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时少年》萧允琪

6、第六章

　　“爷爷再见！”
　　孩子们轻快的声音响彻竹林。
　　林意轩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挥手同孩子们再见。
　　离月……今天还是没有来啊……
　　自从上次将离月送回府中，已经有整整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
　　那个孩子，不知道现在过的如何，他可还生着病呢…也不知道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这里，林意轩心里就一阵莫名的担忧。
　　这一个月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孩子开心时的神情，受委屈时的神情时常出现在眼前。
　　明明是要报复的对象，现在却成了心中牵挂的人。
　　“这清心丸每日三次按时服下…一月之内方可痊愈…”
　　痊愈吗…呵…
　　林意轩露出苦涩的笑容。
　　在医药方面颇为精通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清心丸性凉，与蛇毒并非相克，而是相承……
　　他那天在府上虽然用从南蛮带回的草药将离月救回，但只有他才知道，那种方法根本不是解毒，只是将毒性暂时压住而已…
　　让离月服用的清心丸则又是延缓并更加深了毒性，将致命的五步蛇毒永久的封存在离月的体内，久而久之成为一个‘毒人’。
　　——这是在南蛮学到的一种特殊的蛊术：以毒喂人，日服性凉之物，月后，毒人方可制成……
　　凡是接触毒人的人，最终都会受到毒性的折磨，慢慢死去，而毒人在毒性全部散去后，也会气竭而亡……
　　林意轩想用这种方法报复阿曼一家，让他们尝尽苦楚最后死去。
　　而他，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们家破人亡。

　　入夜，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青年男女们似乎习惯了墙头马上的浪漫，通常在夜晚偷偷溜出家门私会。
　　喧闹的大街旁，一个黑色的身影避开人们的视线，轻巧的从城主府的围墙上翻了进去，顺着池塘边的小道，凭着记忆找着通往别院的路。
　　这时，嫣儿刚刚哄离月服完药睡下，带上门，准备找老嬷嬷给离月拿些厚一点儿的衣物，黑色人影见左右无人，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爷爷…别走…”离月不住的梦呓着，眼角似乎还带着泪水。
　　黑色人影轻轻的坐在床沿边，生怕惊着了床榻上的小人儿。
　　这孩子生的可真好看呐，就像月光下绽放的睡莲一样，有种近乎错觉的美。
　　“嗯……”显然是感觉到身旁的异样，离月轻轻睁开了眼睛。
　　“小离月，吵醒你了吗？”黑色人影淡淡地说道。
　　“是爷爷吗……”由于背着光，离月只能模糊的辨识着。
　　“哎，好孩子，别起来，乖乖躺着就好。”林意轩轻轻扶着离月躺下，又掖好被角。
　　“爷爷，你是来看我的吗？”认出来者后，离月的语气又开始活泼起来。
　　“嗯，爷爷来看看你身体好没。”林意轩用一如既往的口气说道。
　　“吃了爷爷的药，我身体好多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你看，我还能打拳呢。”离月说罢便挥舞着他的小胳膊。
　　“哦，这样啊……”不知怎的，听到离月说按时按量吃了药，林意轩的心突然忽悠一下子沉了下去。
　　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为什么心里却开心不起来呢……有那么一秒，林意轩反而很期待离月说自己并没有吃药。
　　看着眼前这么美好的孩子活生生变成了‘毒人’，林意轩的愧疚又增添了一分。
　　他是阿曼的后代，他是我仇人的后代！
　　每当内心有愧的时候，林意轩总是逼着自己想到父母惨死的那天，本来柔软的内心又变得坚硬起来。
　　“小离月，以后想不想都跟爷爷在一起啊？”狠了狠心，林意轩用一种魅惑的语调问道。
　　“想啊！当然想了！跟爷爷在一起最开心了！”听到以后都能在一起的话，离月语气里充满着无尽的向往，快乐在他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
　　“那离月乖乖喝了这个，然后明天一睁眼就能跟爷爷在一起了。”说着，递给离月一个白色的瓷瓶。
　　“嗯，好，爷爷明天一定要来啊，离月睁开眼睛就想看见爷爷呢。”说罢，便一口气喝了下去。
　　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吗……
　　见离月如此信任自己，林意轩又开始莫名的心痛起来。
　　就这一次了，只要给父母报完仇，哪怕是让我替离月去死，我都心甘情愿。
　　所以，离月，再忍忍吧，以后我都跟你在一起，永远对你好。
　　林意轩走到门口笑着对离月挥挥手，转身便融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