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洞里罚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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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黑衣冷面，没有妖气，光看这身行头，还以为跟宝林里被我埋了的那个道士谨坤师出同门呢，黑衣冷面教，要不就是玄袍面瘫门，反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见了这个陌生的冷面人形不知为何物种的家伙，霖灵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窜了起来，身小量轻的我当然被他弹了出去。不得不说，霖灵虽然呆，但是腰腹力量还是锻炼得很不错的。我在空中翻了两圈，被霖灵一把抓住，拎着后衣领子提在手里。
“云碧，你来了。”惊讶中带着甜滋滋的美啊。原来这就是云碧，不是说她喜欢穿绿罗裙吗？这一身玄衣的要去盗宝不成？她是天狐，可为啥感觉不到仙气或者妖气呢？
“什么就我来了，霖灵，你是活腻味了还是法力见长了？”云碧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语气里都是埋怨，“你方才差点就进了东海的地界了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父王母后还有七大姑八大姨都巴巴地等着逮着你抽骨扒皮，倒吊起来当花瓶插满了荆条去给龙族请罪呢，你知是不知！”
霖灵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提着我的手直哆嗦。看来他很怕云碧啊。细想霖灵飞出界好像也跟我有关系，我若不拿他打趣，他也不至于飞过涂山林。我被他提着，只能在半空比划着插嘴道：“那个，云碧是吧，这不怪霖灵，他带我飞的时候我跟他闹来着……”我话还没说完，霖灵就一把捂住我的嘴，后半句全变成了唔唔唔。
云碧昂着头瞥了我一眼，霖灵忙打哈哈：“云碧，是我不好，我就想显摆显摆给这丫头看看我能飞多快，结果没停住，我这不好好的嘛！你看，连睫毛都没少一根。”
云碧又瞄了眼我手里的烤鸡，叹口气道：“捅事篓子一个就已经焦头烂额了，现在又来了一个，你们是不把璃曜累死不心甘啊。”
哎？这怎么好像是在责备我呢？我干啥了！我就烤了一只没调好味的鸡而已，怎么就成捅事篓子了呢！
云碧转身往林子里走，霖灵提着我跟上去。
“小霖子，以后还是去璃曜洞里住吧，你那个阴阳怪气的姐夫找来了，你再留在林子边缘，可能会给他逮着机会抓回去。林子里现在也不安生，那群野鸡精闹着要对狐族报复呢，拜某些烤鸡专业户所赐。”云碧连头都不转一下，但是我觉得我现在已经一身芒刺。
“野鸡精还想报复？他们要怎么报复？若说报复，那是不是得先看看被他们吃掉的虫子蚂蚱怎么报复他们再来依葫芦画瓢报复我们？”我气得哼哧哼哧的，想不到盘中餐竟然还想着追求平等，怎么着？还要到天狐谷游行？打一架？好啊！单挑还是群殴，不信他们奈何得了我！
“哼，你倒伶俐！也不想想我天狐涂山一族，世代修行至上天法，与妖狐凡狐早已是云泥之别。我族引以为傲的就是从不滥杀生，现在你们表演烤鸡就要一天一窝地杀，他们能不气愤吗？你们是痛快了，可作为族长的璃曜呢？那些小妖来找麻烦，还不得璃曜出去应对！”
我看看霖灵，霖灵也皱着眉瘪着嘴。就算是天狐，也得吃饭吧。天上的那些个已经位列仙班的尚且还要琼浆玉露千年仙桃地塞，我们这地上还没登仙的吃只鸡就伤天害理了？我轻声问霖灵：“璃曜大人打不过鸡精？”
“怎么可能，曜哥动动手指能灭了他们一族，但是曜哥是天狐族长，天狐族要面子。”
“难道天狐不吃鸡？”
