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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参花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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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破屋!”我一边小声咒骂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拍去身上的尘土,然后无奈地望向头顶的天花板——呃,我的意思是如果所有的房顶都可以称为天花板的话。
我叫林枫,来自忻城,目前所处的地方叫做白残小镇。白残小镇,名字真的很好听,于是我慕了它的“名”而来,才发现它只有名字是好的。我住进了一个年代久远的瓦房,抬起头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传说中叫做房梁的东西。房顶上时不时会掉下来点土,俏皮地点缀在你的脖子,你的发梢,充满着乡土气息——原谅我不是朱自清,无法用优美的语言去散文它,我只能咒骂,咒骂,再咒骂:“该死的破屋!”
我就是在那时看见窗外的萧蔷的,她看着狼狈的我抿嘴笑着,显得格外美丽。
我走出去,向她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林枫。”
她盯着我的手若有所思了一会,眼中笑意渐深,“我有洁癖。”
该死,我咬咬牙强装无谓。要知道,好的男人得有绅士风范,尤其在美女面前。我收回右手,假笑,“刚才拍土手有点脏,不好意思。”
随后的几天,我们慢慢熟络起来。她告诉我她叫萧蔷,小镇是她母亲的故乡。萧蔷很美,她自己也这么说。
那是一天中午,镇里停电,萧蔷带我去山间小径乘凉。我没想到的是,那里有那么多的花。萧蔷告诉我那是蔷薇,也叫白残,小镇的名字由此而来。尽管都是些野蔷薇,但还很漂亮。萧蔷坐在我旁边,离我而很近,我可以看见她小巧的鼻尖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像个傻子一样的,我脱口而出:“你真美。”
“别人都这么说。而且,”她妩媚地笑,“我也这么认为。”她指着路边的花,“你看,就连我的名字也这么美丽。”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名字里有个“蔷”就代表蔷薇。可这与我没什么影响,我也就不过问。何况公主的逻辑就是这样。
小镇里电水的供应并不十分顺畅,停电时经常的事就是跟着萧蔷在废墙头吹风。当地人称那长长的高高的废墙为“寨墙”,上边长满了野花、灌木,当然还有不小的树木,一般情况都是槐树。坍塌的寨墙的外侧你可以看到斑驳交错的树根,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树木的根并不输地面上的部分令人震撼。交错的树根不失为一个个的靠椅,萧蔷跟我坐在不算粗的树根上,一点也不操心它们是不是能支撑我们的体重。
“你是不是在想小山村多好?”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美妙的精神世界里的时候,一旁的萧蔷突然发话了。尽管她依旧是笑着,我却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做错事时妈妈的略带无奈的宽容。
“……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竟然有一丝无措。
像是觉出了点端倪,她不再看我,而是望着远方,“很多人都会这样的。那些人一遍一遍地赞叹乡村的美好,惋惜乡村的消逝,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定居在村落。他们只愿意在被城市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回来,在这小小的村落里找回归属感。人对人也是这样。”她重新看着我,嘴角不变的妩媚的笑,“就像你,还有我一样。”
我凝视着她被风吹起露出的光洁的额头,心里竟然有一丝的躁动。我承认,她很美丽。我还承认,那是种男人见了都会怦然心动的美丽。我不得不承认,我不光心动,还动了心。
萧蔷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跨过树根,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寨墙上,然后继续往前走。我跟在她身后,不声不响,目光却紧紧盯在她齐腰的烫着大波浪卷的长发上。忽然她停住了,并不回头看我。鬼使神差地,我走上前,从后背环住她,亲吻她的长发。如我所料,她没有拒绝,只是咯咯地笑。
半晌,她在我怀里转过身,眼光死死地捉住我的,那里面竟然透出略带恨意的凌厉。那种莫名地感觉让我闭上眼不再去看她,却感觉她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顺着嘴角一直往上,最后停在眉间。
“不要睁开。听我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呻吟。“林枫,说吧。说你爱我。别拒绝我。”
“我爱你。”我当然不会拒绝她。
听我说完,她又是一阵笑,“你有钱吗?”
