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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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尼禄的嗅觉十分灵敏，他甚至可以在大厅闻到厨房的但丁在吃什么口味的披萨。这也是令他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尼禄用鼻子记下了但丁身上的气味，所以他经常能在酒吧抓住拖欠工资的但丁。
但是尼禄也挺懂得什么叫韬光养晦之类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露这一手。毕竟不是每次找但丁的茬都是件愉快的事。——或者是他根本没时间。用但丁的话来说，就是事业型男人要养家糊口，没空与尼禄打情骂俏，但是上床就不能相提并论，他肯定有大把时间……
B
傍晚的夕阳并不能使人精神百倍，反倒令尼禄感到困乏。而尼禄也不是个能专心致志修理武器的好猎手。他昏昏欲睡地边摆弄绯红，边无意识地吸鼻子。整个屋子里都是熟悉的垃圾的酸味、夸张的古龙水味，而唯独——唯独没有另一个熟悉的味道。
但丁的气味。
是什么时候不在了呢？气味这玩意儿，并不是今天没有就今天消失，而与记忆一样，在日积月累的消磨下才会不见。尤其是但丁那老家伙，他身上的气味令人难以忘记，而消失则肯定要比较长的时间。两个星期，或是四个星期，或是更久。
轻轻摩擦着绯红剑柄的鬼手顿了顿，接着陡然握紧，尖利的指尖使柄端留下四道抓痕。
尼禄有些害怕。而这个想法出现的后一秒尼禄就轻轻一笑；但丁那老男人是谁啊，被阎魔刀开膛破肚后还可以站起继续吃披萨，也可能就唯独他一人了。再说，又不是没有他做任务做很久的情况，上上次就耗了半个月才回来。
想到这儿，尼禄便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可却慢慢凝固在嘴角。
——但是这个月是我的生日。
这是特殊的一个月。这四年里，但丁就算是再缺钱换蕾蒂也不会做什么大型任务。就算出去，也不会多于三天。这是他们之间早已形成的规矩。没有纸上条约，仅仅只是他们都愿意。那便是他们俩对对方的约定。
尼禄没有意识到自己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右臂亮得都能点灯了。慢慢，尼禄垂下眼睑，不安的情绪从脚底一点点渗入身体，占据了他大半个脑子——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毕竟——斯巴达的儿子不是金刚石做的。
尼禄愣了愣，紧接着迅速起身背上绯红，冲出事务所。慌张地连大门都没锁。
C
尼禄一路飞奔，可跑着跑着，他渐渐慢下了脚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蠢。
仔细想想吧，那个让我担心的但丁曾单挑过魔帝，单挑过救世主，躲避自己攻击就像是逗猫玩儿；就算要死了，魔人形态也能让他撑到伤口痊愈。或许去找他还给他添了麻烦。
尼禄稍稍有些沮丧。可他说不出这是为什么沮丧。——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慢慢渡到酒吧那条街上去一样。他总感觉冥冥中，有什么熟悉却危险的东西在引导他过去，接近，那源头就在酒吧里。
——算了，无所事事令我烦躁，不如喝点东西再大睡一场。
尼禄不怎么想回家——回那所事务所。第一，他现在很烦躁，说不出来的烦躁；第二，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酒吧里等待他；第三，没有但丁的事务所也称不上他的家。
少年摸摸鼻头，把右手手肘上的袖子拉下，接着钻进酒吧。
D
尼禄一屁股坐到吧台前的椅子上，要了杯啤酒，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咽下第一口，他转头看了看舞池。舞池里的年轻人随着调子十分别扭的节拍曲摆动身体。这很无聊，于是他扭回脖子喝下第二口。
咽下第二口，他的头部换了一边，那是酒吧里最肮脏的地方。靠卖自己身体赚钱的女人，甚至是男人，经常坐在那块地方调情。尼禄摇摇头，吞下第三口酒。
咽下第三口，他不想再干什么。本以为这里会发现什么东西，可实在是——十分无聊，尼禄仰头把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接着将口袋里的钢镚儿拍到吧台上。用的是右手。
