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围城》左摇右摆/船至桥头

6、第 6 章

　　林涛老实了，老谢的心却又开始活动起来了。周末网球搭子——某院副检察长外地开会去了来不了了，然后场子那边一个专职网球教练瞅准机会过来毛遂自荐了。
　　林涛眼巴巴的在家等着老谢回来，见到的是一个穿着背着专用包穿着合体运动服满面春风的英挺男人，进了门把背包往地上一卸，还特意挺挺身子，
　　“怎么样，看傻了？”
　　林涛真是有些傻——平时很难见到老谢这样的打扮，不得不说的确很帅气。老谢自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赞美，脱了外套刚要把他搂进怀里，‘阿嚏’一声林涛的喷嚏破坏了气氛…
　　看着毫不留情粘在自己短袖上衣上的液状物，老谢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过没生气，反正出了一身汗也是要换的。而林涛，平时应该赶紧申明自己会洗的，今天却难得的沉默了起来，等老谢进了浴室洗完换了衣服出来看他还在那儿发呆，不禁笑问，
　　“怎么了今儿？哑巴了？”
　　林涛摇摇头，犹豫了一下，
　　“你身上…有味道…”那是不属于老谢的香水味儿。
　　老谢恍然大悟，还没想好该直说还是怎么的，脱下来那外套里的手机响了，拿起来看是条短信，林涛正站在旁边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又想你了，怎么办？’
　　无头无尾，无比精炼，无限暧昧。
　　扭头看见林涛瞪大的眼睛，老谢却笑了出来，索性当着林涛的面儿回了句，
　　‘你说怎么办？’
　　按下发送键的同时另一只手拽住拧身要走的孩子，
　　“生什么气啊，无非是球室一个小陪练，谁能买他时间就贴谁的…”
　　“…什么时间？”
　　老谢笑得不怀好意，
　　“你说什么时间啊？”
　　林涛仔细的揣摩着他的神色，紧张的神情几乎可以让人看出面孔后面大脑难得的高速运转，过了好半天才试探性的，
　　“是…陪练的时间？”
　　老谢哈哈大笑，搂过他一起窝进沙发里，
　　“当然是陪练的时间…”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下来才又跟上一句，
　　“当然如果愿意出价儿别的时间也随便。”
　　单手用力按住挣扎着要起身的林涛，
　　“放心，这种大部分时间傍富婆的我看不上，嫌脏。”
　　林涛好像稍安下了心——当然也是再一次证实了自己和老谢力量上的差距，小声嘀咕了句，
　　“劲儿大的欺负劲儿小的…”
　　逗得老谢开心不已，刚要再说什么手机又想了，还是那人的进一步调情，老谢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复一边教育着林涛，
　　“你说你，个子长得挺高，跟个竹竿儿似的风大点儿恨不能吹跑了。知道自己劲儿小赶明儿跟着我一起锻炼去呗…”
　　林涛这次倒是没再被他带跑，
　　“你跟他…睡了？”
　　老谢发完短信抬眼看看他，
　　“睡了怎么着没睡怎么着？…好了别闹了，不是说了这样的我看不上了吗。是他打完了非在更衣室跟我腻估，请他吃了顿饭而已。”
　　林涛目光炯炯的看了他半天，下定决心似的，
　　“那下次呢？下次你要再去那儿打球他要再找你呢？”
　　老谢感觉好笑，
　　“你这是在准备管我吗？”看着林涛羞愤交加却仍不肯移开的目光，不知怎么的不想再逗他了，
　　“这次本来就是说好的球搭子临时有事儿没来。再说那边儿那么多人下次就算没搭子也不见得非得找他啊。”
　　“那…那你干嘛还回他短信啊？”
　　老谢把头仰靠在靠背上，满含深意的看着他，
　　“因为我是男人啊，是男人就会有征服欲，看着别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千方百计的勾搭我我高兴啊，这说明我成功。不单是他，就我事务所里，那么多人，不管小律师也好合伙人也罢，各个都是狼。知道为什么吗？我逼的！更多的竞争才能显出我的能力，谁稀罕去管理一群羊啊。”
　　林涛的神情转为关心，
　　“那你多累啊。”
　　老谢笑得开心，薄薄的嘴唇咧成了两条线，
　　“这世上只要做事就没有不累的，但是看见他们厮杀完了都臣服在我脚下我心里会很高兴，那是一种满足，放羊的人永远得不到的满足。”
　　林涛好像明白了一些，转转眼珠，
　　“那我呢？”
　　“你？也是狼啊，白眼儿狼，哈哈。”
　　林涛不高兴了，
　　“亏我等你半天还说请你吃饭呢…”
