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红*

31、第 31 章

　　这天，瑟凡先是到「幸福时光」接尼尔下班，顺便在外头的餐厅用了晚饭。之后再回到家，尼尔发现邮箱里有一封信件。
　　会寄信到这个私人信箱里的人不多，尼尔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邀请函。
　　发函者是斯帕克。他邀请尼尔去参加周末的生日晚宴。
　　又是一个生日宴。看来自己跟宴会之类真的有孽缘。
　　尼尔捧着邀请函心事重重。上次他去参加瑟凡的生日宴，当时的心情虽然有些忐忑，好在结果不坏。而这个男人的生日宴，实在叫他不敢掉以轻心。
　　自从圣诞节那天以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有些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尼尔和瑟凡基本上是形如一人。
　　可以说，他们的交往非常顺利。彼此的心意确定了，很多事情也就相应地变得好办了，因为不必再猜疑或顾虑什么，只管按自己的方式去做就好。
　　比如瑟凡那边，他先找到了凯瑟琳。凯瑟琳是个要强的女人，拿得起放得下，不会讨着要一颗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心。两人和平分手。
　　然后，他打电话回家，把父母安抚了下来，当然并没有提及尼尔的事，否则难以想象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至于以后，那还得一步一步来。
　　这种事瞒不了一辈子。不过对于心意已决的瑟凡而言，瞒不瞒其实都无所谓。他只是想给每个人都多一些时间，尤其是尼尔，他认为有必要给尼尔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以免将来会被他父母那凌厉的攻势给吓得落荒而逃。
　　再来说到尼尔这边。尼尔倒是不像瑟凡有那么多牵绊……噢不，或者正相反，他的牵绊比瑟凡更加严重。
　　他有正式结婚的妻子，并且再过几个月就要当父亲了。然而他实在不愿想起这些，每次接到南希的电话，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敷衍过去的。
　　也好在目前他与妻子以及父母亲都分居两地，暂时还不必烦七烦八。
　　其次，还有那个「自己」所造的大孽，——斯帕克。
　　他和瑟凡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倒不是刻意逃避什么，而是没有必要。
　　那次斯帕克要他传到瑟凡手上的东西，后来瑟凡没有再提，他也不好问，就这样搁置下来。虽说他已经决定要活得坦白，可有的事情，却实在不是他有能力坦白的。
　　现在斯帕克突然给了他这个邀请，不知道目的何在？他又该不该去，能不能去？
　　他想问瑟凡要意见，又不确定是否合适。
　　瑟凡在旁边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干脆帮他问了，「你去不去？」
　　「我……你觉得呢？我要不要去？」
　　「这要你自己来决定。」
　　瑟凡摊开手，他一般不会出于私人感情而干涉别人的决定。何况，他也不清楚尼尔跟那个人到底有些什么纠葛。
　　他不是没想过询问，但再一想到初次就斯帕克的事而问及尼尔，当时尼尔那样的表现，他还是把疑问吞回了肚子里。
　　两人之间总有那么些需要保守的秘密。虽然无奈，但也没办法。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去去也无妨。」
　　瑟凡说，「反正是公共场合，他不可能对你怎么样。但如果你认为没有必要，那就别去了。」
　　听到瑟凡这样说，尼尔认真思忖起来。
　　的确，他是打从心底半点都不想面对斯帕克那个人，但那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说只要躲起来了，就能身不沾灰，跟那人以及他所做的一切彻底绝缘。
　　这次邀请会面，谁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意图？最重要的是，会不会跟瑟凡有关？
　　假如真的有，更或者又要自己协力办什么事，那岂不正好，可以趁机刺探一下情报？
　　这样一想，尼尔有了决定。
　　「我去。」他看着瑟凡，「你不会介意吧？」
　　「没什么。」
　　说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不过瑟凡还是表现得轻松，「那么，你自己要多留神。」
　　「嗯，我会的。」

