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墨语沫

1、第 1 章

　　会稽枫满树
　　人猝
　　衣白月白霜满路

　　舒城桃依旧
　　日暮
　　深红浅红人独驻
　　“伯符……”
　　“公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鄱阳湖训练水军吗？诶……你哭什么啊……”
　　“……”
　　“干嘛一直盯着我的脸？”费力地抬起手，意欲抹去那不断下落的泪珠。“呵呵。我破相了……现在‘美孙郎’破相了，你说‘美周郎’会不会嫌弃那个不美的‘美孙郎’？”
　　“……”周瑜拼命地摇头，双手紧握那只微凉的手，把它紧贴着自己的脸颊。
　　“公瑾，其实我很遗憾……我一直很想娶你……很想……很想……你又摇头干嘛？难道……你不想嫁我？”
　　“不是！”周瑜死死盯住脸色苍白的孙策，虔诚地亲吻他的手，声音喑哑破碎，“你早就娶了我！你忘记了吗？初平元年，我们十六岁那年，你与我升堂拜母！我们早就拜过高堂了！我是你的！我一直都是你的！”
　　“嗯……真好！没有遗憾了呢！”孙策迷恋地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人儿，目光渐渐地有些散涣，继而闭上……
　　“伯符！”周瑜撕心裂肺地喊着。
　　冷静后，他轻抚他的脸，轻轻地吻了吻，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吹，笑着说：“伯符，我去找你，好不好？你等等我……”
　　刚刚拔出剑，便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他竟然醒了！他拉着自己的衣角！他还活着！
　　“啪！”宝剑掉落。
　　“你……你……”周瑜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当孙策向他伸出手时，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紧握住他的手。
　　“刚才只是太累了……”孙策费力地抚摸周瑜的脸，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嗯？我的公瑾？”
　　“伯符……我……”
　　“公瑾……其实我还有一个遗憾……你帮我……好不好？”
　　“嗯！”周瑜用力地点头。“我帮你！只要你说，我就帮！”
　　孙策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脸上泛起了红晕。他费力地支起身体，轻轻地靠在周瑜身上。纤长的手指玩弄着二人的长发，两缕青丝纠缠在一起，渐渐染上了点点胭脂……
　　“公瑾，我一生策马江山，只可惜未能见到东吴一统天下。仲谋虽能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但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他不行。你……你……你帮帮他……”突然呼吸急促了起来，脸上的潮红越来越浓，“公瑾……帮……帮……”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我答应……”周瑜紧紧抱住他，声音渐渐被泪水划得支离破碎……
　　“嗯……公瑾……我不会过那奈何桥……更不会喝……喝孟婆水……我会在那里等你……不急……”
　　“嗯……我知道……你会等我……”
　　“……我……我不会忘记你……你也……也……也不能忘记我……”
　　“我不会的！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人！”
　　“哈……那……小乔要怎么办呐……不过……我也希望只有我一人……我很……很自私吧……”
　　“……”周瑜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将孙策抱得更紧。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温度在渐渐下降。他要抱紧他！他要他暖和起来！
　　“再抱我一会儿……你便回鄱阳湖吧……”
　　肩上一片滑腻的湿润，穿过衣服，透过皮肤，融进血液，一点一点向左胸蔓延……
　　再抱一下……
　　再抱一下……
　　再抱一下……
　　伯符，我怎么也抱不够啊！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公瑾……”孙权看着相拥的二人，感觉心被什么揪着。不疼，一点都不疼，就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而已……
　　“嘘……他睡着了……让他多睡睡……”周瑜平静地为孙权盖上被褥，痴迷地看了许久，终是起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孙权来住摇摇晃晃的周瑜，关心地问。
　　周瑜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孙策，没有说话。他抽回自己的手，步履蹒跚地向门外走去。
　　“噗！”
　　“公瑾！”
　　孙权伸出手，却只碰到飞扬起的衣角。

　　“他怎么样了？”
　　“这……”
　　“到底怎么了！”
　　“唉……这病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

　　建安十五年。

　　“将军，这是卧龙先生给您的。”
　　“嗯。下去吧。”周瑜挥挥手。
　　诸葛亮？他这是做什么？
　　周瑜打开了诸葛亮送的木盒，只见里面垫着华美的丝绸，丝绸上有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不，应该是半块。
　　这是什么意思？
　　周瑜没有接着想下去。他从床底拿出一坛酒，慢慢地开启，浓郁的酒香在房间中弥漫……
　　小抿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火辣辣的疼，周瑜禁不住地咳起来。待气息平稳下来，才觉口中泛着腥味。他打开手掌，掌心淌着几缕杏红。顿时，他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
　　“伯符，你还在等我吗？”对着月亮喃喃细语，月光中有个笑起来很痞的人。周瑜愣愣地盯着他。
　　那人说，哟！哪里来的美人？在下姓孙名策字伯符。你呢，美人？
　　那人说，周瑜？哈！好名字！瑜者，美玉也！真是人如其名啊！
　　那人说，美人，我也长得不错吧？要不我们升堂拜母？在下虚长你一个月，便占你便宜，当兄长了哈！
　　那人说，父亲走了……我都没有见他最后一面……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会死，我一定要死在你前头……不许和我抢！
　　那人说，别任性！我若不娶乔莹，乔玄怎肯劝说华佗救你！
　　那人说，明天你我兄弟便要娶亲了……公瑾，有些事虽你我心知肚明，但我还是想听你亲耳说——公瑾，我喜欢你。你呢？你喜不喜欢我？
　　那人说，嘘！我是偷溜出来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莫管那大乔小乔，咱们做正事去！
　　那人说，我怎的说话不算数了？这第二次不是让你在上了吗？莫非你嫌不够上？那……这样呢？
　　那人说，现在‘美孙郎’破相了，你说‘美周郎’会不会嫌弃那个不美的‘美孙郎’？
　　那人说，公瑾，其实我很遗憾……我一直很想娶你……很想……很想……
　　那人说，公瑾……我不会过那奈何桥……更不会喝……喝孟婆水……我会在那里等你……不急……
　　……
　　周瑜痴迷地抚着虚幻的人影。

　　窗外雪落梅开，一片粹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伯符……伯符……”
　　气若游丝的呢喃，一声又一声，红了一树清梅，暗了日月光辉。
　　恍然间一路花红怒放成海，延至桥头。那里有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及牵着马的青衣少年郎。
　　青衣少年策马而来，马蹄溅起落红无数。目若明星，青丝飞扬。
　　突然被人抱起，反应过来时，已身在马背。身后的人一手驾马，一手紧搂。二人紧紧贴在一起，长发在空中缠绵。

　　“伯符……”
　　“嗯，我在。”
　　“伯符……”
　　“嗯，我在。”
　　……

　　END

作者有话说

　　取名神马的……唉……就暂时用“无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