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渡流年如许花开》弦久

4、Chapter3.老福头

　　Chapter3.老福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儿已经不在了。
　　嗯，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记不起来了。
　　响起"吱呀---"的推门声。
　　绣槿端着铜盆进来。对上我看着她的目光，笑开了。
　　"燃儿醒了昨晚睡的可好"
　　"好的。"
　　她转身把铜盆搁上三脚架。
　　她已收拾妥当。穿着米色的宽袖的衣服。衣服上有金黄色漂亮的线状图案。衬的她身形很好。一头墨发已经规矩的绾好。那根她视若珍宝的回纹缎带已不见了踪影。白色的袖边随着绣槿的动作上下翻飞，宛若灵巧的蝴蝶。
　　"阿槿睡的好吗。"我直起身子。昨晚睡的太沉，以至于现在身子还有些软。
　　"很好。"又是一个灿烂的笑。
　　看来她昨晚的确睡的很好。
　　"燃儿要起床了"
　　"嗯。"
　　绣槿取出一套白色的衣服给我换上。
　　光滑的布料上没有繁复的图案，只在右腰和右袖有大片泼墨般的大片玄色花藤状图案，缀着一星半点的橙色。素净高雅。单薄不暖和。但暖不暖和对我倒是没意义。
　　绣槿又帮着我绾发。用翠玉簪绾了一个不大的髻。把披散的头发在颈间用一根月牙白的发带系住。那发带有三尺宽，上面有金色的线条。剩余的发带垂至腰间，服帖的盖在头发上。
　　我看着绣槿脸上的欣喜，便知道我穿着很好看。
　　从小到大的8年中，我所有的衣服，要不就是绣槿亲手做的，要不就是她亲自买的。她长我17岁的优越感就是从打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透出来的。
　　虽然她一直以17岁的模样活着。虽然迟早有一天，我会比她年纪大。甚至加上她当初死去的几百年。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绣槿要对我如此好。

　　我留下绣槿，去了钱庄，支取付给那个老妪的钱。
　　玄清境有自己的钱庄，富可敌国。
　　管理钱庄的老福头，为人老实本分，把钱这种身外物看的很淡。
　　"我一把年纪，觊觎那么多钱干吗。玄清境里包吃包喝包住，什么都不用担心。偶尔去尘世逛逛，买些什么，我的月俸也有余了。"这是老福头的官方解释。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老福头清心寡欲的，不似我，没事就喜欢去古玩店。
　　不过，还真有样东西，是老福头的心头大爱。---茶。
　　老福头的制茶叶手艺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老福头的茶叶，选的是后山的一种叫筠蒻的植物的嫩叶。
　　蒻蒟，是玄清境的特有植物。
　　蒻蒟，成片成片的长在河湖边泥土湿润松软的地方。它的叶子，不是绿色的，而是成半透明的紫色，紫中透黑。
　　新鲜的蒻蒟，非常的好看。
　　虽然蒻蒟的面积非常可观，但是能用来制茶叶的蒻蒟嫩叶却非常很少。
　　老福头总说，一杯好茶，关键在于茶叶的制作，而茶叶的制作，始于选叶。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为他选叶的苛刻的条件找台阶下。
　　不过，老福头的茶是真的很好喝。
　　一杯蒻蒟清茶，你总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清洌酒香。
　　是了，的确是酒香。而且是上好桃花酿的香气。
　　老福头的蒻蒟茶叶，在封罐之前，还有薰制这一个步骤。
　　老福头有一个双层的架子。
　　最底下燃炭火，中间一层放一小瓦罐的桃花酿，最上面是一个铁皮罐子，把底子抠去，换成纱布。这样，桃花酿的香气就能穿过纱布进入筠蒻茶叶了。这是费神的活。