　　※ ※ ※ ※

　　斯帕克是房地产界首屈一指的大商人，他在旗下不少地方购有私人宅邸。
　　今晚，他的四十周岁生日宴，就在其中一所位于城郊的豪宅当中举办。
　　赴宴的客人多数是与房产业有关的人士，与斯帕克都有商业上的来往。还有一些政界人物，其中有的就曾经或即将与斯帕克发生商业往来。而像尼尔这样以律师的独立身份赴宴的，也就只有他一个。
　　说是律师，其实他已经好几个月没上庭，连自己的办公室都荒废得差不多了。但在外人眼中，还以为他是原先那个铜牙铁齿的王牌大律师。
　　尼尔最怕应付这些所谓名流，或者这么说，他是不擅长与这种人交际，沟通上相当有距离。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闹笑话了，可别人还以为这是他有意的小幽默，一笑置之。
　　后来斯帕克过来，先是跟大家寒暄了一会儿，接着就请尼尔到一边儿谈话。
　　尼尔以为他这是要说什么重要事了，连忙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半个字。然而斯帕克却只是问他，那天交给他的那东西，有没有传到瑟凡的手里去。
　　尼尔愣了一愣，才回答说，有。
　　他以为这是不需要确认的事。但实际上，是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如果不是他跟瑟凡关系特殊，那么，那份东西要传播到瑟凡手上，并且要传得自然顺利，其实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斯帕克沈得住气，一直不来向他确认，就是为了给他下这些功夫的时间。此外，那事情本身也比较长远，不必急于一时。
　　如今既然得知他已经办成了，斯帕克也就不继续问他是怎么办的，转开了话题：「在发邀请函给你之前，我的秘书先打了个电话给事务所进行确认，那边人说你仍然在休假中。怎么了？休息了这么久，还没有休息够？」
　　「嗯……慢慢悠着。也可能是休假太舒服，把人养懒了。」尼尔回答着，还是有点儿不能置信，这就完了？没有下文了？
　　Shit！今天真是白跑一趟。
　　「是么？你倒挺会享福。」
　　斯帕克挑了一下眉，「我还听说，有人看到你在一家甜品店里当服务生。这算是另一种方式的休假么？给人端盘子，是不是比给人打官司要节省脑细胞，轻松得多？」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
　　「嗯，果然还是给自己赚钱最舒服。不像我，要养着底下那么多人，一天都休息不得。我要是一休息，上千人都要乱成一团。」
　　斯帕克似真似假地感叹着，尼尔心不在焉，开始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脱身。反正已经没必要再逗留了。
　　这时候，尼尔看到有三个男人正往这边走。其中走在旁边的那两个比较年轻，像是随从，而走在中间的那个年纪大些，约莫三十来岁。最主要的是，尼尔看他有些眼熟。
　　等人走近了，尼尔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对方是谁。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法庭上辩护，结果却反之把人害惨了的那位——斯蒂夫先生。
　　压根没想过还会再见到这个人，尼尔感到很尴尬，转身就要落逃。
　　「尼尔律师。」有人叫住了他。正是斯蒂夫。
　　看着尼尔干笑着转过身来，斯蒂夫露出了很客气的笑容：「好久不见，最近还好么？有没有空私下聊聊？」
　　尼尔顿时慌了。
　　要他跟这个男人面对面，他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人家说得这么客气，如果矢口拒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想求助吧，偏偏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求助的对象。
　　斯帕克？……还是算了吧。
　　「呃，想聊些什么？在这儿聊就行了吧。」他只能这样敷衍下来。
　　这时的他还没有想得太多，毕竟他经历过的风浪还太少。跟这些人相比，他简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倒是斯帕克觉得不对劲，帮他推托，「斯蒂夫先生，如果宴会结束，你们想去哪儿谈话都没问题。不过现在宴会还在进行，客人自行分散开，似乎不是太好。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讲吧。如果确实有什么不方便，我这就走开。」
　　斯帕克的话在情在理，态度也很客气。
　　他倒不忌惮斯蒂夫什么。说到底，上次那件case对斯蒂夫的影响很恶劣，人气大降。
　　再过几个月的评选，只怕斯蒂夫如今的这个位子就保不住了。
　　但那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只要斯蒂夫还是议员一天，与他之间不必要的磨擦自然就越少越好。
　　「放心，不会走远，也不会给你制造任何麻烦。」
　　斯蒂夫脸上的微笑无懈可击，不愧是混迹政坛多年的男人。他抬头指了指楼上，「二楼有谈话室吧？我和律师就在那儿聊聊，这样不算分散。如果你要找，不会找不到。」
　　他这样讲了，斯帕克也不好再坚持下去。
　　「嗯，也行。那么，你们去吧，稍后我会差人上去找。」斯帕克看向尼尔，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尽力。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非要帮尼尔不可的理由，只不过不希望好好的生日宴上闹出什么事端。
　　尼尔曾经害斯蒂夫输了官司，而斯蒂夫这人心术如何，在那场输掉的官司当中就可见一斑。
　　不过话说回来，尼尔可也并不是软脚虾，应该是不需要操心什么。
　　随后，斯帕克看着尼尔跟在斯蒂夫身后上楼，那垂头丧气的背影，他在疑惑不解的同时，只希望斯蒂夫有点儿分寸，别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