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绯翠西瓜

1、奶奶的菜园子

　　苏悦从小就皮得不像话。和人吵嘴、打架不过家常便饭，翘课逃学这些事也没少干，成日里和男孩子们厮混在一起，一丁点女生样也没有，俨然就是个假小子。
　　苏悦生活在军区大院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苏悦的记忆里，父母是个很陌生的代名词，他们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总要过很久很久才会来一次。所以苏悦和父母算不上亲热，硬要说，只是有时感觉寂寞。若是说苏悦最喜欢的人是谁？那便是奶奶了。苏悦的奶奶和爷爷典型的互补型夫妻。爷爷是军人出生，性格刚毅，严肃，绝对的东北大汉。而奶奶则是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
　　苏悦家门前有一小块菜园子，奶奶常年在打理她。于是每天傍晚便成了苏悦最愉快的时光，她喜欢和奶奶一起在夕阳下整理菜园子，她喜欢看着奶奶的身影，听着奶奶温温柔柔的絮叨一些琐事，这些都让苏悦感到温暖。
　　只是，只是这一切在那年的夏天戛然而止。
　　那年夏天，苏悦初三毕业，要上高中了。苏悦的心里是高兴的，她觉得她长大了，是高中生了。心里高兴着，就约了几个哥们一起出去玩玩。奈何好事不成双，一不小心苏悦又和别人干上了。
　　“我告诉你，你今就必须和我哥们道歉，不然别想走！我苏悦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人！道歉！”
　　“苏—苏悦，算了吧，他们人那么多，还比我们大……”同伴们在旁怯怯的劝说着。
　　“不能算，怕他们做什么，我苏悦才不做缩头乌龟！”
　　那一天到了很晚，苏悦都没有回家。奶奶不停地在家门口张望，希望可以看到苏悦的身影。
　　“老头子，你看都快十一点了，小悦还没有回来，要不我们去找找吧、莫不要出了什么事。”
　　“哼，她从小惹出的是还少吗？真是消停不了几天！气死我了！要去你自己去！”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还是起身出门去了，“你留在家里等着，免得那小丫头回来，家里没有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在过去，突然，院子的门被敲得蹬蹬响。奶奶以为是苏悦回来了，高兴地疾步去开门，“啊？！虎子，你咋伤成这样啊？小悦呢？”
　　“奶奶，苏爷爷不在么？那快报警吧。苏悦和一群高中生对上了，现在还打着呢。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虎子的声音透着重重的喘气声。
　　听到这里，奶奶差点没昏倒，慌慌张张的报了警，踉踉跄跄的和虎子去了苏悦那里。
　　天空渐渐泛起了雨，天边闪过一道道白光，深夜的下雨，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也透心的凉。
　　当奶奶刚到那个小巷子的时候，就只看见，一群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围着苏悦在那里打，地上都躺着苏悦平日里玩的伙伴。
　　“不是很厉害么？现在怎么不行了啊？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这么嚣张，看我不打死你！”一群人边打着苏悦，边在耳边嘲笑的苏悦。
　　苏悦紧紧地蜷缩这身体，满脸的不甘和屈辱，‘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总有一天！’仿佛中了魔障，苏悦的心中充满了愤恨。“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说你们不要打了，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报警了！”
　　“老太婆，你敢报警？找死！”
　　苏悦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努力的张开早已肿的不像人样的眼睛，引入眼帘的却是自己最喜欢的奶奶被人拳打脚踢的画面。从不爱哭的苏悦，眼泪滑落了。
　　等到苏悦再次醒来时，四周是一片刺眼的白，空气里充斥着浓烈消毒水的味道，而苏悦的身上也缠满了绷带。
　　“苏悦，你醒了啊。”推门进来的是爷爷，只是爷爷似乎一夜沧桑了许多，鬓边长满了白发，和苏悦心中雄姿英发的爷爷不在一样了。苏悦突然觉得时间是谁也无法抵挡的。
　　“奶奶！奶奶怎么样了？”苏悦一个起身，抓住爷爷的手，慌张的问道。
　　“你先躺下，你奶奶没事的、没事的。你好好养好自己的伤就行。”爷爷直了直背，难得轻声安慰了苏悦。虽然如此，苏悦还是敏感的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苏悦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苏悦还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奶奶。苏悦心中的疑惑和恐惧一步一步在加深。
　　苏悦终于回家了。一进家门口，苏悦就发现奶奶常年打理的菜园子已经荒废了。冲进奶奶的房间，苏悦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眼泪也流下了。
　　原来因为那场斗殴，奶奶已经行动不便了，身体也越来越差，几乎一整天都要在床上度过。“对不起，对不起，奶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我逞强，让我逞强！”苏悦哭着说，一边要扬起手打自己两巴掌。
　　“你不要这样，小悦。奶奶年纪大了，生老病死是迟早的事，我和爷爷都不怪你。只愿你以后不要再做让我们担心的事了。我和爷爷年纪大了，管不了了，只是你的年纪也大了，该长大了。”奶奶的口气依旧那样的温柔，吹在苏悦的心上。
　　从那以后，苏悦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成天打架逃课，和男生厮混一起的苏悦了。苏悦变得听话了，认认真真读书了，脾气也不再是一点就着。每天放学就回家和爷爷一起打理奶奶留下的菜园子，一起回忆奶奶。
　　看着爷爷做着奶奶做过的事，走着奶奶走过的路，苏悦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我一直拥有，也一直在感受。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啊！”
　　“啊，来了！”风依旧在吹，我已长大，‘奶奶，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