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传说》梵天Suzy

43、第 43 章

　　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发脾气呢？这可不是战士所应该的！
　　晚上，木兰静下来时，想着一路上所思考的。
　　离开。
　　自己家——现在还是她“自己”的，那，以后呢？！——地方不大不小，一对夫妇加上五个孩子，嗯，也许阿娘最终还能再有一个，这样住着，还过得去。这要是弟弟们以后娶亲，肯定要再盖房子的，不然不够！
　　所以，不论自己能否成婚，还是离开比较好……
　　另外就是，她连阿彦的妻子都不敢多透露半句自己是女子的话，不知道贺格家的人会不会刻意提起，但终究，镇上就那么大的地方，人家总会知道的。那时，那名年轻的、初来乍到的女子，以及以后弟弟的妻子与岳家……会如何看自己？
　　继续打仗？还是顶着现在这张脸，会越来越麻烦！
　　离开军队？又有谁会与自己成亲，一起建一个家？
　　还是……自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弄个地方，住着，靠着战功赏赐积蓄养老？或者，她应该再买块地，再学着养牲畜，也许养马也不错，这总比坐吃山空最后饿死要好太多……哦！还有！收养二男一女三个孩子的事儿，也是要花十几年的钱，那确实要种粮种菜饲养家禽家畜了！
　　想得太多又过于焦虑，木兰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
　　不成想，第二天一早，有些起得迟了，刚穿妥衣服就被几个人拖走！
　　“……丘穆陵老兄呀，大早的什么事？能不能吃了早饭再去？”今天其实还不算正式日子，所以也没人管他们进出。
　　“就是去吃早饭！”
　　啥？早饭？木兰目瞪口呆地被拉出营地。没骑马，走了些路，但不算太远，到了家不太热闹、但地方挺大的饭铺。
　　这里是平城郊外，比之前的北大营要近不少，但骑马到城门口、快些都得半个多时辰，所以，如此规模的饭铺大概是这一带最大的了。
　　“来来，东西已经上了一半，快趁热吃！”里头还有两个接应的呢！侯慕林赫然就是其中一个。
　　看出来了，在场的连木兰在内一共七个，全部是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同袍。
　　“哟，今天什么日子啊？！”木兰还在算日子，但完全没印象。
　　“……今天是我们大吃一顿的日子！别管了，趁还没出征，先享个乐再说！”侯慕林随便道。
　　“我也是第一回到这里吃。”丘穆陵真边说边动手。
　　每人一个热腾腾油滋滋的煎面果儿，上头还铺着肉片和一些菜末之类的东西，酱汁也调得恰到好处。这还只是开头。炖米汤里肉不多，但味儿足、米粒香；一盆鲜嫩的烤鱼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快炒的三盘菜风味倒偏南方，颜色和调味搭配得益……最最最稀罕的是，吃得撑了的时候，盘盆撤下，在席中烤暖的炉火上架起炉，煮茶！
　　木兰一辈子没吃过这等丰盛的早饭！
　　且，这顿饭价钱不菲。虽说在座的各个都来自比她家富裕的家族，甚至挣的钱饷也比她稍多些。可，这大概就是因为昨天自己没吃上晚饭、只能自己动手弄食物的，所以朋友们找她出来换个好心情吧？！
　　想着，木兰自己对自己笑开。
　　“诶，饭后来碗茶，人生不过如此了！”她接手茶的事儿。看，人家用的是瓷杯，而不是自己常用的木碗啊陶盆啊这些个便宜货色，连壶都非常好看。
　　她身上有带钱，但……才几十钱，肯定不够付帐的……大概超过两百了……
　　左手边，是练武场上就熟悉、之后一直在战场上互相援手的洛容大哥，今年已三十出头了，是一位极精悍的战士，不久就有可能升到百夫长；右手边，是侯慕林。
　　木兰直接低声问了侯慕林，“我没带那么多钱！”
　　“我请客。”
　　“……我昨天……那时是在想不太开心的事……”
　　“诶！”侯慕林突然一拍她的肩，好在右肩已经没有任何伤势了。“今天出来大吃一顿，就是图个开心。说不准过几日就留在战场上了，趁现在！先高兴一场！”
　　他这话略大声，其他几个都听到了，全都笑着附和。
　　木兰算是悠闲地弄喝的，加茶、加料，倒水、倾茶，把平日里琢磨的美滋美味的好法子都使将出来。修长匀称的指，炉火边略显透明的面孔，然后，给同袍们递上一杯杯醇香的茶汤，颇有种……
　　除了侯慕林，其他人是不敢往旁的地方想的！

