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游》苍白的鸡蛋

21、亚军亚军

　　再见到李娜已经是两天之后，她不一样了。
　　“啊！你……”王小黎指着她的头，间歇性丧失语言能力。
　　“怎么样，有没有很精神？”李娜潇洒的一甩头一回首一媚笑，反正被停课在家没有事情可以做，干脆就到理发店换一个形象。改过自新从头开始。
　　“恩，神经”那满头短发一咎一咎的跟牙签似的不安分的蹬的人直发毛，那不是有个成语叫怒发冲冠嘛“你这两天在家是不是吃多了营养都冲头发上去了啊？”
　　“有你这样说人的吗？”李娜愤恨的看着王小黎“那理发师都说我焕然一新浑然天成鬼斧神工来着”
　　好一个有文化有水准的理发师，好一个好傻好天真的李娜。“来，让我研究研究到底是怎么个鬼斧神工”
　　王小黎扯过李娜的头，李娜躲，王小黎再扯，李娜再躲。两人在走廊上你追我闪，我闪你追，不亦乐乎。
　　突然，两人被隔空点穴，画面定格——胡叶飞出现了。王小黎身不动心已远，眼珠子跟着胡叶飞转。直到胡叶飞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王小黎站直了身体愤愤不平的说“他刚看都没看你，真绝情”李娜哪知道胡叶飞看没看她，她刚刚只顾着对自己念咒了“看不到我看不到我……”李娜倒觉得王小黎无情，她的话揭开了自己最后一块儿遮羞布，让自己被抛弃被放弃这个事实由个公开的秘密变成张榜公布。但她又能说什么。
　　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李娜寻着有肉的地方一把掐下去，恨恨的附和“就是，好歹情人一场”
　　王小黎冷不伶仃被掐一把，深吸一口气，破口道“疯猪婆，你掐我干嘛啊”
　　李娜冷冷的笑，奸奸的笑“姐姐心情不好，让姐姐消遣消遣”
　　听见手指骨头关节卡兹卡兹的响“冷静，冷静，冷——”
　　一番大汗淋漓的决斗之后，“猪婆，你的九阴白骨爪有长进啊，第九层楼了吧”
　　李娜喘着气，擦着身上的汗“舒坦啊”
　　气匀过来后，王小黎正了正神色“其实胡叶飞这两天也没来上课”李娜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算他有良心，在她看来，这也算是他为她做过的最大的努力，最大的抗争了吧，够了，不枉她相知一场了。
　　下午自习的时候，赵老师神色匆匆的赶到教室，带来了一个消息。
　　“同学们，昨天向亚军的妈妈打电话给我，向亚军已经被确诊为肝腹水了，我不知道你们对这个病了解多少，但是治疗确实需要一大笔钱，事出突然我想大家都拿出一点零用钱来，虽然我们的钱杯水车薪，但好歹是个心意”
　　教室里很安静很安静，上次知道向亚军得肝病之后，王小黎特意问过王爸爸关于肝病的东西，她知道，肝腹水离肝癌不远了，要治疗只能换肝了，那没有二三十万是弄不了的。她摸了摸兜里，只有一张十块的和几张皱巴巴的一块的了。把它们掏出来放在桌上，抹平了，叠在一块儿，一共十三块。
　　赵老师看大家安静着“如果大家没意见，每组第一个同学收一下钱”收到王小黎这儿的时候，王小黎看到她手里拿着一把有五毛的一块的十块的最大的一张是五十的。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是又经济能力的人，他们只能捐上零花钱，最后一总，共是九百二十六块七毛钱。
　　“另外今天晚上我会去向亚军的家去一趟，你们谁的家在附近和我一块儿去吧”
　　王小黎的家就隔向亚军家一条街，晚上打了个电话给王妈妈说明了情况，就随着浩浩荡荡十几个人去了，邹丹，张芳卿，赵瑶瑶这些平时和他玩得好的都去了，姚子潜姜樊黄喜来也去了，肥班李超辉那是必须去。在院子门口的商店买了点水果，问了下店老板向亚军家具体的单元楼次，屁大点院子谁家的儿子生了重病早就当新闻传开了，一问就知道了具体的位置，很快找到了他家。
　　向亚军和向妈妈给他们开了门，向妈妈是个很热情的女人，笑着把一群人迎进了家，赵老师走在前面，刚进门就把用红包装着的大家凑上来的钱拿出来，抓住向妈妈的手塞给她“这是同学们的一点心意”