尼禄愣了下，继而赶紧低身握住手臂，瞪大眼睛警惕的左顾右盼。
——右臂闪耀着红色的光，无序，不停地闪耀。幸好有酒吧里更多的灯打着，要不然这么亮，一眼就会被人类发现。
这种右臂闪耀红光的现象通常预示着三种情况。一，尼禄很生气；二，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魔物；三，附近有斯巴达血统的魔人，或有染上斯巴达血的什么东西。
不能坐在这！
尼禄脑袋里有什么在叫嚣着，恳求尼禄离开。
身体下意识行动起来。尼禄倏地站起，侧身的同时小腿不小心绊到了椅子，椅子嘭的倾倒。不幸，它砸到了人。
尼禄赶紧蹲下扶起，张口想道歉——
与此同时他却闻到了但丁的气味。
——…但丁！
尼禄僵在那里。瞪大眼睛，嘴巴都没合拢。真的，他闻到了但丁的气味——但丁身上独有的斯巴达之血的气味！
尼禄曾经尝试过想要记住但丁衣服上的气味。可那……太独特了，简直是摧残尼禄的鼻子。但尼禄却发现，但丁身上的血是独一无二的。同样是拥有些许魔人血统的尼禄也没有但丁身上的血的气味。这是但丁特有的。
独一无二。——所以这就是但丁。
一瞬间尼禄就想喊出声，顺便再揍他一拳质问他到底去哪了。可尼禄抬起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这味道极其相识，但又并不是记忆中的气味。但丁的比较淡，比之现在尼禄面前的人的气味比较淡。而且远没有这样充满敌意且难以揣测。
怎么形容呢，这是种浓烈的，混合着邪恶的气味。虽然但丁的已经够不令人舒服了，可这更令尼禄感到后背像有几十只蚂蚁在爬一样。
但是这的确像极了但丁。正确的说，如果算浓度的话，甚至比但丁更加纯正。
尼禄犹豫不决，他仰头打量着对方。
西服？武士刀？不不，但丁绝对不会这样打扮。也更不会拿绑带把自己的头绑成木乃伊。
可当但丁——暂时称他为与但丁气味相同的家伙吧——可当这男人离开酒吧时，尼禄竟起身，慢慢地不自觉得跟了过去。
一方面他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另一方面，尼禄觉得这就是引导他来酒吧的力量。
E
尼禄与男人保持在二十步左右的距离。幸好现在并不很晚，路上还能见到一些人。这也让那男人没有回头看一眼。
尼禄紧紧跟着他，甚至连他在与棘手的魔物战斗时，精力都没那么集中。毕竟这里雾很大，尼禄不得不让视线更加紧的黏在对方身上。
尼禄看的聚精会神，可他却在男人一个闪身后，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这不可能！
尼禄咬牙切齿。为自己的疏忽大意也为对方的能力高强。
可是尼禄没有放弃。他还是拐进拐角，而他失望的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且织满蜘蛛网。但是并不臭。
尼禄皱着眉头，左手手指甲死死扣住手掌，直到出血。他把嘴巴也咬出了口子。
显然这种自残行为也不能让尼禄的懊恼有些许的缓和。
他粗暴地挠挠头，无意识抽抽鼻子。
湛蓝的瞳孔猛地缩小。
——不对！后面有人！
尼禄想要回头，可来不及了。他的脸只侧过了四分之一，腰上已经顶上了硬物。
被骗了。尽管尼禄十分小心翼翼。
F
虽然尼禄被人顶着刀十分伤自尊，但是他现在却僵在原地，连手指都一动不动。
刀剑上传来最熟悉的感觉。冰冷，锋利，却又能擦出最炙热的火光。
对呀，怎么能不熟悉呢？这就是但丁给他的——
阎魔刀？！
尼禄有些恍惚。就如同五年前得到姬莉叶死讯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谁…
他听见脑中有什么在响。接着他无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掌，掌心的血痕早已结痂有点甚至淡化。这动作正常无比，可腰后的阎魔刀轻轻一转，便埋入身体。
尼禄以为自己能忍受，可当殷红的血喷出时，尼禄还是疼的呲牙咧嘴。虽然不是第一次，那老男人生气的时候也会用剑插尼禄肚子；但是叛逆很温顺，就算插入胸口有的也只是与体温相同的感觉。可阎魔刀不同，冰冷的铁块贯穿身体时，刀身竟是超乎想象的滚烫。尼禄觉得自己的内脏已经要融化了，不，或许已经融化了。
尼禄两腿发软，使不上劲儿，可尽管如此他也依旧忍着，不哼出一声。
他感觉到对方慢慢推进刀身的手轻微微顿了顿，旋即又插得更深。
尼禄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事出来找但丁。要是不出来说不定也不会被人堵在墙角，被人插得鲜血直流。