　　“啊？为什么？”老谢有些吃惊——他们自从同居之后都是各吃各的。林涛就这点儿好，不像之前那些似的三天两头的让自己腾出时间带着去什么‘有情调、品位’的地方吃饭，其中也有聪明的，刚开始的时候张罗着请自己，然后再没完没了的要求回请…想起这些，语气转为柔和，
　　“要吃饭干嘛非出去啊…”
　　“我知道一个很有情调的地方一直想去呢。”
　　老谢头皮发麻，温柔的注视着林涛，鼻尖相抵，
　　“对我来说，最好的情调，就是只有我和你…”
　　林涛的眼睛扑拉扑拉闪了半天，
　　“我做了第一单二手房过户拿了一大笔佣金所以才想请你的…老谢你真的没和那陪练怎么着吗？”

　　有些麻木的把视线从熟悉的菜单上收回来，看着对面兴致勃勃正在翻找着喜欢的菜式的林涛，老谢掏出了烟，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无烟餐厅。”
　　听见桌边站立的侍者礼貌的低声提醒，又悻悻的把烟收回去，心里咒骂，
　　‘TMD老子以前半夜来这儿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装B啊…’
　　这里其实就是一家茶餐厅，因为周围遍布夜生活场所，靠着凌晨关门的优势吸引了不少人熏醉之后过来宵夜连早饭而声名鹊起，做到后来甚至成了一种小资的标志。知道林涛这傻孩子选不出什么好地方来但真见到这儿的门脸儿更让老谢垂头丧气，不过看着他那么高兴，决定忍了。看他翻来翻去下不了决心直接开口点了几道这边的招牌轰走了服务生，对面的林涛一脸的不好意思，
　　“你来过啊…”
　　老谢想说‘废话’不过看他那副模样话到嘴边还是转换了话题，
　　“跟我说说，你帮着过户的是哪儿的房子啊？”
　　说到这个林涛果然来神儿了，
　　“就是XX国际，咱们东边儿那小区。一个三居室。其实朝向挺一般的但是户型不错，房主又着急卖。扣去给公司的钱我还拿了X钱呢。”
　　老谢心不在焉的听着，随口应和，
　　“看来你干的不错啊。”
　　“呵呵…还成吧。”林涛竟然还学会了谦虚，
　　“我不是上了英语班吗？老师说学英语最重要的就是练习，我就把带人看房子常用的那几句翻译成英文背下来，抓住一切机会练，现在我们附近那几个门店只要碰见了老外客人都直接带我这儿来呢。”
　　老谢点点头，
　　“嗯不错，我说了好多次其实你不笨，就是脑子老不用正地方儿，这不是挺好的吗，学以致用是吧…”
　　菜上来了，林涛夹了第一筷子，满意于其味道，
　　“你怎么不吃？”
　　老谢笑笑，也拿起了筷子，刚吃了一点儿身边忽然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
　　“之棠？好巧啊…”
　　转头一看，一个过去的情儿跟几个同样打扮得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己的人一起，刚进来的样子，略微点点头，
　　“啊，你也过来吃饭啊。”
　　按说一般人听到这么疏离的回答就该识趣了，可很快老谢有些头痛的发现这人那毛病还没改——眼神故作惊讶的在桌上两人之间游移一下，
　　“不介绍一下？你新情儿？做什么的？”
　　林涛看出了老谢的不情愿，不过毕竟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少，
　　“我叫林涛，做房屋中介的。”
　　“…嗯，今儿他做了大单，非要请我来这儿吃饭。”
　　老谢不着痕迹的瞪了林涛一眼，跟了一句。
　　那人脸上鄙夷之色毫不掩饰，看看桌上的菜式，
　　“做那行很辛苦的吧，挣点儿钱不容易呢…”
　　老谢微笑，
　　“我也跟他这么说，可这孩子轴非要请。”
　　那边有人在叫了，那人勾了老谢一眼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容晃着腰奔朋友们那桌了。

　　林涛有些不高兴的看着的老谢，
　　“…这是你…”想了一下，
　　“是挺像狼的！”
　　老谢被逗乐了，重又拿起筷子给林涛布菜，
　　“别搭理他，当初就烦他老劲儿劲儿的。”
　　林涛偷偷往那边的桌子又瞄了几眼，
　　“那你干嘛还…”
　　“他会装啊，当时跟我的时候装得比你乖多了…”看林涛脸又拉下来了才停住，
　　“你是不是想问那我干嘛今儿见着还给他好脸儿啊？这男人呢，说有魅力不在于你玩儿过多少，在于玩儿完、甩了还有多少人继续惦记你…”
　　看林涛好像慢慢懂了闷不作声的开始继续吃菜老谢脑子里浮起了刚才那人说的话，忽然想起自己的确是疏忽了什么，
　　“你刚才说你卖出去的是咱们东边儿那小区的房子？多少平啊？”
　　林涛说了一个数字。老谢又打听了下单价，慢慢浮起玩味的笑容，
