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离别情终谁能解阴谋算计熟罢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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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晟澜头脑里转过无数个念头的时候，木兰叫了两声：“晟澜，晟澜，你怎么了。”
晟澜回神，僵持着苍白的脸色笑了笑，估摸着比哭还难看。木兰却是叹了口气，这妹妹自幼让母亲藏着娇养，哪里看得透人心险恶，就是自己听到曹丽华的下场也唏嘘不已。只是荪亚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的想的呢？
两姊妹听完，皆是沉默不语，孔立夫起身道，“原因也解释清楚，幸而牛怀玉也和莫愁没有了往来，只希望莫愁能看开这段往事。”
木兰亦是起身称谢，送至立夫到了门口，晟澜却心思杂乱，无图无绪的冲着快迈出门框的孔立夫喊了一句，“立夫大哥。”
孔立夫和木兰不由得回过头来，见晟澜的眼眸有着如墨玉一般瑞泽的漆黑光影，她怔忪片刻才道，“你会一辈子对莫愁好的，对吗？”
这一句直接迈过了喜欢和爱的纠结和繁琐，中国人的婚姻，一辈子图的不就在于是否有人在意自己，关怀自己，照顾自己么？孔立夫求的相知相识，在木兰嫁为人妇之后，只觉得那是一种奢侈的想法。如今他要的不过就一个能替自己孝顺母亲，料理家事，对自己相敬如宾的体贴妻子。在木兰和他说起莫愁的时候，他确实对莫愁有些许的心动，但是莫愁如果有了自己追求的合适的幸福，自己又何苦执着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呢？
正是因为牛怀玉不合适莫愁，也有极大的可能会伤害到莫愁，孔立夫方会仗义出手，曹丽华的事情，孔立夫承认是他有意打听的，那是因为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莫愁误入歧途。谁知越是紧张，越是语不由衷的苛责。莫愁听了何不难受？她对牛怀玉亦是付出了深情，却在得恋人的背叛之后，又受到他人的指责。
孔立夫难以回答，他对莫愁的感情是否到了那般的深厚，只见木兰也立于一旁，热切的看着自己，心底却是迟疑，也让男子的笃定胸襟取代，诚然道，“如果莫愁愿意，我会的。”
这便是孔立夫的爱情，有勇气有担当，却独独少了尘世间所谓爱情的寻觅和执念。却就是民国最典型的爱情观么？晟澜从这一刻渐渐明白，木兰为何能够对荪亚包容苦守，母亲又是以如何的心态等着父亲的回头，他们的爱情比现代多了的是对家庭维护的责任，是对一生缘分的守恒。晟澜敬佩也憧憬着，自己会能有这样的感情相伴一生的机会吗？听过此番，自己又真的会兑现承诺，和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做到不离不弃么？
起码，姚家为莫愁找到了。
莫愁，希望那日我没有为你做错决定。晟澜在心中默语道。
牛怀玉待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没点一盏灯，手里一搭一档打火机的螺蛳，火焰时明时灭的照着牛怀玉几日未曾打理的邋遢面孔，胡子拉碴眼袋拉长，几乎是老了十岁的模样。牛怀玉坐着的床铺上，随意散放着几张宣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只有重复的俩字：莫愁。
莫愁，对不起，是我伤了你。
莫愁，我在没有摆脱这个家庭之前，我没有能力去保护你。
莫愁……莫愁……
雪化云开的第二天早晨，孔立夫终于是敲开了莫愁的房门。
这对年轻人，到底在亲人的祝福和认可中走到了一起。木兰和荪亚相互依偎的看着，莫愁投入孔立夫怀里融情的情景。月下老人的红线牵对了谁和谁？这个中国最浪漫最难解的问题，仍旧留给了今后的许多人，也许红线的尽头根本没有签到你所想的人，可这根红线能让人历尽红尘，历尽轮回，从千万个人中蓦然缠绕在你的手间，这样的缘分岂会不让人感动。
