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璁华》后裔

2、闻声

　　北尹之都，褒歆帝在位四十年

　　宜宫，永溟王府，衍沧阁西侧

　　他走进院子，叫了一声“泠儿”，连忙向她的房间走去。他刚把一只脚放进门槛，便给人拦

　　住了。肥胖的元嫫带着庄严的表情站在房门口，拦住他，不要他进去。她说：“王爷，您进来

　　不得！”他再没有第二句话，然而他已懂了。

　　她开始低声呻吟，房里有人在走动，有人严肃地低声说话。这一切似乎跟从前没有什么不

　　同，可是现在他与她却在这样一个地方，而且两扇华门阁开了他们，使他就在这一刻也不能够

　　进去看她一眼，鼓舞她，安慰她，或者分担她的痛苦。

　　“王妃，你觉得怎样？”元嫫在问。

　　接着是一阵严肃的沉默。

　　“哎哟！-哇----啊----我痛啊！”

　　一阵痛苦的叫声从窗里传来，直往他的耳朵里钻。这一阵声音使他浑身发抖。他咬紧牙齿，

　　捏紧拳头，极力在挣扎。他起初甚至想“这不会是她的声音，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大的声

　　音。”

　　“哇！---痛啊----我痛啊！-----啊--------”

　　声音更凄厉了。几乎不像人的叫声。在房里，脚步声，人声，碗碟响动声跟这叫声响在一起。

　　他疯狂似地走近窗前伸长了颈项去望。可是窗户紧关着。

　　“王妃，你要忍住，过一会儿就好了”一个陌生的女音说。

　　“我痛啊-------哇！”又一声怪叫。

　　“姐姐，你忍耐住，这不过是短痛，过一会儿就好了。”是幼岚的声音。

　　叫声渐渐地低下去，后来房里只有微弱的呻吟。

　　忽然门开了，他转身张望，元嫫从里面匆匆忙忙跑出来，有很快捧了一盆热水走回去。

　　“轰------------------”

　　电闪雷鸣，天空似被划出一道口子，闪电似爪牙般伸向大地，暴雨突降，刹那闪电化作龙

　　形，张牙舞爪。

　　“轰-------------”又一声。电劈开了北边云楼前的前年古树。火光四射，照亮天空。他从震惊中回神，身子振了振，云楼-------失火！

　　云楼！锦衾！她在里面--------

　　他像中魔般，疯似地朝云楼奔去。

　　“救火！快！救火----------”

　　宜宫，永溟王府，云楼

　　锦衾下身自觉硌的疼，两手掐住桌脚狠命地撑着，她头微侧，死咬住发辫，不让自己嘶叫出

　　声。呼呼，快，看见孩子的头了，使劲--使劲------！

　　“---------------啊----------------------”

　　他狂奔来时，见到的就是锦衾用发钗弄断脐带，抱着襁褓中的婴孩晕倒在地的情景。黑暗的

　　房间，冰冷的地，她身下一滩血，看着孩儿，绽放出入王府以来最美的微笑。婴儿受到抚

　　弄，慢慢睁开眼----银灰色的双瞳，冰冷-刺骨---

　　“锦衾,锦衾!-”

　　“琛德，他是你儿子--”

　　产子榨干了她的体力，倒在琛德的怀里。他轻轻拥起锦衾，拭干她的泪，缓缓抚摸她的脸。

　　“对不起”

　　琛德抱起锦衾和儿子，冲出云楼。

　　“啊---爷---您在哪儿啊--痛！”

　　“他为什么还不来看我？----哇---元嫂，你快把王爷请来啊！--我痛啊--啊--”

　　房里的唤声停止了，忽然在严肃的寂静中，一阵宏亮的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