我慢慢睁开眼,看着她靠在我胸前的侧脸,“没有。”
“那怎么办,我只喜欢有钱人。不过,”顿了顿,她又说,“如果你希望,今晚——”她的声音很低,近乎梦靥,却一字一字砸在我心上。
她话还没完我已经推开了她,“不用!”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她说:“你的心跳很有力。”
那天以后我们几乎不说话,她依然光鲜亮丽,早出晚归,只是回来时手上多出一束花,那花我认得:蔷薇,带着刺。是她告诉我的。
在我走的那一天,萧蔷坐在院子里看着我整理行李,终于开了口:“你要回永城了”
我不说话,略带愤恨地看着她。
她笑得很自然:“那么,再见,林枫,”
带着这个不堪的女人留给我的不堪的回忆,我离开了文湾——一个没有美丽风土却有个美丽名字的村庄。
回到我久违的小家,我竟然有很深的陌生感,可我才离开了一个月而已,也就是说,我跟萧蔷不过才相处了一个月而已。看着凌乱不堪的卧室,我可以想象萧蔷那鄙夷的神色,
“你叫它家?我觉得它连猪窝都不如。”
真可恶,我竟然还会想起那个女人。我一面想着,一面愤愤地丢下我的旅行包,然后点上一支烟,努力不去想她,可没用。
“怎么办,我只喜欢有钱人。”
……
她的声音,她假装善良的脸充斥着我的大脑。我甚至不曾察觉烟蒂烫了手。真该死!也许睡着会好一点。之后我在这个不堪入目的房间里像个猪一样睡着了。
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林枫,是我,兔子。”
“嗯。”
“你回永城了吧?”
“嗯。”
“来KTV吧。别老在家呆着。”
“嗯。”
“别老嗯啊,去还是不去?”
“嗯。”
“妈的你……”
“……去。”
挂断的时候我注意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六月十三号。我是十一号回来的,我睡了两天。
黑漆漆的ktv包厢里,兔子声嘶力竭地吼着《死了都要爱》。我拿着麦克风冲他大喊:“给老子换一首!”一旁的大美女刘聪,也就是兔子的女朋友凑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哟,这是怎么了,触景生情了?姐姐我帮你解解心事。”不等我骂回去,她又说:“你手机响了。”
我拿着手机走到包厢外面,“谁?”
“是我。”即使周围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我还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是萧蔷。“家里电话没人接,我不知道该打给谁。”
几分钟后我来到永城派出所,与警察交涉后,我站在门口等萧蔷。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感到一丝悲哀。电话里她说不知道该打给谁,我就知道我的心已经缴械投降了。那一刻我的虚荣心无限膨胀,我甚至自以为是地觉得除了家人,我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林枫。”
我转过身,她的美丽被我一览无余。即便她的额头上,嘴角上都有一块淤青,她美丽的长发也有一丝凌乱,她青色的连衣裙下摆还有被撕破的痕迹。但是不可否认,她还是那么的美丽。
在我灼灼的眼光的注视下,她有一丝羞涩。然后她笑了,“本来想干脆就在里面住上几天的,那样就不用你破费了。可是,那里面也太脏了。还不能洗澡。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你知道的,林枫。”
“为什么打架?”我看着她,完全不管她在说什么。
“前天?或者是大前天。我记不清了。呵呵。”她撩起挡在眼前的头发,自嘲地笑,“被一摆摊的人惹到了。”
“我们就打起来了。那人不会打架就扯我的头发,还鬼叫个不停。她越叫我就打得越狠。然后……”她笑了笑,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我就到这里了。”
她说的很模糊,时间,地点完全没有交代清楚。可我仅凭她的只言片语就可以想象那天的惨状。我抱紧她,一遍遍叫她的名字。我承认我是吓到了,我甚至不敢想这些天她受了多少苦。
她在我怀里慢慢平息。大概只有几十秒的时间,她突然浑身战栗,像是想起了什么,挣脱了我的怀抱,“天哪!她竟然扯我的头发,鬼才知道她手上有多少细菌。”
“那……我送你回家洗个澡?”
“不行”她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按照她的要求,我把她带到我家。趁着她洗澡的时间,我打电话给刘聪,“帮个忙。”
半个小时后,刘聪过来了。她努努嘴示意厕所里传来的哗哗的水声,神秘兮兮地问我:“哎,你该不会金屋藏娇吧。”说着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我,“不过,就你这小屋,藏得住吗?”
果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敲了一下浴室的门,“衣服我放外间了,你自己拿。放心,全是新的。”
在我觉得萧蔷反反复复洗了不下五遍的时候,她终于出来了。
不出我所料,她穿什么都好看。不过她看起来有一些紧张。为表示安慰,我说:“别担心,新衣服很适合你。现在我送你回家。”
她摇摇头,满脸孩童一样的惊慌,“林枫,你有没有闻到一种恶心的味道。像是一种甜的发腻的奶油的味道,或者是经过很多人的手的零钞的味道?”
