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part11 ...
-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叶亦帆坐在长椅上，用手支着头，回想那个女孩子的种种。那么澄澈的双眼，那么细腻的皮肤，那么甜美的笑。浑身散发着优雅的气质，好像毫无杂质的天使一般。她那么美，美得无暇，美得无可挑剔。那是自己最爱的女子，可是却会让她受伤。
无论是心里的伤，还是□□的伤，都让叶亦帆愧疚得要死。他竟然娶娴儿，怎么可以娶娴儿呢。要见到伊黛，为什么不跑到巴黎来。家里的财团又怎么样，叶亦帆不相信只有伊家救得了。伊家，对，这才是最荒谬的地方。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固执，马上去见这个伊家的女儿，或许见到的就会是伊黛了。
伊黛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固执呢。她也在对这门亲事极力反抗吧。
远处突然传来踏踏的高跟鞋声，转头看过去，来人竟然是娴儿。她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完了，脸上还有些泪痕，冷静地问叶亦帆：“小姐怎么样了？”
“还没脱离危险期，医生说……成活的可能性不大……”叶亦帆说到这里，又止不住哭泣。仅仅一天的工夫，他已经为伊黛流了三次眼泪了。这就是爱情吧，可以让无论多么坚强的男人都流泪的感情。娴儿看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突然浑身一软，跪在了抢救室门口。
“小姐……小姐……”新的眼泪盖住了泪痕，“我对不起你，是我娴儿对不起你……小姐，你一定要出来，一定好好的出来，小姐……”娴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姐，双手合十，不停为伊黛祈祷。
她的最后一丝贪恋，终于被人性的善良驱赶。她终于了解，爱情勉强不来，冒牌的小姐，终究也只是个助理。即便有了昂贵的衣服，高档的化妆品，掩饰不了的是宿命。原本就是助理，为什么要强求去当主子。高处不胜寒，为什么要拼命地爬。
两个人，一个坐，一个跪，天是什么时候亮起来的，他们都不会在意吧。
他们在意的，只是那个抢救室里的女孩。
“病人家属！”抢救室的大门终于开启，医生探出头来喊着。
“我是，我是！”娴儿和叶亦帆一齐冲过去，紧张地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伊小姐是有福之人啊。”医生笑着说，“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多处骨折，必须休养一大段时间了。快去看看吧，不过她现在很虚弱，不要说太多话哦。”
“谢谢，谢谢！”叶亦帆说着，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进抢救室，看到已经醒来的伊黛，久久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是她，自己最爱的女孩，她还活着，一双眼睛在笑着看他。
“亦帆。”伊黛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来了。”
“你没死，真好……”叶亦帆擦擦脸上的泪，重复着“真好，真好……”他已经找不出其他语言，来形容他这时的心情。当他昨天来到医院，听医生说生还可能不大时，真的要崩溃了。可是她现在好好的躺在那里，还能跟自己说话。这对他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喜讯。
“看你，怎么哭了。”伊黛笑着说，“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说着说着，伊黛的眼圈也不觉红了。
叶亦帆捂住了伊黛的眼睛，柔声说：“不许哭。伊黛，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哭，不许你难过，我要让你幸福，让你开心。”
感受着叶亦帆掌心的温度，伊黛原本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慢慢复原，被无限的温暖填充。伊黛伸出手，放在叶亦帆的手上，说：“叶亦帆，这一生，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是啊，错过了这么久，以后一定要好好疼你了。”叶亦帆感慨地说，“哎呀，我怎么这么马虎的，你还没吃早饭呢，我去买给你。”
叶亦帆起身要离开，伊黛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别走。再陪我一会好不好。我还不饿呢。”
叶亦帆看着孩子般的伊黛，笑笑坐下来，宠爱地摸着伊黛的头。伊黛疲惫地笑了一下，幸福地闭上眼睛，感受这个男孩带来的温馨。这就是爱啊，原来爱情，是可以这样美好的。这么多的等待，这么多的错过，终究没有白费。
只是叶亦帆，你知道吗，我真的舍不得。
我是真的舍不得啊。
看着伊黛醒过来叶亦帆真的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次感到了生命的重要性。
