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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落难 ...

  •   甄远道离家上朝时天色还未大亮,甄府的仆役们已经开始各司其职,根本也想不到平静即将被打破。

      “大小姐,快醒醒!出事了!”

      砰砰砰砰!!!!

      闺房的门板被大力拍响,还穿着中衣躺在床上的甄嬛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翻身坐起,撩开帐帷,道,“流朱,快去看看,是谁在外头?”

      值夜的贴身丫鬟流朱听到甄嬛的吩咐,忙披上外衣去开门。刚拉开门闩,甄夫人身边的玢儿就冲进来,神色仓皇,甄嬛看她这般模样,斥道,“慌慌张张的作甚么?可是母亲那里有事?”

      “大小姐,夫人叫你赶紧收拾,官府的人马上就要来宣旨,老爷今儿在朝上出了事!快一点,等抄家的人来了想拿都不成了!”玢儿交代完甄夫人的命令,又急着回主院了。

      甄嬛一下子僵在原地,她虽然聪明过人也只是深闺弱质,家门突遭变故叫她猝不及防。

      “大小姐,大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流朱从小跟甄嬛一块儿长大,最为机灵。但眼下也是六神无主,看到甄嬛愣神的模样,把她吓得不轻。

      “快把衣服穿好,再从首饰盒子里捡几样值钱的塞进内衣里带走。快!”甄嬛恢复清醒连发髻都来不及梳理,匆匆编了两根麻花辫子绕成丫髻,催促道。

      抄家的命令一旦下来,府里的人就不准再拿任何贵重物品,即便是已经整理的行李,也要经由检查取出金银细软才能放行。

      等甄嬛带着流朱赶到甄夫人所在的主院,甄府大门已经从外头被人撞开,奉旨宣诏的队伍进入前院,身后还跟着的两队兵丁粗暴的把府中人等全部赶到前院的空地上,甄夫人和甄家的几个少主子也都被推搡的过去。

      宣旨的人见甄家的人到齐了,抖开圣旨宣布道,“奉皇上旨意,吏部侍郎甄远道私纳罪臣之女,行事不检,有违圣恩,现革去官职押入大牢。其家眷暂时拘禁府中看守,不得擅出,待圣上发落。”

      读完圣旨后,甄夫人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幸亏身边长子甄衍扶住。府中一干奴仆们都面面相觑,周围一片死寂。

      “母亲,我怕……”最小的玉娆已经被吓哭了,次女玉姚忙抱过妹妹轻声哄着。

      甄嬛心中不服,起身向宣旨官争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敢问大人,圣旨所说的私纳罪臣之女有何凭据?家父素来为官清正,众人皆知,定是小人诬陷!”

      宣旨官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嗤道,“黄毛丫头胆敢质疑圣上旨意。告诉你吧,甄远道在朝上被御史大人当众弹劾,他本人也供认不讳,谁人会诬陷他?”说罢,不再理睬甄嬛,对手下兵士吩咐道,“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将甄府财物抄查登帐。还有,将那个叛逆孽女何浣碧给我带来!”

      “是!”兵士大声应道,吓得几个胆小的丫鬟瑟瑟发抖。

      “浣碧?!大哥,他刚才说的是浣碧吗?”甄嬛不敢置信的看向长兄甄衍,浣碧明明是她的丫鬟,怎么会变成父亲的私生女?甄衍也是大吃一惊。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浣碧怎么会是叛逆?她怎么可能是父亲的女儿?”甄嬛跪在甄夫人身边,摇着母亲的手臂追问道,“母亲,您说话呀……”

      甄夫人眸中尽是痛悔之色,哀声叹道,“冤孽,冤孽……”

      “大人,何浣碧带到!”两个兵丁抓着浣碧过来。浣碧的模样十分狼狈,连头发都扯散了,还在拼命的挣扎,口中嚷道,“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怎敢随便抓人!老爷知道饶不了你们!”