“还真没见曜哥吃过……”我听了好一番自责，自打重生以来，我看白毛长老和柔儿她们都吃鸡，就一直靠鸡过活，也没见族众戒过口，霖灵又接着说，“他都吃高贵的，比如，凤凰。”
“啥？！”我压低着嗓子差点叫破音。
“安啦，没吃成。曜哥小时候那可是一魔王，只要能咬动的什么都咬两口尝尝，越高贵越爱咬。火凤一族一对凤凰一万年才下一个蛋，差点就让曜哥给煮透了，得亏璨哥发现得早，后来那只小火凤还一直来缠着曜哥对她负责呢。”
想着初见璃曜大人时他那高贵略带疏离的侧脸，薄而苍白的嘴唇，晶石撞击般的清脆嗓音，款款道来：“把那颗凤凰蛋煮了，还有那边那麒麟蹄子快点蒸上。”呃！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小霖子，你是怎么跟璃曜大人认识的？”
“我？我和明镜姐姐一起来拜会大姨时，曜哥正好也在，就认识了，这个有问题吗？啊，我大姨就是华黎神君。”
“没事，我就在想，璃曜大人是不是也差点把你吃了，你才来赖着不走的。哎？等等？你叫华黎大人‘大姨’？”
“嗯，我母后和大姨是同门师姐妹，大姨不让我喊她师伯，说是喊生分了，就要叫大姨，我还有二姨、三姨、小姨，拢共四个，跟大姨挨着住，所以经常来涂山林玩。”
我心中最强的存在，高贵绝伦的华黎神君，竟然是这么呆的霖灵的大姨？想起大牛村里被一群流青鼻涕的小娃儿喊大姨的妇女，大都身材胖胖的，系着围裙围着灶台忙活，看见外边小娃儿摔了直接在围裙上擦擦手就跑出去，一边拍娃儿身上的土一边拿袖子擦掉青鼻涕。把这幅景象套用在华黎大人和霖灵身上——霖灵一六尺多高精瘦精瘦大个子，鼻子底下挂着两串青鼻涕，奶声奶气地喊：“大姨大姨！”然后在族长洞里盘坐练功的华黎大人，袍袖轻动，撩起披帛擦了擦手，清风浮动，华黎大人已移形到霖灵身边，拢着宽大的袖子给霖灵擦鼻涕。
华黎大人……真乃贤良淑德居家良伴！(╯A╰)
霖灵提着我甩了甩，问：“相思，你想嘛呢？”
“……我在想你可不可以不要提着我走，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霖灵提着我上下摆了摆，愣了一会，把我放在地上。霖灵果然是呆子，连这么简单的动作还要预先演练。
云碧走得极快，方才被霖灵提着没觉着，现在才发现我得小跑着才能赶上他俩。她也不用法术，只是大步流星地在前边走着，可气我都跑出汗来了，她还是气定神闲，连披帛都没乱一寸。今天一天基本还没好好休息过呢，现在又要饿肚子跑步，我是真吃不消了。步子渐渐变慢，跟他俩的距离也拉开来。算了，反正这会子也差不多到我熟悉的地方了，自己回去吧，不跟他们凑热闹。这样想着，干脆慢慢踱起步子。霖灵忽然一个回身，抄起我抱在肩上。我趴在他肩上，腰和腿被他托着，这姿势很像人类的父母抱娃儿。我觉得我比霖灵成熟很多，我懂事他呆，被他这样抱着，实在丢脸。
“小霖子，放我下去。”
“不行，你会跟不上的。”
“谁说要跟着你们走了，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我回白毛长老洞里，这路我认得。”
“不行，待会云碧带我去曜哥那，万一曜哥怪我乱跑，你要给我解释。”
解释个球啊我解释！你方才自己都跟云碧说了，是你臭显摆飞过了，我还要怎么解释啊。我抬脚就蹬霖灵，余光瞥到云碧正高深莫测目光冷冰冰地盯着我，我又没干什么错事，她一上来就对我态度冷硬，我干脆挺一挺腰，也盯回去。
云碧挑了挑眉，不再看我。又这样疾走了一会，我们到了天狐谷。云碧撂下一句：“你自己去找璃曜，别忘了用移形术。”就转身回了林子。
我赶忙推推霖灵：“小霖子，快放我下去。”
霖灵放下我，手又在空中晃了晃，张开又握上，果然是呆子，方才演练过了现在还得再重复一次。
我往白毛长老洞里走，感觉脖子被猛地一勒，回头看果然是霖灵揪着我的衣领子。
“干嘛？”我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
霖灵搓搓手说：“你得跟我一道去见曜哥。”
“你自己都说是臭显摆飞过界了，自己去说就好了，关我屁事。”
