算是一般人也会感兴趣。”说话的小言是比我大两届的学姐，很开朗的一个人，在会上的发言一直很积极。
“不行，那个还不够规模，而且不久前他们的董事长才牵扯到绯闻里面，做这个的话可能会引起争议。”
“这个确实。”
“企业形象的问题，不能不考虑进去。”
“文溪，你怎么说？”被年长一些的摄影记者洪哥否决，小言有点不甘心的向我求救。
我很明白自己新人的身份，因此说话都还是留有余地，“确实近些年来金爵的发展势头很不错，作为对象也不是不能考虑。洪哥说的丑闻确实也是有的，网上的争议和声讨也存在，再加上上一期的内容已经引起了点麻烦，我觉得这一期相对保守一点比较好。”
“嗯，那还是绿丰吧，”比较沉稳的橙姐找好时机开了口，“在葡萄酒的出口市场几乎占了四成，作为对象来说应该也够了。”
“但是在国内的知名度不够高也是问题。”
确实，绿丰也是我做过功课的企业，在本土的业务很少，专注于开发海外市场。“不能吸引读者的话不太好吧。”
“你看，文溪也这么说。阿木你是提的证达制药吧？”
“是的，近期他们开发的一个保健品卖的很不错。”
“我也看到广告了。”
“但是，嗯，虽然只是我的意见，”在三四个编辑赞同后，我谨慎的开了口，“证达的业绩非常平稳，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起伏。作为企业来说当然是学习的榜样，但我们介绍起来是不是会显得有点平淡呢？”
说完，我有点没自信的打量在场人的表情，在看到至少有四人点头的时候，我心里总算放下点心来。秦姐也点了点头，只不过她脸上依旧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让我有点紧张。
“文溪你的见解都很不错，”这是慎言的秦姐第一次在场上讲话，大家不由得都安静了下来，“说说你的提案吧。”
“是，”我觉得手心里冒出了冷汗，“我提议梦卡玩具。”
我用三天的时间至少详细查看了100家公司的发展史，包括已上市的公司和刚刚创业的企业，公司业务涉及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对于公司的知名度、发展过程的曲折性以及名人效应我非常看重，不断对公司们比较筛选，刻意回避有过□□和近期情况不好的企业，也根据以前《圆梦》的经验作了总结。
最后，我挑选出来的公司就是梦卡玩具股份有限公司。
“我选择它的理由有四点，第一，梦卡玩具是创业型企业，成长的过程很坎坷也很励志，而近几年的发展迅猛，在不久前成功上市。应该说写成故事的话会很吸引人，对咱们的主要群体——大学生及创业者也有很好的激励作用。第二，梦卡旗下有很多种玩具，不仅面向孩子，有些独家的玩偶在成人中也很受欢迎，特别它有一个文具品牌，学生也比较熟悉，知名度来说也很不错。第三，梦卡在上市后据说前任CEO准备隐退，后继者的问题作为噱头来说，我认为是不错的选择。第四，梦卡的口碑一直很好，在企业里热心公益是很有名的，这一期如果做好应该可以挽回上次的失败。”
我说完话，会议室里有很长一段的沉默。
也许可能并不是很长，但每一秒对于我来说都是折磨。
大家就像说好了一样齐刷刷的低头不语，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谁来说点什么呀……
我在心里呐喊着，面上只能努力强撑着微笑。
喂，说点意见吧……
咚，咚，咚，我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身上的汗也越出越多。我咬紧嘴唇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气定神闲
但是，我知道我很紧张……
真的很紧张……
“这次的新人不得了，”良久，我才听到了秦姐没有感情的声音，“没有异议的话，就决定梦卡了。”
走出杂志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金色的天空有种胜利的光彩。
我微笑着和同事们挥手告别，但根本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脑海里空白一片只剩下大大的“成功”。
我真的做到了。
那么的不可思议……
我看到一只不知名的鸟高高飞上天空，小巧的身形却隐隐透出稳健和矫捷，一个侧身就又飞得更高一些。
不自觉的微笑，所谓成就感原来是这么美好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05 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