我知道她又在发神经了,我猜想她可能要再洗一遍头发了。没想到她郑重地跟我说:“不行,我要剪发。”
我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有些无可奈何,“那好吧,剪过头发我再送你回家。”
一路上她不停地咒骂着那位倒霉的大婶,“你知道吗?她竟然扯我的头发。她竟然用她只能点零钞的手扯我的头发。”
她甚至在美发厅的小帅哥帮她剪发时都愤愤不平,“竟然扯我的头发!”然后在小帅哥惊愕地停下手中的活的时候,我不得不一遍遍地解释:“她不是说你。”
目睹她及腰的长发变成披肩碎发,我开玩笑,“说不定待会回到家里,你爸妈都认不出你了。”
她竟然又是一阵战栗,声音发抖地说;“不可能,不会不认得。”她的眼睛瞪的很大,漆黑的眼球像无底的深渊。六神无主的样子让我想起多年前捡到的一只小猫。然后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大口大口喘着气说:“回家。”她的手冰凉,我突然意识到她今天种种不正常的现象很可能并不完全因为她的洁癖。
我来不及拦车,萧蔷拉着我飞奔。她的力气大的惊人。就这样,我们一路跑了回去。
她家的境况让我吃了一惊,只有两间房,比我住的地方还小。稍大的一间包括了厨房和客厅,里面应该是卧室,卫生间吧。回到家,萧蔷平静了很多,还尽了地主之谊给我倒了杯茶。
“林枫,你先坐。我进去看看。
我坐在客厅,打量着四周。与其他人家不同,她家的客厅里没有摆放电视机,在那个位置上坐落着一尊佛像。前面是一个香炉。我笑了一下,突然发现过了这么久,里屋竟然没有一丝动静,萧蔷甚至没有开灯。
我站起身,推开里屋的门,里面一片漆黑。
“萧蔷?”
没人吭声,我慢慢摸到开关开了灯。萧蔷正在半跪在床边,头深深地埋在一个女人怀里。那人应该就是她妈妈。那女人躺在床上,面色灰白。然后我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我不说苍白,而说灰白。
“萧蔷,这……”
“是我妈。她死了。”
我听见我的心脏里“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就僵硬地吧萧蔷从地上拽起来,扳过她的肩膀,使劲全身力气用我的头抵着她的。
“萧蔷,你跟我说实话。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嗯?你说家里电话打不通,那时你就知道了。你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就是因为不想回家面对这一切。承认吧,萧蔷,你害怕了。”说完我感觉眼泪顺着我的脸滑了下来。
萧蔷看着我竟然笑了,“开什么玩笑,你哭了,林枫?死的是我妈,你不知道吗?”
“死的是我妈”,说的真好。换作“我妈死了”或是“是我妈死了”的任何一句都没有那种震撼力。萧蔷,我是不是应该夸你好样的?你说呢?
她把身体蜷缩在一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地板上,然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林枫,让我靠一会儿吧。”我坐在她旁边,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过了很久,在我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我又听到她的声音,就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我妈是个孤儿。她嫁给我爸一年之后我爷爷奶奶就死了,我爸就骂她是灾星。之后有了我,他又骂我妈不会生儿子。
我十岁那年,我爸竟然说要给我买蛋糕庆祝。我妈还以为他是回心转意了。呵呵,说到底,也只有我妈会相信吧。我才不信十年都没让我吃饱过一顿饭的老头子会给我买什么生日蛋糕。
“我偷偷跟着他出去,果然他去了火车站。在他买完票之后我站出来,叫住他:“爸爸,你过来。”看到我他吓了一跳。你都不知道,他没出息的样子有多难看。
我笑着走过去,我往前一步,他就后退一步。真可笑,自从我五岁那年拿着刀吓唬过他之后,他就这么怕我。我又说:“爸爸,过来吧。”
我说:“你滚吧。你滚了之后就没人祸害我妈了。临走之前您不让我抱一下吗?”我笑得很甜。我想我那时候就很美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抱了我。
你知道吗?他身上一股劣质烟的味道让人作呕。我积攒了全身的力量,狠狠地咬在他耳朵上。他的血涂布在我的嘴唇上,我舔了一下,然后就吐了。他竟然没叫,就冲进了候车室。
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看见我妈跪在佛像前头——就是你见到的那尊佛像。我说:“妈,老头子走了,不回来了。”
我妈背对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从背后抱住她,“妈妈,你没事吧?”“没事,饭好了,你快吃吧。”
十五岁后我就不再上学了。我开始在小学当老师。学校里一个男老师喜欢我。另一个女老师到校长那里说我为人师表却言行不嘉,到处勾引别人,继续留在那里会影响校风。结果我被开除了。
我们搬了家。搬到了这里,打零工,遇着两个好朋友,一直帮我。我原本想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可是就在去年,我妈生病。
这两年我一直交各色各样有钱的男朋友。这是我的理想。真被那个女人说中了,我从骨子里都透着种媚味。呵呵,她的原话是:透着股狐狸精的骚味。她是当着我的面说的,她可不敢当着校长的面说这样的话。她可是为人师表的好榜样。
知道我为什么叫萧蔷吗?我妈喜欢蔷薇。所以我去文湾——我妈的家乡采了点蔷薇。我妈见了很高兴,还拉着我逛街,可我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
今天在派出所的时候,我往家打了很多通电话,没人接听,我就知道不好了。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她断断续续讲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的半边肩膀早已失去知觉。她有点不好意思,帮我揉着,突然问我:“你口渴吗?”