　　向妈妈反抓住赵老师的手，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对着赵老师身后的我们说“谢谢你们，我家军军一直在家里说你们的事，真的谢谢你们还来看他”
　　十几个人在不大的客厅里找到位置坐好，王小黎紧靠着张娇卿坐在角落里面的沙发上，姚子潜就坐在王小黎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向妈妈开始讲向亚军这些日子的事情，她是如何带着向亚军四处求医，向亚军是如何懂事听话，医生是如何夸赞向亚军坚强。。。。。。一开始向妈妈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可是说着说着就开始带上哭腔。
　　学生不好发话，只赵老师一个劲的安慰向妈妈。向亚军尴尬的坐在沙发上，一如既往的憨笑。王小黎坐在角落仔细的观察了下向亚军，本来白白净净的一个人现在呈暗黄色，原本就瘦瘦高高的一人现在更瘦了，一米八的个子大概只有一百二三十斤吧，只有那个肚子好像喝多了水样好大，王小黎记得他以前没有那么高啊顶多175的样子，怎么生病反而长个。他一个人在家一定很无聊吧，刚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中药味儿，王小黎顺手在旁边的茶几上摸到几本书，拿起一本翻开来看了看，是关于肝病治疗的偏方的。向妈妈注意到王小黎在翻那本书，开口解释到“他那病我也不懂什么，就买了几本书自己了解一下，不过还真是看不太懂”
　　“哦~”王小黎随便翻了几页，放下书，和张娇卿随便聊了几句。视线一扫发现李超辉和向亚军聊上了，好像聊的是网游，王小黎从来不知道向亚军还玩网游。
　　“想不到向亚军也玩网游”王小黎扯了扯姚子潜的衣袖对他说。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他应该也挺无聊的”
　　“我也觉得，要不我们以后有空就到他家来玩吧，反正他也挺有意思的”
　　姚子潜玩味的看着王小黎，她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像是憧憬着什么。她们平时逗弄向亚军那些事，姚子潜不是不知道的“你是想继续在他身上找乐子吧”
　　“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王小黎收回思绪，狠狠的拍了姚子潜一巴掌。“我这是同窗之爱，有没有觉得我浑身散发着爱的光环？”
　　“爱的光环……”
　　向亚军被向妈妈差去打酱油，向亚军出了门，向妈妈便开始向我们哭诉“我刚刚没敢说，我们军军总觉得自己的病拖累家里了，不愿意接受治疗，那药都要几百块钱一盒，他不吃，逼着吃他就把药从楼梯上往下倒”
　　“怎么会这样？”
　　“我家军军太懂事了，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但他心里苦啊，我晚上起来发现他躲在厕所里哭”向妈妈传递出来的信息震撼到大家，他们忽略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生命逐渐消逝的恐慌，那原本是应该无忧的年纪。王小黎下意识的抓紧张娇卿的手，张娇卿感受到了，也抓紧王小黎，像是安慰，又像是说，我懂你的心情。
　　“院子里那些玩伴也都要上学，一个人在家真的很寂寞，我想你们以后能不能常常来陪陪他，帮我劝劝他？”
　　“阿姨”李娜本来就坐在向妈妈旁边，她犹豫的伸手抚摸向妈妈的背“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常来”
　　“谢谢，谢谢你们，军军老在家说他想去上学，可是他那身体……要是你们能够来陪陪他，他肯定也没那么痛苦”向妈妈抓着李娜的手不停地道谢。
　　“向亚军人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李娜慌张地想着自己所能想到的安慰性的话语。她何曾处理过这样的场面。
　　向亚军进屋了，向妈妈收拾好情绪，大家也默契的没有提刚刚向妈妈讲述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