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然》混**灵

35、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谢程飞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苏孟昭住院的第二天，没有人告诉他孟昭胃病突然发作的消息，仅仅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合情合理。最后，还是余一然的一个娱记朋友透露的风声，谢程飞才连夜赶到几百公里外。
　　半夜里，只有郑凡守在病房门口打盹。谢程飞蹑手蹑脚地绕过各种耳目，走进病房，床头还亮着昏黄的灯，睡在病床上的人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谢程飞轻手轻脚地靠近了，苏孟昭并没有睡，察觉到有人的一瞬间紧张地转过身。谢程飞靠在床边，抓过他的手，终于松了口气：“怎么还在看书？”
　　苏孟昭手里的书坠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你怎么来了？”
　　谢程飞并不回答，只是执拗地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把书捡起叠好：“早点休息。”
　　苏孟昭躺在枕头上，似乎并不甘心：“只是挂两瓶盐水而已，那些记者太八卦了。”
　　谢程飞无奈地笑，额头上还有一路奔驰而来的汗水。他在病床前坐下：“睡吧，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苏孟昭点了点头，合上眼尝试着休息，却又失败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你来了，反而更睡不着了。”
　　谢程飞叹了口气，索性脱了外套掀开被子躺在了苏孟昭边上：“这样会不会好点？”
　　“好。”苏孟昭微微地笑起来，略失血色的嘴唇显得很憔悴。谢程飞忍不住用手指抚过，有些干：“要不要喝水？”
　　苏孟昭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的盐水吊瓶：“一刻不停地喝了一天了，上厕所都是个麻烦。”
　　谢程飞的手重新滑过他的头发：“为什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
　　“你又不是医生，来还不是在一边看着我挂盐水。”苏孟昭终于安心的靠在他的胸口，“更何况……你心情不好。”
　　谢程飞的心忽然颤了一下：“那也必须告诉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苏孟昭的回应里已经夹杂了几分睡意。
　　谢程飞低头看着他，直到孟昭终于睡着，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那张恬静无害的脸让谢程飞忽然有一种深刻的罪恶感。人心是最难以预料的化学反应，也许旁观别人深陷谜团的时候，你可以不痛不痒地给出各种出于好意的劝慰与箴言，但有一天发现自己才是主角的时候，一样看不清是与非。
　　谢程飞不知道苏孟昭梦到了什么，是不是睡着的时候还会被病痛侵扰，他的眼角蓦然地挤出一颗泪。那一刻，谢程飞很想对着镜子，给自己狠狠的一耳光，让自己清醒，让自己记住，苏孟昭已经独自努力了太久太久。

　　清早，谢程飞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睁开眼，发现苏孟昭已经勉强爬下了床，一只手还在尝试着去够挂在床头的盐水瓶。谢程飞一个翻身跃下来，替他把东西小心翼翼取去下来，又轻柔地绕过腋下扶住他。
　　苏孟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要去上厕所。”
　　“我陪你。”
　　走进单人病房的卫生间，谢程飞帮他一切安排好，然后去解他病号服上的系带。苏孟昭突然笑起来：“像是大人给孩子把尿一样，真不像样。”
　　谢程飞依然坦然地继续自己的动作：“和这个相比，把你浑身上下都看遍了是不是更恶劣？”
　　苏孟昭又一次被逗笑了，踏踏实实地任由谢程飞帮自己收拾完：“你应该想象得到，在你活蹦落跳的时候，那些人就紧紧地盯在你身后，奉承也好、哄你也罢，总之他们希望的只是你把艺卖好，好让他们的投入有所产出。等到你忽然生了病歇下了，就好像欠了他们多少的债一般，忽然全部都很有默契地不给你好脸色瞧呢。这个圈子太现实了，外面的世界也一样，结果和你真正有羁绊的，几乎数不出来。”
　　“幸好还有我。”谢程飞又去打开浴缸的水，想给苏孟昭洗个热水澡。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苏孟昭等了一会儿，走出去打开一条门缝，是郑凡：“有一位姓董的记者来看望你，之前约好了，你没忘吧？”
　　“等我换件衣服。”苏孟昭回到房间，谢程飞已经听见他们的谈话，“看来只能委屈你在洗手间休息一会儿了。”
　　姓董的记者在房里刚坐了没多一会儿，忽然提出请求：“能借用一下洗手间么？”
　　苏孟昭愣了一下，尴尬地笑起来：“抽水马桶可能有点问题，要不要出去外面……”
　　“没关系，我只是想洗个手。”那位大大咧咧的记者朋友就这么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私人境地。苏孟昭跟过去，内心多少有些纠葛。
　　半个多小时过去，采访终于结束，苏孟昭缓了一口气，锁上门转身再次打开洗手间的门，谢程飞突然从浴缸里冒出来，浑身湿透：“还好……我会游泳。”
　　苏孟昭被他甩了一身的水：“让您受苦了，间谍先生。”
　　谢程飞弯下腰，给了他一个湿漉漉的早安吻：“那要不要跟间谍先生一起玩鸳鸯浴的游戏？”

