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设法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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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很早就被妈妈叫醒了，这时代周末是真正的周末，只休息一天的。到七点半就要去厂里上班了，所以必须很早起来把家里的事情做掉。
别人家把事情都累积在休息日做，平时就轻松些，我家一到放假爸妈两个往往周末四处求医，总是不在家，平时便要多做些，幸而家里人少压力轻。
睁眼的时候天还蒙蒙亮，收拾床才发现枕巾上湿乎乎粘嗒嗒，不错了，是头油，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没有用这个了还真不太适应，难怪一个晚上睡觉总觉得不惬意。
这个时候的人营养跟不上，头发干枯，不管为了什么几乎人人要着头油的，现在还没有好头油，这时候物资稀缺，只用洋油灯里的洋油抹一抹就算不错了，味道很是奇怪。
等到八十年代末就有了香头油，一个玻璃瓶子里面一朵塑料花，油很香很香，是女孩子日常必备用品。
心里盘算着自家营养还不错，不能再用头油了，今天回来就要烧水洗头。
实在受不了头发稍稍戳到领子里，就弃了垂辫子式样，在扎了个髻在头顶，这时候的头发又长又黑，盘个髻子大得就像花苞是的，看了看，又拿剪子把原先的刘海重剪了，把额头露出来一些，看着年轻的自己心也觉得年轻起来。
我的房间大件除了之前提过的那张花梨木床，还有一对五斗柜，普通花梨的，哎，这个时候木头还都不值钱，即使是最普通的花梨木等到后世也能卖个小万数的。
一个柜上面叠一只小樟木箱，应该是母亲陪嫁来的，上辈子私奔那会儿也是提了这个扁箱子就出了门，后来离婚了也只带走了这只，等于是自己上辈子唯一的陪嫁了，后来在外漂泊因不方便渐渐不记得遗失在哪里，如今看真是心情复杂。
另一只上面放了几个小小的箩啊匾的，里面针线毛衣之类不细数。
趁起来的档把柜子里都翻了翻，樟木箱里居然有二十块钱整，不过这个时代我一个月有二十九块五毛钱的工资，交给家里二十块，剩下的作饭资和零花。
现在是十二月底了，这么算我参加工作十三个月自己手里应当有一百一十块钱，每天只在厂部食堂吃一顿，晚饭家里有供，按这个时候的物价消费力二十块钱积蓄绝不多。
看来之前的自己还是比较能花的，也许之前去上海就是比大消费。上辈子珏凤结婚的时候还攒了三百块钱呢，她比我可能干多了。
因昨天珏凤送来的菜还有些，今天就不必出门去买素菜，肉菜要父亲下班去取回来，这两年自己要想法子把工作调回城才是，这厂离家太远了，又没有车，调近些能回来吃不说还能帮母亲分担些。
也不用什么好工作，只要能上个五年，之后风气开放了自由些，无论去别地还好出来单干也好都可以的。
见母亲在做早饭了，就拎了两只马桶去公厕。
城里人家现在还没有独立卫生间的，厕所都在外面单独一个三间的小房子，一男一女两厕朝南门，后面朝北一个露天大院，靠墙一个大池子，半边池子用盖板遮住，人们从没遮住的一边把马桶里的金事物银事物倒下去，然后拿到旁边一溜的水龙头下去刷洗。
这时代还没有下水道，露天的化粪池几天一清理，大老远过就能闻着一股子酸臭味儿，夏天由甚。
即使再活一世还是不乐意多呆，就不理院子里熟识的阿姨婶子凑上来闲话的想头，转身往家走。
穿过林子沿河道走一小段就能从犄角屋头过到我家那排楼，这是条近路。正奇怪自己怎么对这时候的事物还记得那么清楚，考验就来了。听到有人喊我名，仔细辨认了几遍还是没能认出来人，便沉默着作出自己是认识对方的模样。
“傅，傅子归，我参加了复习班，报了明年的高考，你，你在班上成绩好，你要不要也一起，我觉得你来一定能考上的。”
“你成绩也不错，明年肯定高中的。”
唔，好话人总是爱听的，看他一下字从紧张变激动的表情就知道了。
“那，那你答应了？现在插班还来得及的，能赶上开春的新一轮复习。我打算考华东师范，我喜欢做教师，你，女孩子也适合教书的，那个学校也在上海……”
感情小伙子替我巴结呢。
“谢谢你啊，我会考虑的，那你不上班了吗？”
“啊……哦，还在上，不出去跑了，现在去管出纳，上半天班，恩，你知道我去了商业局吧？我爸帮我批的。”
额，知道了，我还就记得你爸了，后来去了税务局做了局长嘛。看来他是我高中同学啊，姓童？叫什么，我就不记得了。好像当年他也没考上，但是也没下车间，原来是他爸给弄去局里了，这时候他爸还是个小主任吧，不过这时代机关跟企业划分没有那么明确，公务员是不怎么值钱的，哪像后世，记得婷婷在家又是啃书本又是上辅导班想考个编制真是难得很。
“恩，我知道，对了，童同学，你知道龙源商场现在还招人么？”
龙源是商业体系下面的，现在供销系统还没有大肆集资插足商业，城里的商场现在还都是归商业局的。
“不太清楚，怎么了？”
“马婷桥的车间太远了，想问问龙源的营业员还有缺不，我想回城里。”
“这地方，随时缺也随时不缺，你还不清楚么，你爸就在供销社，推荐你去下面的哪个单位都不是难事，怎么倒想起这边来了。”
“我爸那性子多古板，六亲不认，想走他后门我奶奶来只怕都难，指望他我最好一辈子待乡下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
我爸显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外人面前还是要树立他大公无私的形象的，何况最后供销社大起大落，我可不想去凑热闹。
“怎么会，你可以上大学，考出去呀。”怎么又绕回来了。
“我不想考了……”
“你别听他们乱讲，姓徐的没文化，现在不是工农兵大学生的天下了，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不不，是我自己不想考的，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我家里又只有我一个，我不想出去呢，调回城里也是为了这个，而且我觉得考师范以后就绑死在教师队伍了，我觉得以后的时代是不能捧着饭碗光靠分配蹲单位的，像国外一样，自由选择职业才是大趋势。小童啊，不要再劝了，我不适合讲台的。”
“……那也好，我帮你问问，一个柜台职工龙源应该没问题的。”等的就是你这句呀。
“谢谢哈，能再帮忙安排个人么？”把珏凤也一起弄上来，城里总比乡下条件好。
“不行，徐耀仁是车间老职工了，也没读过书，这边不会要他的。”
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我和他这么明显有问题，连个不熟悉的人都看出来了？
“不是他，算了，你就单帮我问问吧，我的情况你知道的。”
还是让珏凤搁哪儿待着吧，别坏了她和刘建东的姻缘，反正过几年姓刘的也会把她调上来的。
“没问题，肯定把你调上来。”
诶？怎么突然这么笃定了。
“那我走了啊。”
丧气的往回走，我得好好想想徐耀仁的事，我记得那时候还没什么啊，因为这是很严重的作风问题，影响很不好的，毛选里还说“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呢。
有一个人觉得肯定就还有别人，前世嫁给他了也就算了，这世里既然知道他是什么样人那就不能再重蹈覆辙，怎么办，得赶紧想法子调动工作，不行就先停职回来复读参加考试好了。不然传出来流言再过两年的严打风波里捅出来了可不是小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设法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