尽管这样，半恶魔的体质又不会让尼禄死亡。伤口在快速愈合，从内脏开始，尼禄更加觉得腹部火辣辣的疼，就像几十只虫子在啃。
现在，尼禄可以选择被插死，或是等待他放了自己。
被杀，或等待被救。总之一切都掌握在这男人手中。
深吸几口冷气，尼禄咬紧牙，艰难的扭过身体。阎魔刀在肚子里转了一个圈，接着他亮出自己的右手，握住阎魔刀还未插进的部分，试图将其拔出。
他选择第三种方式。
鬼手散发出幽蓝的荧光，而尼禄不能判断对方的神情，因为这家伙给自己脑袋上裹了一层又一层该死的绑带。
不过依稀可见，他拥有蓝色的眼睛及银色的头发。
尼禄有些恍惚。——这不就是但丁？
这不就是但丁。蓝色的眼睛银色的头发奶油般的皮肤，以及斯巴达之血。再加上这把阎魔刀。
但丁是你吗？
尼禄张了张口，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到都不知道有没有说出男人的名字。但是他猜说出了，从这男人轻微的停顿看出，并且他猜这个男人一定认识但丁。
尼禄知道腹部已经差不多快修复好了，如果能把阎魔刀抽出。
可是很难。它纹丝不动。
尼禄无意识抽了抽鼻子。小巷里都是铁腥味，那是尼禄的血；以及另外一种腥味，那是这男人的血。看来他在来之前就应该受过不小的伤。
尼禄不认为现在自己能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何不试一试？毕竟自己选了第三种。
他咬紧牙关。
鬼手突然地伸长，朝着对方的头就盖去。
——直到后来尼禄都认为自己当时是神经搭错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他看见对方眼神中的轻蔑。阎魔刀被拔出来，接着尼禄还没反应过来，或是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被连带阎魔刀钉在墙角。真狠，鬼手快没知觉了。
尼禄吸着冷气，结果一口血喷了出来。这绝对比阿古纳斯狠多了。尼禄感到自己的腹部，自己的右臂都已经麻痹，但是却又做不出任何反抗。
瞳孔开始放大，散涣，但是尼禄看的很清楚——一清二楚，连对方眼角里流露出的不屑及轻蔑都看的没有放过。
自己就像是蝼蚁一样，渺小的可笑。
尼禄觉得心上像被人狠狠踩了几脚。同时他感到背后发麻，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钉在手上的阎魔刀渐渐消失被鬼手吸收。对方露出了难以揣测的神情，竟也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快熄灭的路灯下盯着墙角的尼禄。但尼禄没有管这么多。他只想——获得更多力量，并且扭下他的头。 【捏肉你在弑父啊←快停下】
尼禄猛地昂起头，发出尖利的嘶吼。接着从墙角蹬起，抓起背后的绯红就照头砍去。
男人优雅的闪身避过，同样绑着绑带的手掌轻轻拍了下尼禄的后颈。力道不重，但足以激怒了尼禄。
尼禄也不顾自己是否能打过对方，他甚至从鬼手中拿出了阎魔刀，不顾一切地刺了去。
就像是猫逗老鼠一样，尼禄不知道身侧的男人是怎样闪到身后的。男人用脚尖轻轻顶下尼禄的后膝，尼禄的腿就一软，单膝摔倒在地。
尼禄魔人化了。身后的武士包裹住尼禄，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向他涌来。尼禄的速度比刚才快了有起码三倍不止。——可比起这个男人，尼禄显然太容易对付。尼禄透过红色视网膜，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闪过，接着小巷里只剩下他的喘息声及满地的血。男人凭空消失。
连同手上的阎魔刀。尼禄甚至认为阎魔刀一开始就不在自己手里。
这称不上大的战斗，但是尼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再不想站起。
肚子上本来快凝固的伤又撕裂，右臂疼的麻木，鼻子也笨拙到嗅不出什么气味。
他不想动了，□□上，精神上。
——就这么躺在这儿吧，反正但丁也不会回来，我也死不了。
尼禄苦笑，接着自暴自弃地用左手捂住右手，再搭在肚子上。蜷缩在墙角。
但丁你是个混蛋。
尼禄的脑袋越来越沉，意识也越飘越远。他舔舔干涩的嘴唇，慢慢阖上了眼皮。
不过他还在思考，自己值得吗？
G
昏昏沉沉中，尼禄冰冷的背部触碰到了什么温暖的东西。他抽了抽鼻子。
他想他知道那是谁。
——其实还挺值的嘛。没白放这么多血。
最后一刻他得到了答案。
欢迎回来，大混蛋先生。
-END-
骗你的，还有下一个字母没写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