　　也许是谢程飞的到来，或者是笑声不断的缘故，苏孟昭当天晚上就出了院，准备踏上返程的路。公司安排的车还没到，谢程飞陪他在僻静的花园里坐了会儿。
　　下午刚下过一场小雨，爬山虎经营起来的长廊还在往下滴水。苏孟昭托着下巴看着他：“什么时候要是能把我们俩的关系公布于众，那你就不必这么累了。”
　　“我可不想那些心心念念你的女粉丝因为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而一蹶不振。”谢程飞顿了顿，“当然，男粉丝，也一样。”
　　“……”苏孟昭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续道，“李逸的那部戏，我拒绝了。”
　　谢程飞回头看他，似乎是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天我们在酒店谈了谈，我觉得我和他的想法差很多。虽然他还很殷勤地请了人来帮我量体裁衣，还害的我把项链给掉在那了。”
　　“你想问我为什么？的确，那是一个难得的本子，有很好的构想、独特的视角，但是我跟李逸最大的分歧是，我只对这个角色感兴趣，而他，对我更感兴趣。”
　　“就因为……这样，你拒绝了？”
　　“除此以外，还需要有什么理由呢？”苏孟昭仰着下巴反问，气势逼人。
　　谢程飞忽然从后紧紧拥住他：“对不起，孟昭。”
　　生平第一次，谢程飞真切地感受到，在另一个生命面前，无地自容。

　　江宪已经不止一次试图给余一然换一份工作，却屡遭拒绝。老混蛋知道狗崽子很倔，自食其力时常挂在嘴边，所以勉强压制住了霸权主义的念头，放纵他的任性，但余一然早出晚归的工作性质确实很影响夜生活质量。很快入了夏，余一然被调去生活栏目填了坑，生活作息总算是略有调整，至少能和江宪吃一顿晚饭了，却，不是一顿像样的晚饭。
　　江宪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余一然忙得一脸是汗：“我说我们能不能出去吃？”
　　“不能。”鸡蛋花滑溜溜地倒进了锅里，余一然指着边上的砧板和洋葱，“劳动光荣，帮我切一下。”
　　老混蛋拿起菜刀真想劈他的脑袋，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吆喝他干这种粗活，可他忍了，因为舍不得。这一刀下去，毫无悬念被呛得眼泪往外冒。余一然幸灾乐祸地偷笑，结果只能是被江宪掐主腰好好猥亵一番。
　　余一然的背心被撂到胸口以上，染着汗水的麦色皮肤浮着一层诱惑人的光泽。江宪刚要下手，那小子却游蛇一般闪开了：“要糊锅了……”
　　十分钟以后，余一然总算是心满意足地喝上了一口自己做的酸辣汤。江宪坐在他对面一脸菜色，屋子里实在是热得让他毫无胃口。他用筷子敲了敲简易的木制小桌：“我说余一然，你当初怎么就租了这么间没有空调的破屋？”
　　“便宜阿。”余一然一筷洋葱牛肉丝、一口白米饭吃得津津有味。
　　江宪皱了皱眉，脾气被温度给烤了上来：“明天拿我的卡去商场刷一台。”
　　余一然瞪了他一眼，把面前的风扇挪到了他面前：“伺候不周，这样总行了吧，江大爷？”
　　“行，你不动手，明天我派人来装。”
　　“江宪。”余一然忽然较真起来，“你能别自作主张么？你不在我身上砸点钱是不是浑身都皮痒？”
　　“你……”江宪不知道自己戳痛了狗崽子身上的哪根敏感神经，当即被以牙还牙地反咬一口。老混蛋认真起来，一样一字一顿地教育人：“余一然，我告诉你，你给我记住了，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余一然起劲地嚼着洋葱，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我也告诉你一声，姓江的，跟你上床也好，答应你在一起也好，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用不着你用钱慰藉我毫无损伤的心灵。更何况，你在床上这么卖力，我没给你钱，还免费享受，已经够便宜的了，你还想怎么样？回头让我给你服务一回？”
　　江宪当即喷了一句：“反了你了！”
　　余一然哼了一声，摔了筷子：“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