　　钱庄与尘世的钱庄极不相同。
　　很宽敞的房子。大门稍靠左，并不居中。
　　左边，是一排红木的柜子，柜子上摆着笔墨，帐本，算盘。靠墙，是一排矮柜，有很多的抽屉。最里边，是一扇门。
　　中间靠墙壁，挂着一些字墨。
　　右边的布置，占了钱庄面积的一半。靠墙，是整张的软榻，摆有漂亮的褥垫和靠枕，中间一张大矮几。两边设有高脚靠背椅。靠近软榻的空地上，有一个泥炉子，上面一个水壶。矮几前面，放着一个水桶。
　　这哪里是钱庄的样子。
　　榻上坐着一个老者，头发斑白。那就是老福头。玄清境最老的人。听说要上千岁了。
　　我笑嘻嘻的喊了声"老福头"。
　　老福头从书中抬起脑袋。
　　看见我，叫了声燃丫头。
　　我蹭上软榻。
　　老福头放下书，眯着眼打量了我一下。
　　"燃丫头今天来不是为了蒻蒟茶的吧。"
　　这个老鬼头。
　　"嗯，支钱。"
　　他眯了眯眼。穿上鞋子。
　　"来吧丫头。"
　　我随他走到柜台前，转过帐本，提笔在出那栏里写下数字。
　　老福头看了一眼，啧道，"燃丫头真是大手笔呀。"他转身开了几个柜子抽屉，取出几个钱袋来，把那些钱袋里的钱倒进一个大的空袋子，拨了回算盘，又放进几个散钱，勒紧袋子口推给我。
　　我又爬上软榻。"是个好魂魄。不足百天。干干净净的。一条命值这些，算少给了。"
　　"你说值那就是值了。世上还有谁比你更清楚命的贵贱。"
　　老福头把茶壶中的冷茶倒到水桶里。开始泡上好的蒻蒟茶。他自己喝的，只是普通的蒻蒟。看来，我真的很有口福。
　　"苏先生说是个快病死的孩子。"
　　"是病了，但死不了。"
　　"哦此话怎讲。一般人家，岂会如此不把自家血脉当回事，况还是个男孩。"
　　我把同老妪见面的情形讲了一遍。
　　老福头沉默了半晌。
　　"照这么说。嗯。。。那个老妪，可有什么古怪。"
　　我细细想了想。"她的声音，我觉得，没有她看上去的你们苍老。"
　　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我趁它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抓住了它。
　　"我当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魂魄!"我呀然出声。
　　"嗯哼"老福头来了兴趣。
　　我的左眼，封印着我和澈的血契约，所以曰为玄樱契。玄樱契，能参透世间所有魂魄的贵贱。
　　对我来说，这是种本能，就像人类的冷暖自知一样。
　　若说，我不是没有注事有古怪。不是注意到老妪的魂魄，而是，我根本参不透吧!
　　老福头皱了皱眉。"这事有古怪。燃丫头你去找司天使说说。"
　　老福头向来把我当不知道要重几倍的孙女对待。对我的事，向来小心谨慎。
　　我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我没喝几口的茶。
　　"这蒻蒟，我等会派人给你送过去。"老福头无奈的看我一眼。
　　我嘻嘻笑了一声，赶往占星台。

　　时至晌午。
　　占星台并不是私人府邸，出入无需通报。我大剌剌的进入院中，熟门熟路去找司天使。台内不见一人踪影。这到奇怪。
　　摊开右手手掌，信口拈了个卜诀。这是玄清境内最好的灵术师教我的，好不容易被我修成中级。可这个卜诀仍是很不成气候。手掌内立时氲起一片水雾，化成一片福泽状的图形。我略看一眼，才知道，今日占星台内的杂役小厮集体放假。。。
　　这年头，什么怪事没有我一边叹气，一边隐去卜诀。
　　爬了段曲折螺旋的楼梯到达占星台顶端。那真是迷宫一样的地方。我凭着记忆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镂花木雕的圆门前，撩起挂着的几层厚厚的紫纱。
　　"绯燃见过司天使。"我头也不抬的直接朝座位上的人福了一福。
　　司天使是一个不苟言笑，做事马虎不得的人。所以我向来对他礼数周全。
　　座位上的人僵了僵，旋抬起头来，哭笑不得。"燃儿。"
　　"五师兄!"我闻言亦是十分惊讶。这面皮白净的小生哪里是那个呆板老头儿。
　　五师兄璃彦是玄清境十五门徒中天资最聪慧的，从小便随着司天使学习司天观星。是玄清境中赫赫有名的小司天。下任司天使的不二人选。
　　"燃儿是多久没进过占星台了能被你寻到这儿来实属不易。看来灵术教你的卜诀还是很有用的。否则若迷路了，倒霉的还不是我要费心费劲的寻你"璃彦表情慵懒的抬头看我一眼。
　　这个家伙。。。想当初我年幼时误闯占星台。兜兜转转迷了路。主上寻我不着，一生气，便令占星台的全体人员找我。当然，这全体人员是排除司天使的。最后璃彦不得不折了些修为，使个法找到了我。没想到阿没想到，不过几年的修为竟让他深记如此。
　　"咳咳。。燃儿是来找司天使的可惜阿可惜，他去灵术师那了。"璃彦收了满脸的轻松玩笑。声音却依旧慵懒讥诮。
　　我正要转身离开。
　　璃彦却颇愤怒又伤心的开口了。"燃儿真是不给我这个小司天面子阿。"
　　"好吧，同你说也可。省的我白跑一趟。"
　　我寻了个舒服的座位，慢悠悠开口讲了原委。
　　刚讲完，璃彦还在消化我的话时，门帘被人一把扶开。劈头就问，绯姑娘此话可当真。
　　我翻了翻白眼。刚想说"骗你作甚"，便被一句"绯姑娘"震了震。
　　璃彦是肯定不会叫"绯姑娘"的。那么---
　　看清来人，一个白须飘飘的老头，那不是司天使又是谁而旁边，站着一白衣公子，墨发披散而下。脸上是似有若无的笑意。是了，是灵术师。教我卜诀的扬旭。
　　我赶紧福了福。"绯燃见过司天使，见过灵术师。"与此同时，璃彦也起身唤了声"师傅，扬旭术师"。
　　虽然前一秒还在犹豫到底先说见过司天使还是见过扬旭，但是现在，看到那老头儿一脸严肃，我赶紧先向他福了。
　　嗯，占星台是那老头儿的地盘，这样说总不会错的。若这里是扬旭的府邸，我恐也会这样说。
　　司天使我得罪不前，扬旭么，好说好说。
　　司天使老头儿仍然是面无表情。倒是扬旭，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笑。唇角上扬成一个漂亮的弧度。轻唤了一声"丫头"。
　　"敢问绯姑娘刚才对璃彦所言句句属实"司天使又问。
　　他的气势真真是糟蹋了"敢问"二字。
　　我寒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