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锁姻缘(修改版)》纭纾宁

59、回家

　　下了车，就被一群人拥着送了进去。这才知道，原来梁公公一早儿就将我封在院中的衣服送了回来。家中自然就得了信，可偏我在十三爷那边耽误了太多时间，害我爹娘一直揪着心。因为等我，连除夕家宴都推迟了。
　　进了门婶婶依旧让人送我去早年住的院子，梳洗更衣。进得院中，心中却只觉一阵孤寂。当日初来京城，与姐姐同住在这院中，红绡绿意都在身边。如今不觉已过十年了，人事已非。最后却只有我又回到了这里。身边的丫头都是生份的，一个个怯怯的连大气也不敢出，让人觉得这个除夕甚是凄凉。

　　如今在国孝期间，也不用盛装打扮，所以我不过换了素服，又胡乱插了两根银钗，便又到前厅与长辈们磕头拜年。
　　今年的除夕宴，戏是不敢唱的，不过一家人坐在那里吃喝敬酒罢了。好在几年没有回来，府中两位堂兄又都添了子嗣，孩子一多到显得十分的热闹。宇醇如今也娶妻了，当年因为绿意被我送给十四，让他着实的失意了一阵。后来听说还是老祖母做主替他选一门亲事。好在这位少奶奶长的娇小动人，性子又十分的活泼。如今，看他夫妻到是十分的和美。见我进来，宇醇还跟小时候一般，献宝似得让我看他还不到两岁的女儿。
　　风宁也还没有嫁，当初宫中传了话来放了她免选，可还没等到定亲，老祖母就没了，守孝三年便把她耽误到了现在。这几年身体又不太好，大多时间都在叔叔京郊的别苑中休养。见我回来，依旧依赖的傍在我的身旁。我眼见满屋喜乐融融，父母兄弟都身边，这才有了回到家的感觉，也将先前的凄凉愁绪一扫而空。

　　不过今年不比往年，各府都不敢十分的欢庆。所以宴罢大家都散了，各自回房去守岁。我自是随着父亲和娘。看着他们都苍老了许多，还在替我操心，让我心上实在不忍。路上才知道父亲因几年前老祖母过逝，便报了丁忧守制。此番进京，是因为孝期以满，来走动复职一事。家眷只带了大太太和我娘。宇醇虽现在叔父府弟不远处置了宅子，但府坻不大，住在他那边多有不便。所以现他们都客居在叔叔府上。
　　回到他们住的院中，父亲将我们都带到了他的书房之内。我娘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我拉起来搂在怀中，母女俩痛哭起来。一旁的大太太和风宁，见此情景也十分伤怀，跟着在一旁擦眼泪。
　　等我们略略平复了，大太太识趣的带着风宁先回了房。父亲才开口问了我当年的事儿。我将大部分情况都俱实说了，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实不敢透露。就这样还听的父亲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了许久。
　　又过了一会儿，父亲将宫外的一些事情也向我说了。当时，宫中传出旨来，说娘娘得心疾急症殁了，我被皇上留在宫中习礼。此后，我们的消息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打听不出了。叔叔整整一年多都不知我是死是活。原来宫中一些管事的熟人，有的如蒸发一般突然消失了，留下来的也都不敢多说一言。消息传到家中，娘急的大病一场。后来，老祖母去世了。叔叔无法，拉下脸来去求十四爷，这才得知我被皇上圈禁在畅春园的一所偏僻院落中。
　　我听了心想看来那年宫中的变故，都被刻意隐瞒了。我猜外面也许知道些风声，但知道内情的人恐怕少之又少。难怪要将我关了这么多年。皇上到底是对我仁慈的。若换作是我，只怕现在世上又多了一个孤魂野鬼。
　　父亲见我不作声，便接着向下说。说八爷这些年越发的不得意，前几年因为两只将死的海东青，惹怒了皇上，一再的打压，削了爵位后来连银米都停了。不过去年，听说他在别苑得了伤寒，皇上到底舍不得儿子，才又召回京来。可刚回来没多久，九爷又因为太后守灵时未露悲伤之色，而被斥为不孝，又被削了爵。
　　“唉……”说到这里父亲叹了口气，又说：“如今京中的情势，让人看不清楚啊！”
　　“那四爷呢？”我开口问道。
　　父亲一征，没想到我会问到他。
　　“雍亲王从来低调，一向是跟着太子的，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大动向。自太子被废以后，更是谨慎守拙，显少参与政事了。你问起他来，莫非……”
　　父亲像是从未怀疑过四爷，被我一问到起了疑心。
　　我素是知道四爷的野心，原来父亲却并未查觉。我怕他再多问，便赶忙摇头说：“爹爹别多想，我不过是因为姐姐在他府上，所以多问了一句。”
　　“嗯！”父亲听了点点头，“你姐姐如今正式入册成了侧福晋，也算是有了份位了。宇醇也连带着沾了光，从侍卫营出来，如今已是从四品都门领。”
　　我听了点点头，说：“这也是姐姐的福份。”
　　“那你呢？可有什么打算？”父亲十分认真的问着我。
　　我轻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是啊！我该怎么办？和爹娘回去吗？还是继续留下来。皇上又是如何打算的？
　　就在我沉思之时，一旁的娘开口道：“早年听说十四爷和咱们常走动。不知现在……”
　　我听了笑了起来，说：“我现在这样的景况，娘觉得还有人敢亲近我吗？况且五年了，时间不算短了。”
　　“是啊！十四爷现在不是当初了，听说皇上十分的宠信，事事都要与他商量。如今放眼看去，上面的哥哥都不中用了，底下的弟弟又还没有得用的，便只显出他来了。外面都传，皇上似乎着意要提拨他。”父亲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看了看我的神情。
　　我早从九爷那里听到了这些。是啊！五年的时间不短了，他恐早就不复当年到园子里救我的冲动。如今的他正值春风得意之时，还能记得当年的情意吗？想到这里心里只觉空落落的。
　　父亲见我不说话，又接着说：“天家子弟长情的不多啊！不如跟爹走吧。若能复职，便随我去上任。你娘如今身子不好，有个女儿在身边照料更贴心些。等到了任上，由你自己作主来选配，爹都依着你，好不好。”
　　父亲的语气都似在恳求了，让我听着十分的不忍。可是那句同意，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求爹娘容我再想想。”
　　“唉！”父亲见我还有些犹豫，又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又坐了一会儿，父亲推说累了，便让娘陪着我回房去。一路上娘又细细与我说了许多话。我也都入耳就忘，大都没有听到脑中。回到院里，我好歹劝了她回去休息。今天的事儿太多了，我再也无力和娘谈心了。