霖灵苦着一张本来很清秀的脸，衰气弥漫，比他还是龙形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只好苦着一张本来很狰狞的脸，蔫头耷脑地往璃曜洞里走，顺便在心里暗爽，璃曜的香闺！我来啦！
霖灵拉着我移形进了璃曜的洞，还是之前到得的那个小厅，璃曜不在，霖灵不敢坐下，就拉着我一起站在厅中央。
“受训还要移形，等不及啊？”
“是怕我被天狐族看到。”
“方才在林子里，你怎么不移形？”还跟着那个叫云碧的走那么快，累得我脚都快焦了，你皮糙肉厚不怕磨，我这可由一半还是木头呢。
“呃……我不认识的路不会移形……”
“小霖子，你和璃曜大人是发小吧？还有你是从龙狐大战后就一直躲在涂山林里吧？”
“嗯。”
“这么久了你都没把那小片林子摸清路？！”
“乱讲！什么叫那小片林子？涂山林那么大呢！而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也在树上挠印子做记号来着，不然我怎可能追不上你啊。”
“我才重生多久啊，不认识很正常。还有，我记着咱们从大牛村回来，你也只是移形到天狐谷上边，没直接移形到林子里，从林子到谷里这点路总该算少了吧？你不也没记住，还是用飞的呢，要不也不至于飞到东海啊。”
“这路我当然记得！我飞是因为我的移形术不够移到林子里……”
“……”(﹁"﹁)每当以为霖灵可以逃避我嘲笑他呆笨的时候，他总能爆出另一个可供取笑的点来。对天狐族嗤之以鼻的顺风阿松崇拜地称之为“那位龙神”的家伙，真是让我想起来就无语凝噎。
两下无言时就听璃曜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接着吵，别因为我来了扫了你们的兴。”
璃曜不知何时出现在洞里，阴沉着脸，他不笑的时候那双凌厉狭长的吊梢眼尤其显得凶狠，一点也没法和平日里那个软语温言的族长联系到一块去。
我和霖灵相顾无语，紧闭了嘴，深深埋起头。这个时候不得不佩服霖灵，不愧是龙，脊梁骨就是有韧性，后背还挺得板直板直的，脖子却已经弯了半圈，整个脑袋埋进前襟里去了！
霖灵还不忘拽拽我的衣领，悄声叮嘱：“你倒是低着点头啊……认错都不会啊……”
“……我又不是龙，脖子撅成那样会死的。”
璃曜猛地一拍桌子，啪地一声惊得我俩俱是一震，连忙闭了嘴装死。璃曜既不言语，也不动手，就那么怒气盛盈地坐着。
我心里一个劲地嘀咕：我真是无辜的，我哪知道霖灵会飞到东海，我和霖灵好歹也算是朋友，我怎可能把他往火坑里推呢。再说，我也不知道东海是火坑啊，龙狐大战又不是因为他临阵倒戈或者投敌卖族才导致龙族受重创的，他就算回了东海也不会怎样啊，我是这么以为的。还有那群野鸡精，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相思要吃鸡，这有什么蔑伦悖理的成分吗？就因为他们能成精，就因为我尊崇的是天狐，就要来找事？璃曜大人你还差点煮了一万年才下一个的火凤凰蛋呢……
就这么不言不语直愣愣地站了不知多久，我的膝盖都僵直了，脚也很疼很肿。我轻轻曲起左腿抖抖，又换右腿晃晃。一直低着头，脖子根也像锥子扎似的，断了一样的疼。瞥一眼霖灵，还是方才那副样子，连衣摆都没有动一下，真真的不动如山，再蒙点土他都能成龙族历史上一座丰碑了。可惜这丰碑太有损龙族形象，头埋在衣襟里，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鸵鸟。
璃曜大人！璃曜璃曜我的好璃曜……我以后一定不乱杀野鸡了，也不拉着霖灵飞来飞去闯祸了……心里莫名地一酸，就感觉眼里模糊了。就在方才，还因为被霖灵一屁股坐进土里想起了死前的记忆。原来我死前才刚成人形，就被一屁股坐死了。照白毛长老的话说，我的肉身在龙狐大战时被打成了肉饼，怕是该改成被坐成了肉饼。那得是多沉的一个龙或者狐啊，直接把我压得肉身毁元神散的。这临死前的记忆是那么真实，我还没来得及惊魂未定就被霖灵闹着撇脑后了。现在又想起来，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只能这样低着头直愣愣地罚站。
