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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失之交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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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江行了半日,驶过一排巍巍山坳,涛声渐小江面终于变得平静。远处天际边的落日此时将这一江之水染了通红,显得两岸的青山更加苍翠了些。众人皆出了舱门,来至船头的甲板上。
“主子,要不今晚就泊在这附近?”若令看此处甚好,遂提议。
殷归燕看四周地势倒也适宜,便点点头。
若令得了示意,离开去布置了。
“这里江流徐缓,今晚我们便在这里放灯。”殷归燕对身旁的阮小蝶说。
阮小蝶对着落日,面容也被余晖映成了娇艳的桃红色,抬起头来冲着殷归燕笑的很是灿烂,不知为何,看着此景殷归燕想起自己不知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诗句“秾华如梦水东流——”,又觉此句甚有些不详之意,立即回过神来不作他想。
两人默默对视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原来是萧泠泠正指挥着下人在一侧将不知哪儿弄来的许多鱼竿插了密密麻麻一排,玩得不亦乐乎,萧盈盈则耐心地替他穿着鱼饵。
“你这个师兄果然是一刻也闲不住的。”殷归燕戏谑地说,一副了然的神色。
“师父没来,他自然就更要玩了。”阮小蝶也很好奇地打量他们的动静,“我们也去钓吧,不然晚上没有鱼吃。”
“不用,舱下有人专门设了渔网。”
阮小蝶闻得他早有安排,更觉得归燕比自己聪明多了,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殷归燕有些无语,不知自己只因为这样的小事便让他露出这般神情,是该高兴呢,还是沮丧。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刚才还剩半个头的落日一下子便没了。
江黑如墨,一行人从大船一侧下到一艘早已备好的小船上,那小船上早已铺满点了烛火的河灯,灯上绘了各色小样,人物风景的都有,很是别致,就连郝知白都捡了一只拿在手里仔细把看。
“你要喜欢,我们也一起放。”慕容缇不知从哪儿凑过来,在他耳边说。
郝知白扭过头看他,两人的鼻尖却碰在了一处。一时两人都没动,郝知白好似一下子愣住了,没反应过来。慕容缇呆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竟更加往前凑去。郝知白却将那盏灯塞到他手里,挪开一步自己坐下。
慕容缇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多出来的河灯,心里生出一丝惋惜。那灯里的烛火还在一个劲儿的跳动。
所幸两人在船尾,其他几人各忙各的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
郝知白云淡风轻的看着黑黑的江面,慕容缇却觉得他此时的模样倒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只是没敢说出来。
待到离了大船一些距离,船夫才停下。他们靠在小船的边上,这样静谧的江面,竟不闻一丝水流声。阮小蝶拿了几盏在手里轻轻的放了下去,那河灯遇水便缓缓的漂了开去。萧泠泠和萧盈盈也在另一边放着,顷刻,偌大的江面好似绽开了一朵花,随着河灯慢慢漂开,这朵花便在黑夜里越开越大。
殷归燕在一旁只看着阮小蝶,护了他,害怕他兴起探出船舷跌进水里去。
“归燕。”阮小蝶拿起一只上面绘着蝴蝶模样的灯,转过来看他。
殷归燕只看见他眼里的期盼,便俯下身,拿自己的手掌覆在他的小手上,两人一起放进水里。殷归燕低头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阮小蝶,明知故问:“你许的什么愿望?”