然后我们一齐笑了。
我递给她水,“喝完水就开始处理后事吧。”
刻碑文时,工匠问她她妈妈的去世时间。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林枫,怎么办?我不知道,十一号?还是十二号?”迎着工匠猜疑甚至是鄙夷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着:“十二号吧,这样我妈是不是就多存在一天?”
这一切办完之后,我们做出租车回她家。她虚脱般地瘫在座位上。自嘲地说;“连我妈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然后她看着我笑,“今天那个师傅肯定是带着感情去刻‘不孝女’三个字的。呵呵。”
说完,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好好睡吧。这几天你睡过觉吗,萧蔷?我多想告诉你,这几天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可是这个特殊的时间我又怎么能说出我很开心呢。我后悔我没能说出来,因为接下来我就会碰见你的男朋友,一个放荡不羁的帅气的男孩子。
下车时,萧蔷醒了,一个男孩子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跟可欣?”
萧蔷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很开心地拉过他,“我来介绍,这是林枫。林枫,卫子须,我男朋友。”末了又补充一句,“很有钱。”
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不过我表现得很得体,完全没有小家子气。我甚至很幽默的接过她的话,“那是自然,我扳着脚趾头都能猜出来。”然后我们三人一起笑。多融洽的画面。
那天我回到家一直在想,萧蔷可以当着卫子须的面提钱,那么看来他们俩应该相处得很不错。然后我又想,我该当个忠臣良将,面对萧蔷这样的女人,选择功成身退吧。说不定在萧蔷的人生史册上,我也能永垂。可我始终有些不甘。于是我像个满腹怨气的贬谪官员,接连几天都在酒吧抽刀断水。于是在某月某日。我在酒吧看到了卫子须揽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当然不是萧蔷。
我朝着他们走过去。
“是你?”卫子须看到我竟然不卑不亢,那张欠揍的脸上还充满笑意。于是我接着酒精的劲一拳挥了过去。
“妈的你!”卫子须发起怒来像一头狮子。我也没得便宜。
不知怎地,萧蔷竟然来了。她冷着脸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不屑,“林枫,你跟我来。”
她把我带到一个包厢,自己又出去了。
几分钟,她回来了。手里拿着碘酒、棉签和一些药。然后她帮我上药。很小心,像对待一件珍宝,我自以为。
上完药之后,她叹了口气,冰冷的神色终于有些缓和,尽管她没笑。萧蔷是爱笑的,不管那笑是什么含义,所以她不笑的样子很可怕。
她说:“是你先动手的,对吧?”
“可他在和别的女人亲热。”
她没理会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这世上我最讨厌两种男人。第一种,”她顿了一下,低下头,“为了女人打架的男人。”
我冷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可笑。就连刚才我还在想我是她的珍宝。我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的没有一丝脂粉的脸蛋,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再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液从她的嘴角流下来。
只一刻。我跟她都愣住了。立刻,我抱住了她,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伏在我耳边,呼出的湿热的气体扫着我的脖子,“第二种,打女人的男人。”
我放开她,走出包厢,正式告别了这段人生。
从那以后,我只见过她一面,是三年后的一个下午。她胖了一些,刚认识的那会儿,她非常瘦。她的头发又张长盘了起来。高挑的身材让人越发移不开眼。她站在人群中冲着我喊:“林枫。”
身边的太太提醒我,“有人叫你。”
萧蔷笑容得体地同我寒暄,并且和我太太说笑,然后说拜拜。
太太警惕地问我:“什么朋友?”对此我是这样下定义的:“一个在我意气风发的时候给过我无数打击的损友。”
“她很漂亮。”
我听出了太太口气中酸酸的问道,于是我说:“没你漂亮。”然后看着她满意地笑。
萧蔷,要是你,你会说什么?你肯定会说:“你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其实,我很想跟你说一下我的太太。
我为她打过一架。打架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你的话:“这世上我最讨厌俩种男人。第一种,为了女人打架的男人。”为此那一架我输的惨不忍睹。我的太太,当时连女朋友都不是,她抱着我大哭,哭完后说:“让我跟你在一起吧。”我说我没钱,她脸上挂满泪水,像个琼瑶剧的女主角一样地说:“我不在乎。”听她说完这句话我就笑了,不是因为开心,而是想起了你。我多想让你看见这一幕,好有机会趾高气扬地说:“你瞧瞧!”
可是我知道,我们再无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