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年华》漫漫轻云

2、后悔吧，李益洋 (一)

　　李益洋轻轻摇晃着玻璃高脚杯里的红酒，环视着这150平米的房子。不禁感慨中寅集团确实财力惊人，出手阔绰。
　　他用三年的时间修完软件工程应用科学及工商管理硕士双学位，接着在一个国外联校的研究会上咱露头角。不料，中寅猎手便找上他。京城3环内的一套房子加令人乍舌的年收入，让他动摇，最终选择回国。
　　要知道，作为首都的京城，6环外的远郊，房价每平都近万。他父母都是南方苏阳市的普通工薪阶层，想要在京城定居、工作绝非易事。当初他能出国深造，也是因为自成绩优秀，学校出资资助。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能得到学校出资，确实也和曹帆，这个校长侄女有直接关系。
　　他和曹帆是在一次学生会的活动上认识的。大学时代的他，个性张扬，聪明有天赋，在科大软件学院已经小有名气。曹帆一直很仰慕他，借着学生会的活动认识了以后，便像蜜蜂见到花蜜般黏糊得紧，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有女朋友。
　　还记得，大二的时候，他无意从已大三的曹帆那听说，明年学校会资助5名优秀的毕业生到国外深造。曹帆会申请，更重要的是，她提出愿意帮助他获得出国深造机会的提议。
　　“这是难得的机会。”
　　他暗暗思量。
　　“可顾唯宝怎么办？”
　　李益洋是爱顾唯宝的，他一直那样认为。
　　他和顾唯宝是初中同学，才入学第一天，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开朗，爱笑，让人感觉暖暖的，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咕噜咕噜转来转去，特别灵动可爱。
　　听说她父亲是苏阳市高官，可她身上却丝毫没有高官子女的傲慢。
　　回想，他们真正熟识是在高中生活即将开始的前两天。
　　那天，艳阳高照，他骑车出门买工具书，特意绕了两条街从她家楼下经过，这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
　　却看到那一幕：她抱着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不撒手，哭喊着：“妈妈别走，我想妈妈，我不要妈妈走。别不要我，我会乖，乖乖听话，妈妈……”
　　那女人紧紧抱着她，也哭成了泪人，抬手抹抹自己眼角的泪痕，亲了又亲她白亮光洁的额头。
　　“宝宝乖，要坚强，要勇敢，妈妈一放假就回来看你。”
　　她们又拉扯了一会儿，可那女人最终还是走了。
　　她看着远去的车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迷路的小孩。
　　他走过去，载着她兜了好几圈。
　　原来她妈妈改嫁到了京城，打算过去安顿好一切后再来接她。
　　原来，她父母在她8岁时就已经离婚，她跟妈妈过。
　　他心疼了，第一次为女孩而心痛。
　　他想照顾她，哪怕只是简单的陪伴。给她买早餐，陪她打扫卫生，一起讨论数学难题，送她回家……
　　他知道她要去找妈妈，她要考京城的大学，他也暗暗努力。
　　高中三年时光，他过得很快乐很充实，他们相互陪伴，互相勉励。
　　终于，他们都如愿了。
　　虽然没有在同一所大学，但让他欣喜若狂的是，他表白了，她并没有拒绝。

　　大学时，顾唯宝依旧很少提及她的父母和家事，却异常依赖他，生活、学习上的大事小事，都喜欢跟他絮叨。
　　他隐约看到了未来生活的严峻。
　　李益洋想给顾唯宝过更好的生活，他虽不清楚她母亲在京城的条件，可她父亲对她的供养并没有停止，她一进清大便住进了收费较高的两人间公寓。毕竟是官家小姐，她虽然生活独立，待人谦和，却也被家里娇惯着长大，天生就散发着一股惹人疼爱的娇气。相反，他出自普通工薪阶层，要想在京城立足，给她更好的生活，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于需要他拼命的奔跑才能实现。每当想到这里，他就疲惫不堪。
　　再加上她的过分依赖，更让他感到压力巨大，难以呼吸。
　　直到曹帆的出现，让他的生活出现了转机和曙光。曹帆可以算是才貌兼得的才女，她家境清寒，幸运的是有个疼她的校长叔叔。
　　她上进，成绩名列前茅，又是学生会干部，能力出众，更重要的是她懂他，欣赏他，喜欢他。
　　在李益洋看来，顾唯宝是他想圈养在家的猫咪，虽然温暖，却时常让他照顾得疲惫不堪。
　　而曹帆蕙质兰心，大致相同的背景，让他们彼此懂得，彼此欣赏。她是能给予他新鲜空气呼吸的人，特别在得知第二年学校会出资给优等生出国深造这个消息时，他便开始犹豫。
　　他想，若他走了，他的猫咪并不会一无所有，甚至衣食无忧。虽然父母离异，但双亲健在，并没有真的离开她。他如果不走，他也许才会一无所有。

　　时间越来越近，正在他苦恼要如何去跟顾唯宝告别的时候，曹帆却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曹帆说了什么，只是在当天下午，他的猫咪敲开了他的门，她十指紧握，眼睛红肿，白皙透亮的面容都沾染着红晕、浮肿，应该是狠狠哭过吧。
　　顾唯宝哽咽着，艰难的开口。
　　“李益洋，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和她在一起，要一起…出国？”
　　“是…的，贝贝…对不起！”
　　“你爱她？”
　　“我爱你，但我也喜欢她…贝贝，出国深造，对于我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她的叔叔是校长。”
　　“她的叔叔是校长？呵呵……”
　　她苦笑，面容冷漠得似乎又在隐忍什么，全身散发出太过陌生的疏离，他居然萌生了要过去拥着她，告诉她他不走了的冲动。可是，他终究是忍住了，因为他深深的知道，他需要什么。
　　“对不起！”
　　“你的一句对不起就毁了我们的整个曾经，毁了我的信仰，毁了我对你完全的信任。李益洋，知道为什么我很少提及我的家人和家事吗？我爸爸因为外边的一个女人和我妈妈离婚，我和我妈妈相依为命的过了5年，后来她也离开了我。那个时候你的出现，知道对于我来说象征着什么吗？是希望！我们相互陪伴的这5年，我一直信任你，我相信你一定是那个永远不会放弃我，不会离开我的人……呵，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注定一次又一次的被所爱的人放弃……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我没什么好说的！”
　　李益洋看着她努力隐忍着泪水，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悲凉和忧伤的神情。顿时，眼睛泛红，心如刀绞，想过去拥着她，却迈不开步子。
　　承认吧，一直以来，他觉得累，就是他那该死的自尊心和自卑心理作祟。顾唯宝聪明、优秀，哪怕她再怎么依赖他，可她与生俱来散发的优越感和什么都可有可无、云淡风轻的性子，让他怯步了。他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自信又与世无争般性子的女孩。
　　“贝贝，我配不上你，你会遇到更好的。”
　　顾唯宝，笑了，笑得凄凉！
　　要离去的人，什么都可以成为借口！
　　“是的，你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