      “你家老爷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会管你这个孽种!老实点!”其中一个兵丁骂道。

      浣碧听他说得“孽种”两字,登时哑了嗓子,颤抖道,“老爷……爹爹他……”

      甄嬛见此情形也明白此事确实是真的了,浣碧真的是父亲的私生女,顿时心中怒火升腾燃烧,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骂道,“亏我还拿你当姐妹看待,是我有眼无珠。爹爹糊涂!像你这样的祸根原该早早除了,也不至于连累甄家满门获罪!”

      浣碧被这一巴掌打得口角淌血,也朝甄嬛狠狠啐了口,还击道,“呸!我一进府门就是做你的丫鬟,你何时拿我当姐妹看待?不过是施舍我残羹冷饭罢了,都是爹爹的女儿,凭什么要我为奴为婢来伺候你?”

      宣旨官不耐烦见她二人撕扯,沉声道,“放肆!都是犯官罪眷,还不老实!再有多言吵闹者,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的蹭蹭声响起,寒光掠过,立时架在诸人的脖颈上。

      感觉到锋利的刀锋近在咫尺,刃上的寒气扑面而来,甄嬛呆若木鸡,分毫不敢有移动,死命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泛白。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死!尤其不能为了浣碧这个祸害白白枉送性命!

      有了这个想法,甄嬛的理智也趋于回复,不再冲动。

      宣旨官看场面安静下来,挥手撤了刀剑,指着浣碧道,“把她先压下去,稍后带走发落。”

      浣碧不从,反抗道,“不,我是甄家的女儿,我不走……”她那点子力气怎是兵士的对手,对方丝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将她的一条膀子卸了,娇生惯养的浣碧禁不住疼痛一时竟昏死过去,乖乖被拖走。

      宣旨官又催促手下快去查看箱笼资产。各屋被兵士们翻箱倒柜,摆设的花瓶瓷器被好不珍惜的碰翻,抽屉里也都翻得乱七八糟,真真是狼藉满地,洗劫一空。

      女眷们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玉姚抱紧妹妹面色惨白,愈发收紧了双臂,捂得玉娆忍不住叫出声,道,“二姐,你要憋死我了……”

      甄嬛瞪了幺妹一眼,轻斥道,“不许说那个字!”玉娆扁扁嘴,却是不敢再作声了。

      甄衍作为现在家中唯一的男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为母亲和妹妹们筹谋,对宣旨官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宣旨官见他生得俊朗不凡,眸光诚恳,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倒也颔首同意。两人走到离众人稍远些的角落,甄衍向对方作揖,道,“舍妹刚才冲动还望大人见谅,不要与她小孩子家一般见识。”

      “总算甄家还有个懂礼数的人,本官也不会同她一个女娃计较。”宣旨官的口吻略有缓和,不似先前的刚硬。

      甄衍将腰间系的一块青玉佩饰摘下递过去,道,“家母多病,妹妹们年幼不知事,请大人能照顾一二。”

      宣旨官倒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道,“无需你孝敬,这案子皇上是动了肝火必定要严办的。本官劝你心中早点做好打算,几个女流之辈本官也不屑为难。速速去收拾些贴身衣物,等会儿还要上封条,想再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甄衍谢过对方,先将甄夫人和三个妹妹带回主院内,又回自己房里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随行都有兵丁跟随以防止他夹带细软。

      甄嬛陪着甄夫人在堂屋坐下,耳畔听到那些查抄差役在报名造册,并且还将房契地契,佣仆文书契约全部搜出裹全,忍不住闭上眼睛,死死咬着嘴唇不愿意落泪于人前。

      甄夫人和玉姚,玉娆都已经泪痕满面,连头上原本带着的钗环也都被尽数搜走,发髻散乱垂在肩上,隐隐低泣,不敢放声大哭。

      眼睁睁看着各屋都被贴上了朝廷查封的封条,下人奴婢们都被控制在前院的空地范围内。

      甄家一番折腾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大门外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

      查抄完毕,宣旨官高声喝道,“犯官家眷只能在这院里活动,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更不许私下传递物品。都给本宫打起精神看守,若有半点差池,严惩不贷!”