　　在府中休养了几日，便到初五了。一早就见婷湘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来找我。她在我被关不久，便被皇上指向了富查氏家的小儿子。如今夫妻和睦，过的十分美满。
　　“姐姐，我一到府便听说姐姐回来了。姐姐这些年过的好吗？”婷湘快人快语，一进房中就向我扑过来。
　　我见她还带着身子，吓得急忙过去扶她。可她却并不在意，一边拉着我，一边叫后面的□□把他家大姐儿抱过来。
　　“来看看我女儿。”婷湘不无骄傲说。
　　我细细打量面前请这个小女娃，不过三四岁的年际，一身素服更显得粉雕玉琢，聪慧异常，着实的让人喜爱。
　　“难为她长得这么齐整，生得玉娃娃似的。”一边逗弄着那小女娃儿，一边笑着对婷湘说。
　　“我们老爷就是儿子命，两个身边人一共生了四个儿子，有什么意思。我一进门就生了她，老爷爱的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捧在手里。”婷湘不无得意的笑着对我说。
　　我笑看着她，想是在家里十分得意，人更显得爽利自信，通身当家奶奶的气派。
　　就这时，门外又是阵环配声。我抬一看，只见姐姐带着个小哥儿，站在门外笑着打量我。
　　我看到姐姐又想到她送进来的小盒儿，眼圈不禁红了。几步上前，叫了一声：“姐姐。”
　　姐姐怜爱的看着我，也红着眼睛说：“以前的事儿都别说了，回来就好。”
　　这时，姐姐身后的小哥儿，叫了一声：“冰姨，你出来了。”
　　我低头看去，是弘历。
　　“呀！弘历都长这么高了，来，让姨妈看看。”婷湘笑着招手让弘历过去。
　　弘历也不认生，笑着过去给她请安问好。
　　我扶着姐姐，也跟着一并过了内室。刚进去，就听到婷湘对弘历说：“真是个俊小子，长大一定错不了。来，姨妈问你，将来把小妹妹指给你好不好。”
　　此话一出，满屋子都乐成一团。
　　弘历现在不过六七岁，早已入学开蒙。于是，一本正经的回道：“指婚的事儿，我做不得主。但若将来有旨意，我定会好好待妹妹的。”
　　此话一出，更是惹得满屋大笑。
　　姐姐一边笑，一边说：“净胡说，看让姨妈们笑话。”
　　“我不管，这话我记下了。这门亲我也结定了。哈哈……”婷湘半认真半玩笑的说着。
　　一时屋里笑声不断。

作者有话说

　　说隔日更，上周又没能执行。今天有点空晚上再更一章，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