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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绿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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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前面一里路便有驿站。可要稍事休息?”鸾七探了路打马回来,询问卞如是。
他们一行人已过前镇两日,此时离蜀地越来越近,山路也越来越不好走。卞如是回头看身后的马队,这次为了早日赶到蜀王府,只有东西是用马车来运,其余人等都是骑马,为的就是方便赶路。
“不,马匹有疲惫的可在驿站替换,今日我们一定要过前面那座山。”卞如是手拿马鞭一指远处。
“千户,那今夜就要露宿野外了。”鸾七一旁提醒着。
“现在非是往常,我等若不及时赶到,再失了侯爷的消息,倒时候天子一怒,谁能承担?”卞如是又催促,“大家加快赶路!”
鸾七知道其中厉害,顾不了其他也不再劝,打马去了后面巡视。
“大哥,已探明了。那帮人并不在驿站歇息只换了些马,像是急着赶路,今晚必在这片林子里露宿。”一个眉毛长在一起的汉子腰间挎了双刀,向溪边背对着他的人禀报。
那人全身从头披了件大黑斗篷,问:“可知他们马车里的是什么?”
“根据车辙的痕迹推测,应该是足足装满了金银之物,他们想是一直忙着赶路,那车轮磨损得也很是厉害。”汉子很兴奋的说道。
“即刻通知兄弟们,就在今晚动手。”
“是。”那汉子得言,身手利落地几个纵身便隐入林子里去了。
那人俯身一伸手,掬了一口溪水来喝,从他袖中钻出一条黑黑的吐着信子的小蛇,他便将那小蛇放入草丛,“找你的同伴去吧。”
在他转身离开时,斗篷一角露出那人左耳的耳饰,可见是由白银打造,上镶琅玕极是精致的雕工。
卞如是一行果然大半日便翻过了那座山,到了晚间,就在溪边的林子里扎了帐篷歇着。兵士们架了篝火,正烤着猎来的野兔。
“去看看,怎么取个水花这么久的时间?”鸾七从卞如是的帐里出来,挥手叫来一个下人,让他去催催。
那小兵便往溪边去,忽然半路发出一声痛呼,便没了声儿。
“保护千户大人!”鸾七马上抽出自己靴内的两把匕首,护在帐外。
“哈哈,把金银珠宝留下,便留了你们的性命。”从林子里传来一个大汉嚣张的叫声。
“哪儿来的贼寇,竟胆敢打劫朝廷命官!尔等快出来受死!”鸾七挥着两把锋利的匕首,呵斥那人。
“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竟敢大言不惭。”那人躲在暗处,嗤笑鸾七,并不受他威胁。
卞如是从容的从帐内跺出来,用腹语给鸾七传声:“莫要自己乱了阵脚,静观其变。”
鸾七遂挡在卞如是身前,眼神锐利如狩猎的花豹一般。其他兵士早拿了武器在手,都四五个围成一团,互相将背抵住,防止来人偷袭。
好一阵子,正当大家松懈,忽然四处都有人一阵痛呼,跌倒在地,使劲甩着脚上的什么东西,这时才发现是这帮贼寇放了毒蛇出来,很多兵士不察,都被咬伤在地不能动弹。
“卑鄙小人!有本事出来大家斗一斗!”鸾七啐骂。
“我只管输赢,不管小人不小人。”这时另一个声音从四方传来,竟让人不能辨别他的具体方位。
“大家快上树!”鸾七一喝,便携了卞如是上树。剩下的人纷纷爬到树上,待到地上无人把守,地下竟传来一阵怪声,几个黑影突然破土窜出,纷纷朝马车奔去。
“不好。”卞如是飞身便来救。
可那几个黑影身手很是敏捷,其中一人与卞如是对了几招,其余的人继续搬了东西便又立马窜入了地下。卞如是看情况紧急,朝那人扔出了毒针。那黑影纵身在空中翻滚了几圈躲掉了大半,却还是中了几针。闷哼一声,不再恋战也窜入了地下。
“千户,他们打了地道,已经给封死了!”鸾七赶了过来。
“仔细查查,看丢了哪些东西。”卞如是看了看动静,吩咐着这时下树的那些兵士。
“报千户,送予蜀王的药材还在!”一人从马车里转出,回道。
“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历?竟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了。”鸾七还是很戒备,两个眼珠子咕噜噜直转,看周围是否还有危险。
“从那个与我过手的人来看,不像我们中原人的身手。”卞如是掀了一把自己的披风,蹲下用食指从草叶子上沾了一滴鲜血,拿到自己鼻下闻了闻,“这帮人居然养蛊?!还有那些毒蛇——看来是苗人。”