阮小蝶只是不语,拿脸贴在他胸膛,听着殷归燕的心跳。
殷归燕看那盏河灯静静地越漂越远,马上混在了其他的灯里,忍不住拿披风挡了,偷偷吻了阮小蝶光洁的额头一下。
待到小船上的河灯放尽,众人看那一片灯火越漂越远,直至不见,船夫才摇了桨往回划去。
一行人上了甲板,船上早布好酒食。待到月已中天,正前方驶来一条船坊靠近他们,那船降了帆,逆流而上。行得急速,殷归燕多看了两眼,直到那船坊驶过他们很远去,才放下心来。
无人晓得那船坊内正是此时圣上下旨几方人马正在寻觅的疏影公子。
船舱厢房里,红罗推门进来,对灯下的身影说:“公子,刚才过去的是蜀王府的船。先前那些河灯想是他们放的。”
疏影得知轻笑出声来,“哦?这些年归燕倒变了不少,学会怎么逗心上人开心了,这只小蝴蝶,看不出来倒挺有些本事。”
红罗在一旁,并不言语,看着灯下自家公子的背影,觉得他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么开心。
“加快行船,定要在今晚赶回。”
“洞仙吗,本候倒要看看,你怎么来当这个说客。”疏影歪了头,弹着自己的手指甲吩咐道。
“是。”红罗退了出去,走时仔细地带上门。
烛火啪的一声响,疏影坐正了些,伸手卸了自己的面具,一双美目凝视着窗外一片黑暗,喃喃自语:“征鸿,到了如今,你说是你的心肠狠些,还是我的会更狠些?”言罢,弹指将那烛火灭了,只坐在黑暗里,竟似要与窗外的黑夜融为一体。
到了次日早上,洞仙跟着萧玉照来至城内一处庄子,据萧玉照所说,此地便是疏影公子落脚的别庄。
应门的管事得知了他的身份,便请了他二人来到厅堂奉了茶等候。在厅内便可见外面的一个小园子,面积不大,里面倒有些奇石林木,一看便知主人很是风雅。那管事告罪说他家主人昨夜才赶回,今日起得晚了,稍后便来。
大概一顿饭的工夫,洞仙才闻得来人不急不慢的脚步声,洞仙便站起身来看过去,待那人从转角的廊檐出来,洞仙神色微动,但很快便掩饰下去。
萧玉照也是第一次得见疏影的真容,见他师父的神情便知这定是渔阳侯傅金笳无疑。
傅金笳带了跟着的红罗出来,见了洞仙,并不意外,“监正大人,几年不见,倒是更加仙风道骨了。”
红罗倒是在他身后对着洞仙作了一揖,也是老相识。洞仙点头示意。
“侯爷,贫道的来意想是侯爷已经知道。”洞仙仍是不太会与人寒暄,直接切入重点。
“哦?是吗。我倒不知道监正大人不在京都伺候圣上,却来到敝府作客,是何意?”傅金笳犹自坐了,接过红罗递过来的茶。
“侯爷,贫道虽不知您与圣上之间有何误会,但圣上这些年来没有一日不为侯爷的安危悬心,此次贫道来此也是希望无论如何请侯爷能给圣上一次解释的机会。”
“误会?殷征鸿是这样告诉你的吗?”傅金笳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并不抬眼看洞仙,怕是世上还无人胆敢像他此时这样轻蔑的直呼皇帝的名讳。
洞仙具体也不知他二人当年的纠葛,便闭口不言。
“圣上不日前派了卞公公来蜀,侯爷是否知道?”等了片刻,洞仙巧妙地岔开话题。
傅金笳将茶杯放在桌上,杯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知道洞仙在等待自己的答复。这个老道,虽是内廷中人,毕竟待他不同,傅金笳也不想给他难看。
“道长坐吧。”
洞仙明白这是有了谈话的余地,便还是在原来的椅子上坐下。傅金笳从进来到现在几乎没看过萧玉照一眼,萧玉照倒自在不像他师父还要仔细斟酌口中的言词,红罗的视线却和他对上好几次,两人皆心照不宣的错开。
“道长这些年可还好?”傅金笳侧身倚在背靠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托侯爷的福,贫道还好。”洞仙回说,此次不难察觉这傅金笳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让人更加琢磨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道长可替我转告卞如是那个老东西,叫他不用来见我,时候到了我自会去京都,凡事都会有个了结的,折腾了这几年,我也想轻松地过过日子。”傅金笳轻轻弹了一下指甲,目光望着园子里正晃动着的一个秋千,那秋千想是很久没人玩过,已长满了青苔。
洞仙观察他的神色并无异常,却直觉有些担忧,不管圣上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的傅金笳怕已不是那么好相与之人,是人就都会改变,洞仙预感到自己最好不要参与到此二人的纠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