如果我是天狐，那我该有九千岁了吧，九千年道行烟消云散，现在身上只有五百年道行，还是白毛长老给的，换谁都要不平衡的吧。如果我是龙，哎？龙是怎么修炼的？以后问问霖灵。如果我是龙，现在被迫寄宿在这副丑丑的木头身子里，混迹在仇族中，那岂不更不平衡。璃曜，别让我们罚站了……
我心里祈祷着，感觉脑内忽然一顿，仿佛一下子魂魄出窍了。眼前一黑，整个身子软倒在地上。我都听不清有没有“咚！”的一声巨响了。眼前是一群群风骚的星星眨呀眨，耳朵里阵阵尖锐的鸣声，恍恍惚惚中，听见璃曜说：“以后记得收敛，先回去吧。”好像还有什么碎碎叨叨的话没听清楚。
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醒来时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不想动弹，四下打量，见自己躺在一张考究的雕花大床上，身下的褥子软软的，我蹭了蹭，比白毛长老的干草堆好太多了！
“醒了？”霖灵的声音沙哑，从旁边传来。
我回头就见霖灵缩在床下，浮肿的大眼泡无神地直勾勾盯着我。
“小霖子怎么了这是？”
“照顾你一宿没合眼……”霖灵的声音细若游丝，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肿得有鸡蛋大，真是我见犹怜的。
难道我昨天站晕过去以后，霖灵又给我输真气了？心下一暖，我连忙爬起来去拉他道：“那你快睡啊，我起开，你就在这睡，你这样子看着怪慎得慌的。”连拉带托地把霖灵运到床上，霖灵整个身子砸在床上，震得咯吱咯吱响。
他哼哼唧唧道：“翻身……翻身……翻不过去……”我爬上床，顶着他的背帮他翻了个个儿。
“小霖子你待会再睡着，先告诉我，昨晚我晕过去之后，都发生啥事了？”
“……没啥，你晕过去以后，曜哥就让我带着你下去休息了。”
我心里反酸：“他都没帮我输真气？我都晕过去了呢，还有，白毛长老呢？没知会他一声吗？”
“没事没事，曜哥说晕过去不用输真气，只要等睡一觉就自然好了。他还说我昨晚给你输真气对你不好，呃……好像是说，你身体里有两种真气共存，反而会造成身体的极大负担。”霖灵指指他的大眼泡说，“我昨晚一宿没合眼，就是把我输进去的真气抽回来，还要仔细着不能碍着你原来的真气……好累的……白毛长老有事，没去找他，只说让我好生照看你。”
“谢谢小霖子，个臭族长，也不帮帮你……”也不多照顾我一点……我帮霖灵把被子盖好。
霖灵缩在被子里调整一下姿势，舒服地躺好，道：“不怪曜哥，他昨晚也是有事刚回来，他本来要训我们俩一顿就让我们睡觉去的，结果自己倒先睡着了，害我俩白白站了一个多时辰……”
就是说我昨天罚站根本是多余的，只是璃曜睡着了忘了叫我们下去？！冤啊！我的腿我的脖子！真冤！“什么事？很严重吗？璃曜大人和白毛长老都说有事，难道是天狐族有不测？”我嘴里问着，心想不对啊，白毛长老明明说是去除虫，也许是巧合吧。
“曜哥没说……这些轮不到我俩惦记啦……你只要以后少杀鸡，我只要以后少出洞，躲着点我姐夫就好了。”
“你姐夫？就是云碧说的那个阴阳怪气的？你姐夫为啥是阴阳怪气的？”
霖灵已经闭上眼，只哼哼着：“我姐夫不阴阳怪气啦……只是他嘴太毒，云碧才故意找他茬……说他阴阳怪气是因为他的名字……太女相……他叫‘谨坤’……女的取名字才用‘坤’字，男的都用‘乾’……”
“哦，这样啊，名字还有这么多讲究……”我猛地狐躯一震，抓住霖灵，“你说你姐夫叫啥？！”
“叫谨坤……别闹……我要睡觉……”霖灵声音越发模糊不清，但我还是听清了那个名字——谨坤！
老天！万能的华黎神君！保佑我！这只是与那个臭道士重名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洞里罚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