“苗人?!”鸾七从未听闻有苗人打劫财物的。
卞如是接过鸾七奉上的手帕将手指擦干净,“这笔账先记下,咱家来日再与他们算算。留下两个人在附近打探,休整一下继续赶路。”说罢回帐。
鸾七接住卞如是丢来的手帕,退下安排去了。
待到人马都撤出了林子,只剩一片狼藉,一人才从暗处出来,便是早前溪边那个披了黑斗篷的人,“原来是送蜀王的东西,看来此行是越来越有趣了。”此人拿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在嘴边吹了一下,一会儿一条小黑蛇便窜回他的袖里。
王府内,佟叔每日例行正过问各管事的汇报,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落到他桌上。他一见那鸽子的暗记,便立马拆了消息来看,脸色微变,急来告知殷归燕。
殷归燕此时还在书房,院外的那些小鸟还没吵叫,像是阮小蝶还未起床。他放下笔,欣赏着自己刚刚完成的画卷。
“王爷,大事不好。”佟叔并未敲门,径自闯了进来。
“什么事?”殷归燕伸手接过他递上的纸条,摊开来看。
“这帮苗人竟如此胆大吗?”殷归燕看过消息,便将那纸条丢进一旁的鼎炉内。
“主子,此事如何处置?”佟叔询问。
“通知州府派人去查查,倒要看看这帮人只是简单劫掠财物,还是有其他的什么目的。”
“是。”佟叔在一旁答应。
“还有何事?”殷归燕看他并不离开,便问。
“洞仙道长昨日从疏影公子的庄子回来后,便没出过房门,不知是否确认了疏影公子的身份。”
殷归燕经他一提,方想起此事,既然洞仙已探查了回来,为何闭门不出?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自会处理此事,你先下去吧。”
佟叔这才退下离开,他当然见了殷归燕书案上的画卷,心下了然,下来自是缄口不提。
殷归燕等那画上的墨迹干了,便命若令好生收着,拿去裱了。来至窗前,正好可见阮小蝶院内的情况,看那下人鱼贯进出,想是起身了。
一想刚才佟叔说的洞仙的奇怪反应,便决定午后去寻洞仙,定要问个究竟。
午时,殷归燕来陪阮小蝶用饭。
“这些鸟笼要不撤些吧,不然吵到你睡觉。”他问阮小蝶,看他没有习惯早起,怕鸟雀声吵到他休息。
“不要。这是你送我的,怎么处置我说了算。”哪知阮小蝶一口拒绝,对于殷归燕送的东西他都很宝贝。
“好吧,听你的。”
两人甜蜜的用过午饭,殷归燕便来找洞仙。来到他院内,萧玉照正坐在亭下擦拭着兰焰,背对着殷归燕。
“萧大侠倒是很爱惜这柄宝剑。”
萧玉照忽闻得殷归燕的声音,起身对他抱拳算是作了礼。殷归燕示意他不用这些礼数。
“道长可在?”
“师父这两日在小闭关,所以命我守在此处为他护法。”萧玉照一语带过。
“看来是小王来的不巧了,既然这样便不打扰道长修行。”殷归燕见他师徒二人如此这般,更觉此事蹊跷,便不多言自有打算。
“送王爷。”萧玉照遂送了殷归燕出去。待到人已走远,萧玉照来到洞仙房内,洞仙倒是在打坐。
“走了吗?”
“是的。师父,为何您要避着王爷呢?”萧玉照问。
“事关皇家秘事,我等外人知道的是越少越好,更是不能掺和进去,玉照,你能跟为师一样做到吗?”
萧玉照闻言便是一愣,试探的看向洞仙,洞仙仍闭着眼。难道师父是看出来什么了吗?不对,自己做得一向滴水不漏,师父怎么可能知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自然能够做到。”
“玉照,执着对于我们修道之人来说是好事,但若是偏执——终是会酿成大祸的啊。”洞仙已睁开眼,直视着萧玉照。
“徒儿不懂师父在说什么。”
洞仙悲悯的看着自己一直给予厚望的这个徒儿,原来毕竟有些事情是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无能为力,就像当年——
“师父,徒儿练剑去了。”萧玉照忍受不住洞仙的那种目光,心里有些慌张的辞了出去,师父的神情跟当年在妙高台上一模一样,就好像他早已知道了结局,却隐瞒着濒死挣扎的当事人,仿佛那人通过努力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一般。
师父,徒儿绝对不会后悔今日这般作为,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萧玉照紧紧握着兰焰,将自己的脊背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