愿所有人会有很好的未来，晟澜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知道莫愁和孔立夫在一起了，姚思安和姚太太归来后自然欣慰有加。孔太太了了一桩心事，只是对着晟澜的姻缘有些叹惋。
姚思安感慨，这世上的情事本来就是艰难的，当初月下老人牵的的红线儿，立夫和木兰明明是相爱的，可是木兰却嫁给了荪亚。而莫愁和怀玉是一对情深的，晟澜为了家庭不得不将二人拆散。这几人的情感纠葛，剪不断理还乱，最后也有了看似完好的结局。
晟澜清楚的知道事态的发展，她和汪鸿瑾或者说汪家的宿怨应当何去何从，即便是命中注定，她也须竭力去制止。
当北平城的钟声敲响了1928年的新春，历史仍旧按照原来的轨迹一丝不紊的进行下去，而晟澜的行程也安排上了姚家必作的行径。
木兰和荪亚也是在晟澜要走之际，才知道了半年以来晟澜和汪鸿瑾的交织。木兰私下找晟澜谈心，希望能帮她驱走那些满腹的委屈和害怕，却不知道晟澜向木兰说出隐瞒了半年的在晟澜身边发生那些鲜为人知的悲剧——王家的事情。
“汪家如此，不代表汪少帅就是如此，京中他的名声不俗，英勇对战，惜兵如子。”木兰听完了王家的故事，对汪鸿瑾还是保留了自己的想法的。
“我希望事情会有所转机，可是结果都是徒然，就是连乐珊表亲俞家也受到了牵连。乐珊的表哥更是差一点就中了别人的圈套，几家人闹到最后，还不是让汪家弄得家破人亡。”晟澜摇头，对着木兰无力的诉说着。
汪家，在她记忆里有着根深蒂固的可怕阴影。
“人传汪少帅的父亲并不看重他，他好似也不是在他父亲身边长大的。”木兰解释着在外的流言。
“汪鸿瑾同汪都督府的关系，就如同牛怀玉和牛家的关系。你会放心牛怀玉么？”晟澜认真看着木兰的眼睛，“这次我必须走。”
“晟澜，你真的觉得合适吗？”木兰得知晟澜此行居然将引以为傲的学业也抛下了，不禁扼腕，晟澜的留洋的梦想经历此行也注定是搁置了。
“什么事情我都想的明白，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放下，只是我不能让自己连累了姚家。”晟澜咬着嘴唇道。
“晟澜，你就是因为怕连累家里所以要走。”木兰蹙眉，无不疼惜的捧起晟澜的脸。
“姐，如今曹丽华的事情，你也听说了，汪家只怕比横行四九城的牛家手段还要可怕，还要残忍。王家的事情我也告诉你了，以卵击石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姐，我必须走。”晟澜抓住木兰贴在自己脸颊的双手，郑重而隐忍道。“索性妈也帮我安排好了，我会回杭州去，在那儿有我们的老宅，还有傅先生傅太太可以照料我的。”
“晟澜，姐姐就是不知道你是如何认识那个汪少帅的。”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晟澜畏惧极了那个传说中的神将般的人物，听着是风光无限，实地里当官的人都悄议他的年轻有为和心思手段。
“我……”
只记得那天月光很好，照在那人脸上，着实让人错愕。初见时尚有一丝的惊奇，似乎是前世中的梦寐的相遇，只是一旦看清楚了他幽冥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睛，你就会有坠入深渊的入骨心寒。
晟澜不愿意再回想起，只道，“大概是在我同学的生日派对上，我不知道怎么他就开始留意起我了。之后，他也找过我几次，不过我也没多想，猜着他也许是一时兴起。可是现在，姐姐，我真的很害怕，他几乎知道我的每一件事情。我面对他，终有一种无处可逃让人玩弄在鼓掌间的感觉。”
“晟澜，你一直以来就这样一个人默默承担着忧思恐惧。你为什么提前不告诉我们呢？”木兰轻抚晟澜的背，安慰道。
“那个时候，姐姐你刚刚出嫁，爸妈年事已高，所以我连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加之莫愁……这半年我自己也忘记是怎么过来的。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无法抱着这一丝侥幸的心理独活过日。汪家虽然不是权倾北平，也是独霸一方。”晟澜叹了口气，手掌蜷捂成了一个小拳头。
“难不成还能翻手为云，负手为雨。这北平城不是他们一家独大啊。”莫愁忽然走进来，扬眉意气道。紫瑶跟在后身，进门也半蹲的福了福礼。