他不允许伊黛在离开自己了。他不能再一次的失去她了。
刚才眼睁睁的看着她倒下的那一刻，自己真的就心慌了。突然觉得倘若她真的离开了，自己该怎么办？
“给你。”叶亦帆笑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伊黛。伊黛笑笑，“亦帆，我要你喂我。”伊黛心里打着小小的心思。虽说是娴儿的丈夫，可他毕竟是自己爱的人。而且，当初应该嫁给叶亦帆的是自己。这么一想，伊黛倒也不是很愧疚。
但她不像娴儿那么不懂事。在娴儿面前，她是从来都不会向叶亦帆撒娇的。这就是伊黛的讨人喜欢之处。明事理，懂世道。也不会像娴儿一样不知抬举。
“好好好，我喂你，我喂你。”叶亦帆从来都没有这么细心过。他将苹果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盘子里。拿着牙签走过来。“来来来，伊黛小姐，小的要为您服务了。”他看着她，他真的希望可以一辈子喂她吃苹果。
听到叶亦帆这么说，倒把伊黛逗乐了。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依然的美丽。但这也是叶亦帆担心的事情。手术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可是伊黛的脸色还是没有血色的白。医师也只是说，是因为伊黛的身子原本就虚，情绪也不是很好，只要好好静养就好了。
可是，这三天里，伊黛常常休克，常常昏迷。每次醒来见叶亦帆担忧的看着她。伊黛只是笑笑说：“我没事的。”虚弱的声音让伊黛自己都吓了一跳。伊黛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是糟透了。这一次的车祸虽说没有毙命，但怎么说也少了半条命。
“亦帆。”伊黛嘴里咬着叶亦帆喂的苹果，含糊不清的叫着。“怎么了？你先把苹果吃下去再说。”伊黛看看他，他对娴儿也没有这么照顾过吧？想到这儿，自己都感到了对不起。
“亦帆，我问你。如果我死了。对，我现在就死了。你会怎么办？”伊黛看着叶亦帆，即使说的这样的内容，还是笑着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呢。”叶亦帆又塞给她一块苹果，摇摇头告诉她不可以乱说。
“那我问你。倘若我现在就死了，你会怎么样呢？”伊黛咬着苹果期待着叶亦帆的回答。她问的很正经，也希望叶亦帆答得很正经。叶亦帆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我没有想到过。倘若你真的死了，现在就死了。我想，我一定会疯掉吧...因为，你对我来说是那么那么的重要。”叶亦帆望着她，自己是真真切切地爱着她的。
“够了，不要说了。”伊黛捂住叶亦帆的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笑着望着他，他亦是。而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外的娴儿。和她脸上不知是欣喜还是嫉妒的眼泪。
娴儿守着空荡荡的房间已经过了五天了。
这五天叶亦帆没有回来过。没有打过一次的电话。他这五天都在医院。都在照顾那个他爱的女人。就算是自己过去看小姐。他的眼里也还是只有伊黛一个人。
娴儿对伊黛本是有着愧疚之情。可看到叶亦帆如此的待她好，自己倒也吃起了醋。但后来想想倒也释怀了。他们早晚会在一起的吧。这就是老天的本意。但是他的恶作剧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而她一宿宿的未眠换来的就是等到了天亮去看他们的爱情。
她忘不了那日她站在病房外，听见伊黛问亦帆如果她死了他该怎么办。本以为他会说，我会随你一起。或者是什么，就算你死了，我也永远爱着你。当叶亦帆说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娴儿确实是乐了。但叶亦帆转而又说，他会疯掉。让娴儿一阵心酸。
她本以为伊黛对叶亦帆来说不是那么重要。所以，叶亦帆没有说会生死相随的话。可后来再想想。自己便嘲笑了下自己的愚蠢。
叶亦帆应该是把伊黛真正的当成了自己的妻子了吧。只有人在受到重大打击的时候，才会失去心智疯掉。叶亦帆的回答，无异于是变相的承认她是他叶亦帆的妻子。因为只有亲人才能有如此的重量。而伊黛也一定会懂。而什么海誓山盟、生死相许都是空话。
就像现在，表面上自己是赵家的儿媳，叶亦帆的妻子。本事明媒正娶。可到头看来，自己还是小丫头一个。伊黛对他来说才是真真正正的亲人。伊黛的话算是试探叶亦帆吧。如此看来，伊 黛则跟叶父和叶母的重量是一样了。那自己还在一旁自取其辱干什么呢？
但她如果知道了伊黛的命运是那样，她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在医院里的第七天，伊黛是被两个人谈话的声音惊醒的。
“明朗，我真的好担心，她看起来总是很虚弱……”是叶亦帆的声音。
“医生不是都说了没事，亦帆，不要太紧张了。没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既然是骨折，肯定要多休养些日子了。”明朗笑着，把手里的大包小裹递给叶亦帆，“给伊黛买了点补品，补补身子。”
