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双飞有时尽》polar bear

1、夜雨西湖 １

　　第一章夜雨西湖

　　孤单的鸿鸟在永无尽头的苍天无休止地飞着，不知自己因何而飞，又为何会飞，只知生来便要高飞于青天之上，直至死去。它是对地上寒枝不屑一顾，或者它真正的归宿并非天上人间，而是青天之外？
　　这似歌非歌而又凄婉动人的声音，似乎在传唱着一个遥远的美丽的故事，美丽的故事却往往都是悲哀的。
　　话说南宋初年，金宋对峙，宋朝迁都于临安，王公贵族过着荒淫无度的生活，但现在要说的并不是什么烟花繁华之事。
　　宋理宗三年，西湖本是夜夜笙歌的地方，但今夜西湖畔却寂静异常，大雨倾盆的夜晚，试问还有何人有兴致去寻花觅柳？平日在花舫舱内做生意的娼妓也知今晚不会有人上门，早早便散了。
　　当此深夜，普通人家自也闭门就寝，只剩少数几家生意不怎么兴隆的客栈，还在亮着灯，巴望着财神爷眷顾，希望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能有几个冤大头因找不到落脚处而上门，趁机多赚几两银子。
　　街上早无行人，此刻除了大雨打在屋檐上噼啪响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但一匹疾驰奔马的啼声打破了雨滴的声音。
　　一对白衣夫妇乘于马上，那男的似乎骑术甚高，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还抱着一个妇人，那妇人小腹凸起，竟已身怀六甲，而他们的心也正像被马蹄溅起的泥水和雨滴一样乱成一片。
　　马蹄声、妇人的哀叫声以及那奔驰的骏马和他们的一身白衣，实在与这静夜极不相称，而此刻又有谁知道他们竟是人称“比翼双侠”的侠侣林秋远与云素素。
　　只听林秋远道：“素素，你忍着点，等到了寒枫镖局，我再找人替你接生。”云素素却似乎已经痛得无法开口，只“嗯”了一声，让人分不清她这是呻吟还是对丈夫问话的回答。
　　策马狂奔，转眼间就已经奔至城西，但见一棵棵枫树正在狂风骤雨中摇摆着树叶，但那粗壮的枝干却丝毫未动。看到这一片枫林，林秋远似乎松了口气，他放慢速度策马驶入枫林深处。风雨中，那朱红色的院墙离他们越来越近，当林秋远看见门前的两头石狮子时，他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寒枫镖局。
　　林秋远道：“素素，咱们到了。”但云素素却已经无力回应他。林秋远急忙翻身下马，马都没系，就抱着云素素冲到镖局大门前，当他再一次看到写着“寒枫镖局”四个大字的牌匾时，他更加坚定了妻子能够平安的信心。
　　在门上的铜环与门板激烈地撞击后，一个被惊醒的趟子手出来应门，满脸睡意还不忘打着官腔，就好像敲门的人是劫镖的土匪一般。这趟子手道：“不长眼的东西，半夜里奔丧也不看看地方，这可是……”
　　话未说完，已被林秋远一把推开，直闯入镖局大堂。大堂门口两个值夜的镖师只见人影一闪，林秋远已将云素素放在屋内，两个镖师这才醒悟有人闯入。一手持单刀的走入大厅质问林秋远，另一个赶忙去通报史二镖头。
　　不一会儿，镖局内灯火通明，不仅史二镖头来了，就连大当家于仲宁也被惊动了，带着二十几号人赶往大厅。谁知双方互通姓名后，于老镖头忙道：“一场误会，原来是林老弟来了。你们还不快退下，叫人上茶！对了，林老弟你怎么没带弟妹一起来呢？”
　　林秋远道：“于大哥，素素都快要临盆了，您快想想办法。”于仲宁一听大惊，急忙吩咐下去叫人找大夫和稳婆。
　　一时间叫声、哭声不绝于镖局后院，只急得林秋远连连搓手，于仲宁也惟恐弟妹出事而心急如焚。
　　持续许久的叫声突然停歇，林秋远只当云素素难产而死，不顾一切冲入房中，却听迎面而来的稳婆道：“林大侠，您放心，云女侠吉人天相一举得男，现在已经因为疲劳过度而睡着了。”闻得此讯，林秋远不禁喜极而泣。
　　不一会儿，云素素幽幽醒转道：“远哥，你在这儿吗？”
　　林秋远不禁喜道：“素素，太好了，你醒过来了！素素，你可知当你无力回答我时，当你大声哀叫时，当你突然断绝了那让我感到撕心裂肺的哭叫时，实在让我痛不欲生！你为我吃了这么多苦，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现在，我只能加倍地爱你，全力地补偿你，尽力地让你幸福。因为，这次你在生死边缘挣扎，让我更加清楚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你。”
　　云素素哭道：“远哥，你的心我再清楚不过，我不需要誓言，更不需要承诺，我最爱的就是那个不加修饰的、最真切的你呀。”说完这些话，云素素苍白的脸顿时染上了红晕，自嘲道：“你看你就是要把人家弄哭，害我说了这么多肉麻的话。”说罢，云素素突然破涕为笑。
　　林秋远十分奇怪，道：“素素，你怎么了？”云素素道：“你看说了这么半天还没给这孩子起名呢。我生完他就昏过去了，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林秋远笑道：“你这么能干，当然是男孩。”云素素笑道：“生孩子的事跟能干有什么关系！我想了个名字就叫雨枫吧，他是在雨中的寒枫镖局出生的，他若能像那雨中枫树一般，任凭风吹雨打却仍然傲立，那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了。” 林秋远道：“好啊，那就叫雨枫。”看两人情意绵绵，似有说不完的话，于老镖头便带人识趣地走开了。
　　翌日，云素素的身体已好了大半，可以下床了。林秋远和其他镖师也都眉开眼笑地在大厅逗着小雨枫。正当林秋远以为灾难终于过去时，一个新的意外走进了他的生命，走进了雨枫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