“那也难不了官官相护，莫愁，前清到民国这样的事情还少吗？”晟澜对莫愁的忽然加入即有不满又是无奈。
“除了你去南方避开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莫愁难舍的望着晟澜，手里一下掰弯了沙发的抱枕。
“这是最折中的办法，杭州我也有好几年没回去了。刚刚好逛一下那里的湖光山色秀丽风光。”晟澜浅浅淡淡的笑了，眼底却没有轻松的笑意。
“那个汪少帅真可恶，什么人不好，偏偏盯上咱们的晟澜，弄得现在一家人分散两方的算怎么回事。”莫愁恼怒的揪着抱枕抱怨道。
木兰疑惑的眼神向晟澜一扫，晟澜淡淡的微笑，并轻轻的对其摇了摇头。木兰目光流转，看向莫愁的眼色也多了几分温度和感叹。
“所以，要在他还没对咱们家有什么动作的时候，我必须先断了他的念想。”晟澜表面像是和莫愁解释，其实也是在和木兰讲解母亲的苦心。
“可恶，真可恶，就是教训不了这样的人。”莫愁听了，仍旧咬牙切齿。
木兰则不发一言，眨了眨眼睛，深有体会的思忖着什么。
“小姐也不比怅然，等您回来的那日，不定可以看见到小外甥了。”一时气氛有些沉凝，于是紫瑶笑意打起哑谜。
“什么？”晟澜下意识去瞧木兰的肚子。
“哪是我啊，是曼妮姐姐。”木兰忙用手遮了遮，羞涩的将身子往座位后躲了躲。
“什么时候的事情。”晟澜满是惊喜的问，紫瑶在一旁添嘴，“就是昨儿个的事，曾太太可高兴坏了，曾家难得出这样的千载难逢的喜事啊。”
“是啊？曼妮姐姐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莫愁歪着脖子笑说，应该也是头回听说。
“平亚哥的身体可是大好了。”晟澜尚是关心平亚的病情，接过话茬去问木兰。
“如今虽还在用药，不过听蒋太医的号的脉是用大转。”木兰拍着晟澜的小脸，喜上眉梢的说道。
“姐，这样的事情真好。”晟澜扬起笑脸，阴陨一扫，眉目迎来了罕见的明媚动人。
木兰住住望着年幼的妹妹，笑容酒窝里似乎有唏嘘的流年淌过。
半年的时光辗转即过，三喜临门的曾家如今终于迎来了一个弱小生命的降临，这是曾家上下期盼已久的象征，但愿这个崭新的生命能为曾家带给一个全新的开始。而姚家呢，晟澜妹妹已将该做的全部部署完善了，这本不是你的年纪应该承担的，可是你要到何时才可以不必躲藏，光明正大的站在北平这个古老而坚强的城郭之中，重新做回自由快乐的自己呢。
姚思安表面稳如泰山，心底对于小女儿出门也是十分不忍的，故托了军界衙门的熟人打听汪鸿瑾的归期，得知是在三月，却也怕消息来得不准确，或是临时有的变故。晟澜也觉得不能再拖了。姚家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知道，晟澜躲避的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而牺牲自己的梦想。连冯舅爷也说，晟澜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莫愁只是一知半解，她只道妹妹是为了躲避军阀的淫威，却不知为何要躲。
一月末的一天，旧都北平还飘零着三三两两的雪花，姚家一行也不敢张扬，只派了冯舅爷随行送晟澜的。在姚家温暖的客厅，姚太太泪眼婆娑的看着晟澜着西式的洋装，打扮成莫愁寻常的样子出了门。姚思安笼着姚太太，示意切莫哭出声音来。
对于北平，晟澜曾无数次想象有一天自己能独自离开的情景，想着必定是笑容满面的意志豪迈的望着头顶这片天空，从容坚定的走出马大人胡同后那座富硕古朴的院子，从此这广阔的天地任自遨游。这次走出姚家的门框，晟澜拼命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回头，也千万不能回头，难怕是再不舍得，再过难受，也不可以再回头了。
当两双脚先后迈出了姚家的大门，姚晟澜对着豁然开朗的视线里的事物充满了未知的渺茫和希冀的憧憬。
暗暗的许下誓言，我会回来的，北平，因为这里是我此生最魂牵梦绕的故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离别情终谁能解阴谋算计熟罢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