“兄弟够意思啊！”叶亦帆拍着明朗的肩，转头忽然看见伊黛已经醒来，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叶亦帆连忙跑过去，半抱半扶地让她倚在靠枕上，嘴里喃喃着：“怎么不叫我帮忙呢，你一个人这样子多危险，伤还没好呢……”
“我没事啦，哪有那么娇气的。”伊黛撒娇地笑，“是明朗来了啊，还给我买这么多好东西。太客气了哦！”伊黛今天的精神格外的好，这让叶亦帆很开心。他怎么会知道呢，伊黛笑容下的疲惫，被一丝不露地藏起来，无人察觉。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嘛！咱俩不还是……”明朗说着，朝伊黛抛了个欠揍的眉眼，逗得伊黛咯咯地笑，叶亦帆作势追着明朗打。
明明才是几天前的事情，在经历了生死离别以后，叶亦帆和伊黛都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多么危险，差一点，就要被天地的距离隔开。
“亦帆。”伊黛突然说，“我想到窗边看看。”
叶亦帆看向窗外，才发现下起了雨。已经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了。叶亦帆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伊黛的病号服外面，轻轻地把她抱到轮椅上，又亲自推到窗边。这些事，只有他自己做才会放心。他怕了，怕只要一疏忽，伊黛就会离他而去。
可是他不会了解，若是命运安排，无论是多么小心谨慎，该不属于你的，终究要离开。
伊黛看着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回到了那个等待叶亦帆的夜晚。她一人站在窗边，喝着红酒，看着窗外的远方，以为那个男孩会来。可是她没有等到。本以为就这样错开了吧，当宿命再次安排他们相遇，并给他们共度一生的机会时，没有人去把握住。他们更不会知道的是，在机场，当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声音，看到了彼此的背影时，都傻傻地以为擦肩而过是电视剧里的情节。
终于在一起了。伊黛抬头看着身后的男孩，由衷一笑。虽然嘴里流进了一滴咸味，虽然这样的瞬间太过奢侈，可是她就是不愿放开了。直到死，她不会再放开了。
“亦帆。”伊黛把一个小香囊递给叶亦帆，“收好。是我亲手缝给你的哦，能有好运气呢。”
“还信这个啊？”叶亦帆嘴上虽这么说，还是乐滋滋地揣进了外套里的衣袋，让它紧紧贴着自己的心脏。伊黛帮叶亦帆理了理领子，笑着说：“这个香囊可不能拆哦，不然就不灵了。”
“你送的，怎么能拆呢。”叶亦帆捏捏伊黛的小鼻子，“你看你，生病了还那么累干什么，还给我缝什么香囊。应该多休息才对……”
“哎呀，再闲没病都闲出病了。”伊黛说完，想了一下又补充，“不可以拆香囊，除非……我死了。”
“闭嘴！”叶亦帆突然大声说，把伊黛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叶亦帆激动的样子。
“不许总说死！死什么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我还要娶你，你听到没！”叶亦帆把一杯牛奶递给伊黛，“快吃饭，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你要娶我……”伊黛苦笑，“那娴儿呢？”
“我会安排好，你不要为这些事操心了好不好？医生说你必须得保持心情开朗，才能对病情有利。”叶亦帆说。
“嗯，我知道。”伊黛只是这样回答完，就不再说话。
娴儿仍然站在病房的门口，这是她不知第多少次来看小姐了，但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进去。她怕小姐会怪自己，怕小姐不原谅自己。可是听到伊黛刚刚还在为自己担心，娴儿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
“小姐……”娴儿走到伊黛的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我对不起你，小姐，你不要为我担心了，我配不上亦帆……”
伊黛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娴儿的手上面，笑着说：“别说了，快别说了，好娴儿，你没有对不起我……”
“小姐！”娴儿略微弯下身，抱住了伊黛。她的身体是那么瘦弱，脸色也那么苍白，但她小小的身躯，却带给娴儿无数的温暖和慰藉。就这样，也会幸福吧。亦帆是自己爱的人，能看到自己爱的人幸福，才是最幸福的。小姐也找到了归宿，错过了那么久，终于不再分离了。
“哎，伊黛。”叶亦帆摸到口袋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掏出一看，是自己带在身上许久的一只耳环。今天，真该物归原主了。叶亦帆笨手笨脚地，半天也戴不好。
“还是我来吧。”娴儿说着，从叶亦帆手里拿过耳环，三下两下就给伊黛戴上了。
接过耳环的一刻，娴儿碰到了叶亦帆的手。他手指的温度，就在一那瞬间被娴儿记录下来，并永远封存。记忆，就是要像博物馆里的展品一样，无需据为己有，只是看着，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part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