　　“那总价应该就是XXX万上下对吧，契税就应该是X万，你们那行的佣金比例我大概也知道…你TM怎么拿到的X钱？！”
　　林涛差点儿让嘴里的东西卡着，赶紧喝了一大口水，抬起头看见老谢严厉的目光，小声的，
　　“那不是ZF指导价低吗，所以就按那个价格签的合同，所以…就多拿了些钱…这也是行规。”
　　老谢冷笑，
　　“行有行规是吧，所以你就这么干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阴阳合同，违反《税收征管法》知道吗？你坐牢还没坐够怎么着？刚夸你改邪归正了又给我来这出儿？！”
　　林涛低下了头，可怜巴巴的，
　　“不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是客户先这么要求的。我没吃差价，就是把佣金比提高了一点儿…”
　　“你考中介证儿的时候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客户让你杀人你去不去啊？”
　　即使双方声音都压得很低，但老谢板起的脸还是吸引了有心人的注意，那个男的又回来了，这次干脆俯下身子在老谢旁边幸灾乐祸的假意规劝，
　　“干嘛啊发这么大火儿？看给小林吓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啊…”
　　看林涛一副几乎要点头附和的模样老谢心里更气，再也懒得装什么和气，直接一句话扔过去让那人再说不出什么来，
　　“我教育我男人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看那人热脸贴冷屁股气哼哼的走了林涛倒是又露出了笑脸，看着他傻笑的模样老谢不用琢磨都知道他在为自己刚才那句‘我男人’感到高兴，瞬间感觉无力，架起筷子朝他虚虚一点，
　　“这次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绝对不能再有下次，要不我饶不了你听见了吗？”
　　林涛赶紧点头，桌上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重又缓和起来，直到临近吃完，林涛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说了声，
　　“是卢姐。”
　　看都不看他就跑出去接了。半晌回来脸上喜气洋洋的，
　　“卢姐上次说帮我那朋友找一个工作还真找到了呢，还包住宿！”
　　老谢皮笑肉不笑的，
　　“是吗？真是好消息啊。你那么着急就跑出去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呢，想着你说要请客的不能临近结帐了跑了吧…”
　　林涛笑得呵呵的，叫过服务生结了帐，扭头再看看老谢的笑容才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其实卢姐人挺好的，我那次不是跟她说了你为我做法律援助的事儿了吗？上次她见着我还跟我说跟你好好过，说那是咱俩的缘分呢…”
　　“呦，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缘分了呢。”
　　“毕竟你们分开那么久了嘛…还有啊，就那次我去你庭上旁听出来卢姐请我吃饭，后来无意中我听见她在洗手间吐呢…”
　　老谢终于抬起眼皮，
　　“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我出来才知道那是她。就看着她自己走了…好像她也没再婚，这么多年一个人，挺可怜的。”
　　老谢看着林涛，
　　“你放心，‘可怜’这个词儿放多少人身上也轮不到她卢疼疼。你知道她是代理什么案子的？刑事案。那接触的当事人都是杀人放火罪大恶极不判死刑也都不跟你们这坑蒙拐骗往一块儿关的主儿，可怜？哼哼…”
　　林涛明显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看着那么瘦弱的女人竟然是做这个的。然后目光慢慢转为崇拜，
　　“那她是不是比你还厉害啊？”
　　老谢的脸又板起来，
　　“账结完了吧，走吧。”
　　——
　　下章会有第一个大冲突，也会有一些背景要交待，所有人物终于都要站到同一个台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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