　　总之，一顿繁复的早饭，吃得非常之愉快。
　　最后，是侯慕林去了趟掌柜的那里，很快又回来。然后，回营。
　　他们终究还是会在战场上继续碰面的，如果那时还活着。

　　***

　　“想什么不开心的事？”侯慕林还是找来了。单独一人。他直觉与木兰的女子身份有关，当然没敢叫上别人。
　　“哦，我那时在想，离开军队，离开现在的家，要做什么来养活收养的三个孩子。”虽然，其实当时自己纯粹就是不痛快、发脾气。
　　“……离开家？收养？孩子？”侯慕林听得怔愣不已。
　　“再过几年，我必须离开军队了。你看我这脸，还能混几年？”
　　“呃……”她本来就不像！可她一身杀人的本事和惊人的好运，实在少见！除了他，谁有胆子会猜她是女子？顶多认为她天生一张漂亮的脸蛋。
　　“家里，连上父母的，还有客堂，总共五间屋子，我早晚也得搬出来，省得无法向弟妹和邻居家的新媳妇们说明我这些年在做什么。”
　　“……”
　　侯慕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呆了半晌，慢慢领会，然后开始迅速思考——
　　“听说，我们这一阵的老兵将来分得的田地都在原来的燕地，”她真的是“老兵”了！“我肯定很多人不乐意拿地，宁愿拿赏赐黄金。”
　　“燕地很好啊，连坡地都能长不少东西！而且过几年就肯定平定了，再不用怕遇袭。”
　　“大家不相信。”
　　不相信？木兰与他对望了一会儿。
　　“如你这样一口咬定要拿下黄龙城的，没别人了。”连他也有些迟疑。本来，在听到这个信儿的时候，他也打算拿黄金的，可现在……
　　“我倒宁愿五十亩坡地。嗯，也许真能种些茶也说不定！”木兰眼睛发亮。立刻军队，第一揪心的是没钱领，另一件就是以后买不起茶、谗了怎么办？
　　“坡地啊……”侯慕林若有所思，当然考虑的自然与木兰想的大不相同。

　　没多久，果然如侯慕林所言，分地了。
　　如果选赏金，也不算小数目，但比之田地则显得便宜太多。可，那是每天都有可能遇袭的燕地啊！这时不时碰到反叛的，那就有可能全部化为乌有！更何况，本阵多数人来自世族大姓，谁会对偏远之所的一小块田地有兴趣？！
　　木兰等少数人，最后选了地。她想的是之前自己用皇帝的赏金买的旱田的价钱，再比较现在几乎才一成的价钱，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吗？！那地方她打过仗，有印象，到平城快马两日但不需要日夜换马奔驰，到家乡则近得多，因为少了一座山、换马的话一天就到。
　　呃，就当还在军中，那也差不多。将来弟弟们都有妻子孩子，那确实也不需要经常跑回去……
　　真是做梦都能乐死人！分配的人其实很高兴有人喜欢坡地而不是水田的，还特意说了，她的地方距离镇子仅仅二十余里，而且也不是大山，仅仅是平衡的山丘。木兰就曾驻过那一带，这样一提，一回想，全部记起来了！后头不远就是树林，没有大野兽却非常漂亮、柴木丰富，没有河流、但当时他们喝的都是井水，最最要紧的是！她还曾经按投诚的向导说的那样，煮林中产的青草茶喝过，相当不错。那里有长不少药材，她可以放弃种粮，改为药草田……
　　总之！木兰兴奋地连着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等心情平复下来，转悠一圈，发现，拿地的人虽然不多，但熟人多着呢！
　　比如，侯慕林和丘穆陵真。
　　独孤扬选了赏金，肯定是为了家族和闺女着想。可那两位，也是大家族，居然打算自己跑去那远的地方安家？
　　侯慕林放弃家里舒服澡池和厨子，肯定遗憾。而丘穆陵真就更诡异了，他什么时候跑他们这一阵分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