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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离城26 ...


  •   朴静回到多栽轩后,明显察觉到景风的异样。

      向来精神抖擞的人如今目眶泛红,嘴上什么都不说,眼神里却透露出对什么事物的一丝急切。她忍不住上前问对方:「有什么事吗?」

      景风只是摇头。没得到回答,朴静愣了一会儿,才放弃追问。

      夜半风雨突如其来肆虐时,景风正从梦中惊醒。望向屋外,疾风骤雨打得屋檐咯咯作响,脑海中闪过一事,景风将所有衣裳匆匆塞入包袱中,拿了一把伞便往外走。

      多栽轩内许多药草已被吹得歪七倒八,景风抖开包袱内的衣裳,用其搭成个简易棚子,想为羸弱的植栽撑起一片遮风蔽雨处。

      这些药草可以救严尚宫娘娘的命……不管如何,她一定得救下它们!

      风如刀雨如剑,在寒夜里割刮着人的肌肤。眼见一件件衣裳效用不大,景风干脆以全身去遮挡,右手仍死死握着伞护住另一片药圃。不知过了多久,景风意识模糊,身躯早冻得失去知觉,在昏倒的前一刻,只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喊──

      「明景风!」

      朴静没想到自己冒雨前来,竟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平日做事总缺心眼的人竟想用肉身挡住狂风暴雨,就为了护住那几株药草,明明自己冻得比什么都还厉害!

      见景风软倒在地,朴静连忙抛开伞奔上前去。好不容易将人拖回处所,将景风放至铺上,朴静怒气腾腾去敲医官的门。

      睡得正香的卞医官迷迷糊糊起来开门,见到浑身都在冒着寒气的朴静,吓得酒虫都不知跑哪儿去了。「朴朴……」

      「立刻开剂退烧的处方,把药材抓来!」顾不得自己半身也是湿的,朴静一字一字咬得格外凝重,衣袖上滴落的水彷佛瞬间凝结成冰。

      卞医官懵懵然不知发生何事,但面对着比坏天气更令人害怕的朴静,赶紧用最快的速度配好药方,再带着一颗受创的心默默回房。

      朴静亲自煎了药端进景风房内,解衣、拭汗等动作一气呵成,做完这些之后,她却愣愣看着床上的人发呆。

      她从没这样对待过一个人,也没听过自己这么失控的心跳──看见景风蹲在药圃旁,脸色苍白一副支撑不住的模样,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对了,她还看到了伞。那是初次相遇时她给的,没想到景风用得这么顺手,带着她的伞吹风淋雨……对了,自己一定是舍不得伞,方才才会这般愤怒。

      「水……水……」

      床上传来微弱的呼声,朴静将人扶起,舀了一匙汤药至嘴边。「小心烫,喝慢一点。」

      景风仍在梦呓之间,朴静花了好大力气才断断续续喂完半碗药,却也累得可以,只见景风倒回床上后,眉头仍然纠结着,嘴中喃喃不知念些什么。

      朴静难得起了好奇心,凑近一听后神色蓦然沉下──

      「娘娘……」

      咬着牙,她低低凑到景风耳边,掐着对方手心慎重说道:「我是朴静。」

      「思莲?」

      「我是朴静。」

      「思……」

      「我再说一次,我是朴静。」

      「……」

      「抱歉,我是朴静。」

      朴静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病人这么计较,也许是不想让自己一夜照顾的人将功劳都归给别人,坚持要在景风脑海里留下印象。她孜孜不倦的一次又一次纠正,只见景风的眉头越来越困惑,终于不确定的喊出:

      「朴……静?」

      「对,我是朴静。」

      过了半晚的黑夜,朴静总算笑了出来,这一放松困顿才涌上心头,朴静瞇起眼打盹,但右手仍然紧紧握着景风的手。

      一觉睡醒,景风只感浑身无力,欲翻身时只感到被股力量狠狠拉住,睁眼一看,却是自己的掌心被人紧扣于五指之间。

      循着胳臂一路往上望,竟见着朴静的睡颜。

      看来昨晚在梦中一直听到朴静的名字,也不是巧合了,莫非对方真的照顾她一夜?虽然她和朴静同住一室,却没想过会和对方这么亲近。

      「我听到妳叹气了。」

      景风一惊,只见朴静早睁开了眼,不知怎地那张向来无甚表情的脸较往日柔和许多,话似乎也多了不少。

      「明景风,让人省心一点不好吗?」朴静松开手,人仍有些许慵懒,说出来的话却已清醒数分。

      「我只是担心药草……」

      「天灾是避免不了的事,但人祸可以预防。妳一股脑儿发热的冲出去,就能保住那些药草吗?」

      「可是我得保护它们,那些药草……药草说不定能救严尚宫娘娘的命!」景风握紧双拳,又激动起来。

      「慢慢说。」朴静覆上景风的手,温热的掌心莫名有股安定的力量,景风缓缓松开拳头。

      「严尚宫娘娘病得很严重,可是我没办法回宫去看她。上次宫里来人,我看过开给娘娘的医单,那些都是朝鲜境内珍稀的草药,有些是多栽轩才刚开始栽种的。所以我不能让风雨毁了这些草药,我得保护它们……」

      严尚宫,处所里满室风雅的真正主人,她从景风口中听过这位尚宫娘娘的许多故事。偶尔看着图书,她也惊讶严尚宫涉猎之广,却也不得其解这样的人为何默默无闻。

      「朴氏药廛负责提供内医院药材,妳需要什么药材?明国的药材也没问题。」

      「真的?」景风掀开被子,连忙起身。「我马上把药单写给妳!」

      「妳还病着,不要乱动。」朴静将人压了回去。「妳念,我写。」

      朴静一一记下景风所念的药材名称,要再覆对时,抬眸却见景风倏地落下泪来。

      「我真的好想娘娘,娘娘病得这么严重,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不要说见一面,连传则音信也没办法……」

      朴静抿起唇,将一杯水端至景风面前。「过几日我得回宫述职,呈报多栽轩里发生之事,妳有什么话想和尚宫娘娘说?」

      景风讶异的看向朴静。「娘娘的处所内外都有人负责,就算是宫中人士也难以靠近。」

      「还有几天,一定能想出方法。」

      「朴静,我……」

      不等对方再往下说,朴静将水塞至景风手中后,霍然起身。「妳好好考虑,我先去忙了。」

      掩上房门后,朴静才捂住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回笼的理智也开始逼问自己,为何要答应帮忙明景风呢?

      姐姐自小便告诉她,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外,这世上任何人对人好都是有心机,帮助她们的前提调尚宫是如此,姐姐对崔今英也是如此,那是因为对于他人有所冀求。可是她并不期望明景风能给她什么,也没想过帮了她之后能有什么好处或回报,仅仅是不希望对方失望或哭泣,如此而已。

      「朴廛主?」一早卞医官哈着腰过来,看到的便是朴静立在房门外,脸色潮红的情状。想到半夜如恶鬼般的朴廛主猛敲房门只为抓一服药的场面,该不会昨晚开给她的药没效,现在还在发烧?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可惨了。

      看到来人,朴静眼神一亮,迅速板起脸来。「卞医官,昨夜的风雨致使多栽轩内药草蒙灾,你随我去清点。」

      「不是……朴廛主您没感到身体有任何不适吗?」

      朴静停下脚步,森然望向他一眼。

      卞医官缩起脖子,他还是乖乖跟着不要开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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