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红*

20、第 20 章

　　一转眼，比利的婚礼日子到了。
　　这时候的尼尔已经拆掉了脚上的石膏，尽管走起路来还是稍微有些不利索，好歹拐杖是可以扔了。否则，叫他拄着拐跛着腿，跑去参加旧同学的婚礼，那就太煞风景了。
　　当天下午，瑟凡特地提早下了班。回到家，看见尼尔正在镜子前面晃来晃去，反复整理着衣服的领口袖口，他不禁失笑。
　　「你只是宾客，不是新郎，用不着这么紧张兮兮。」瑟凡调侃了一句，放下公文包，走到尼尔面前。
　　随即他意外地发现，尽管尼尔西装整齐，仪容堂堂，却居然没有打领带。
　　「领带呢？」他指出了这个小瑕疵。
　　而尼尔却给难住了，困扰地抓抓头发：「呃，我不会打领带……」
　　「你说什么？」瑟凡的表情不止是错愕。他简直就不能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不会？那以前你的领带都是谁给打的？活见鬼了？」
　　瑟凡无法理解地咕哝着，人却走到衣柜那儿，从中挑了一条适合尼尔身上西装颜色的领带出来。接着走回尼尔面前，把领带挂到他脖子上，并为他将领带打了起来。
　　当瑟凡做完这些后，发现尼尔的耳根红得像是烧熟了的螃蟹，他再一次感到了无法理解。
　　「你怎么了？」
　　他摸了摸尼尔的额头，「昨晚着了凉，发烧了？」
　　「不是，没有……」
　　尼尔心慌意乱，逃跑似的从瑟凡身边窜了过去，边往前走边说，「我们快出发吧，时间差不多了。」
　　瑟凡望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古古怪怪，但也没有多问什么，跟了上去。
　　尼尔走在前面，听着身后那沈稳的脚步声，从而确定了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踏实。
　　只不过是脚步声，就让他感到这么的安心。
　　他深呼吸着，握紧了胸前的领带。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绑着这根领带，一辈子都不取下来……

　　※ ※ ※ ※

　　婚礼在教堂内举行。
　　在来宾当中，尼尔见到了不少从前的旧同学。大家的样子都跟他记忆当中的不大一样了，但感觉还是很亲切。只可惜，他不能够很好地与他们沟通。
　　毕竟一下子跳跃了二十年，思想上，行为上，等等方面，都有了不可忽视的差距。
　　比利的新婚妻子是一位空姐，想当然，身材非常好，也很有气质，感觉温温顺顺的。每个人都说，能讨到这样的妻子，比利真是交了八百辈子的好运。因为比利自身的条件不算太出色，有点儿偏胖，模样也普普通通。不过，他人好，这就足以为他收获很多很多。
　　婚礼完成了，在教堂门前，新娘朝空中抛出了花束。一群人飞扑过去抢。
　　正在与身边人谈话的瑟凡，隐约看见一团黑影朝自己飞过来，他顺手一抬，接到了一捧花束。这让他有点茫然。
　　「哦哦——」
　　大伙儿一阵起哄，硬要瑟凡说说自个儿的婚事。毕竟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同龄的同学朋友们中，已经有不少都抱了小孩儿。
　　瑟凡被纠缠得没辙，只好说：「圣诞节吧。今年圣诞，我父母会过来为我举办生日会，主要目的，也就是让我在会上宣布婚期。」
　　「好咧，一定去！」 「不能忘了请我们噢！」……
　　闹完了，人群渐渐散开，往各自的车子走去，准备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聚会的现场。到了那儿，他们还有得闹了。
　　期间，麦克经过尼尔身边，见他还呆愣愣地杵着不动，脸色阴得就像大雨来临前的天空。麦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尼尔，你怎么了？还不走？」
　　尼尔转过头，看到麦克，也是他曾经的同学，也曾经和他关系挺好。
　　和比利一样，麦克同样是个性子不错的人，只是相比之下，比利要更沈稳一些。
　　「没什么。就走，就走……」尼尔讷讷地应着，拖着重如灌了铅的两条腿，跟着麦克，一步步艰难地往前移动着。
　　这时候，瑟凡发现了尼尔不在身边，四下张望了一圈，找到了他的所在。
　　本来想过去叫他来坐自己的车，可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瑟凡迈出了两步之后就停了下来。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他会感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异常遥远。不是空间上，而是本质上的……不能够靠近。

　　※ ※ ※ ※

　　聚会现场，虽说是以酒会的名义，但实际上，大伙儿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捉弄新人身上了。整个现场闹成一片，不时听见杂七杂八的咋呼声。
　　尼尔是坐麦克的车过来的，而现在他就在麦克的旁边。他没有心情看那些欢闹的场面，更没心情参与，一直就那样静静坐着。
　　其实瑟凡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但他没有刻意去寻找，也不看人，只顾发呆。
　　麦克先是跟大伙儿哄了一会儿，后发现尼尔始终不声不响，那样子看上去十分消沈。
　　作为本地的名人，尼尔发生了什么通常传播得非常迅速。
　　麦克就听说了他上次败了官司，而且败得又惨又莫名其妙，最近，又一直没听他出庭，今天见到他，行动还有些别扭。
　　麦克觉得不放心，想尽话题跟尼尔交谈。他说到自己，说自己一直在做生意，赚的钱是不少，可人也累得够呛。遇上特别忙的时候，简直想干脆从楼上跳下去，解脱得了。
　　尼尔不知道能开导什么，只说要他好好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垮了。
　　麦克继续东拉西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尼尔：「对了，在高中毕业以前，你跟我说过，你一定要让一个人看到你现在……也就是当时的样子。那时你的态度可够坚决，也够有气魄的。怎么样？后来你给那人看到了吗？」
　　尼尔茫然地瞪着眼睛，无法响应这种压根不记得讲过的事情。
　　正为难着，对面再次响起了一阵喧哗。
　　尼尔出于逃避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喧哗传来的方位，也就是大伙儿跟新人玩闹的方位。
　　这时，他们正在玩一种游戏。
　　这个游戏，是要新人中的其中一位提个问题，与自身紧密相关的。然后叫另一位新人回答问题，测试彼此的了解程度。
　　而如果回答错了，那么这人就要把自己的伴侣背起来，一路背着走完规定的一段路。
　　刚才就是新娘子答错了问题，这会儿正吃力地把体积大她一圈的新郎背上，其实是半背半拖地往前挪动着呢。
　　对此，新郎的表情很无奈。他心疼妻子，但又必须得遵守游戏规则。尽管他所问的问题，答案正确与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可要是作弊就没意义了。
　　这个游戏，要的就是真实。
　　尼尔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惨笑。
　　真实，现实，往往都是那么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