      “是!”兵士们也以同样的声音回答,震得脚下石板似乎都嗡嗡作响。

      甄府的乱子引得整条街巷都为之侧目,平日里谁不羡慕甄大人家子孝妻贤,又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甄远道下牢问罪,他妻女的下场怕也好不了多少,皆叹人有旦夕祸福,世事无常。

      “娘娘,文太医来请脉了。”绘春入内禀报道。

      “宣。”朱宜修漫不经心的说。

      文世清随绘春进来,行礼道,“微臣给娘娘请安。”

      “大人无需多礼,赐坐。”

      绘春搬来一张矮凳,文世清坐在最前端的三分之一处,战战兢兢的拿出丝帕覆在朱宜修的腕上开始诊脉。

      朱宜修见他眉目中有忧虑之色,想起他儿子和甄嬛的关系也就明白了六七分,但并没有出声问话,只道,“文太医,本宫近来夜不安枕,可是身子有哪里不好吗?”

      文世清忙答道,“……娘娘玉体安康,只是这几日心思耗费了些,还请多休息放松心情也就无虞了。”

      “嗯,那本宫就放心了。近来天气炎热,人也难免心浮气躁,还是要静下心来才好。”朱宜修话里有话的敲打道。文世清帮她做了不少事,医术也高明。朱宜修不想随随便便过河拆桥,但也要他自己知道轻重。

      文世清愣了一下,点头应道,“微臣明白娘娘的意思。”心下叹了口气,皇后的意思他如何不晓得。甄府之事他是无能为力的,还得回去劝实初死了那条心,别再想着甄家大姑娘了。

      朱宜修心道这当老子的果然比儿子脑筋清醒得多,不会梗着脖子硬上,以卵击石。

      文世清这天当值结束出宫返回府中,进门就见到儿子文实初跟没头苍蝇似的满屋子乱转,不禁有些动气,道,“你这是做什么!见到为父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文实初和甄嬛自幼青梅竹马,一心想娶她为妻。眼见甄家遭难怎能坐得住,但他身无长物也没有功名官职,空有救人之心无计可施。被父亲一声呵斥倒停下脚步,上前抓住文世清的袖子,急道,“爹,甄伯父家出了事,被官府来人查抄了,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文世清听了很不受用,脸色板下来,道,“我一介太医又非刑部官员,能帮得上什么?”

      “爹,您和甄伯父是挚交,怎能见死不救呢!既然皇后娘娘看中您,为什么不去求求她呢?”文实初觉得父亲也撇清得太快了,试都不试,怎知道不行呢。

      “糊涂!”文世清啐了口儿子,愈发惊骇朱宜修的料事如神,骂道,“皇后娘娘是什么人,告诉你,人家早把我们全家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先不提这件事原就是他甄远道做得不对,以我和他多年的交情,难道会忍心看他落难?我今日去为皇后诊脉,连半个字都没来得及提,她已经警告我别管闲事了。实初啊,你难道忍心要你爹去送死么?”

      文实初听得其父的一番话,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诺诺道,“可是嬛妹妹,还有玉姚她们都是无辜的……”

      “你当我不晓得你喜欢甄家大姑娘,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她家犯了皇上忌讳,注定翻不了身的。旁人躲都来不及,你倒上赶着要去趟浑水。”文世清被儿子的话气得胡子直抖,道,“我和你娘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别犯混连累咱们全府,我和你娘还想着你养老送终呢!”

      文实初被父亲说得垂头不语,良久才跪下道,“儿子冲动,还请爹息怒。儿子并非有意冲撞,只是实在不忍见嬛妹妹她们沦落……”

      文世清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会尽力试试能不能叫他在牢中少受些罪。实初,你继承为父的衣钵,将来也要入宫廷侍奉,你这样的性子若是不改,叫我怎能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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