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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虚龙(1) ...

  •   吴双衣是元福客栈的小打杂的,他打小就是个爱偷懒的人,因为生无父母,大掌柜的也不好说他太多。双衣孩子怎么说还是很可爱的,他有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张小脸上有一对梨涡,笑起来特别讨喜。
      吴双衣喜欢和食客坐一块听说书,他还小的时候就爬上长凳上,晃着双脚叫着好。他还喜欢那些穿着道服的修道之人,一个拉风怎么了得,憧憬啊憧憬啊……
      他有次就拦住了一个路上走过的道人:“这位……这位……”吴双衣纠结着称谓,翻来覆去地想,要不叫个哥?
      那个胡子也飘逸如仙的老爷爷笑眯眯看着他:“小孩子,怎么了?”
      吴双衣拈量拈量,眨着眼笑道:“帅哥道士,你教我法术好不好?”
      老爷爷咦了一声:“你为什么先要学法术?”
      “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又是说书听的台词吧……
      老爷爷摇了摇头:“这玄虚大道岂是人人可得,至少要有奇赋才能登峰造极,我等凡人修道不过为了长命百岁。”
      吴双衣眨着眼:“那您看看我有没有奇赋?”
      老爷爷凝视他片刻,神色认真:“有!”
      “什么?”
      “眼奇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答案的吴双衣有了种自戳双目的冲动。
      又有一次,一个青年的道士背负三尺铜刀,棺材着一张方脸到了元福客栈,吴双衣好奇啊好奇,绕着那人兜兜转转了好几十圈。
      青年道士按住他的脑袋:“转什么?要人眼晕么?”
      吴双衣蹦蹦,那人钳制住他的手松开,脸色淡淡。
      “哎,好帅的铜刀啊,配上哥哥你好帅啊。”
      青年道士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这刀是表面镀铜,里面是废铁,指不定还是中空的。”
      吴双衣伸出手:“哎,真的?给不给人摸?摸了收不收费?”
      青年道士把铜刀(废铁之刀)解下,甩给了吴双衣,吴双衣隔着半包裹着铜刀的布料神圣无比地摸了摸,又把爪子摸了进去,一下子像被什么刺到了,马上缩回来:“咦,这刀会咬人,难道里面有妖怪?”
      青年道士扯下布,指指某处:“负责炼的人锻炼粗糙,起毛了,什么妖怪藏刀,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还有一次,吴双衣在后院井边刷碗,天边一道流光,他腾跃而起,迅速攀上一边的大树:“妖光妖光!”
      看仔细了来,却是流星雨。他闷闷不乐地趴在树上,最后双手合十祈愿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希望在有生之年打进修道之人的队伍,呃,如果不行,我就要加入妖魔的组织中,为我方力量做贡献。”卧底,彻彻底底的卧底……
      掐指一算,那时吴双衣不过十个手指头能数清的年龄,玩性大的小东西,兴趣所在,就倾注了一片如烈焰般可怕的热情。
      到他年龄两只手一只脚的指头刚好够算的时候,他终于可以一偿夙愿。
      那是七月十七日,初秋天气,他提着茶壶为客续杯,迎门走入两个人,他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看出怪处了。
      走在前的那人身着白衣,步履轻盈跨入门来,一看就是个正派之人。他后跟着一人穿着柳叶青的衣衫,头上立着三根状似羽毛的毛状物,一蓝一红一绿可鲜艳了,正随着他的步伐摇摇曳曳,好不生风。
      吴双衣咦了一声又凑过去,笑脸迎人,:“两位,喝茶还是吃饭?”
      头上有羽毛的男子白了他一眼:“住店。”
      白衣男子在桌前拖出椅子,斜了他一眼:“先吃饭。”用手指指吴双衣,又用眼神示意椅子:“擦擦。”
      “好嘞~”吴双衣拿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卖力抹了几抹,对白衣男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人点点头,便坐下了,又吩咐吴双衣上几碟素菜,吴双衣蹭蹭磨磨一步三回头,最后飞快去了后厨要了菜端上来,便再自然不过地撑颊坐在了那两人的旁边。
      近看才发现白衣男子他长得煞是好看,一双星眸光流转,睥睨着吴双衣:“你做什么?”
      “坐板凳啊。”吴双衣在椅子上蹦跶了两下,一脸无辜。
      他似乎笑了:“是啊,坐板凳啊。”
      他伸手绕过桌子摸摸吴双衣的椅子,吴双衣便跌下地。
      “哎哟,屁股开花了~”吴双衣爬了起来,“你把我板凳弄哪了?”
      白衣人眼神也很无辜啊:“你的板凳么,不就在你后面么?”
      吴双衣转身,视觉内霎时一片黑暗,而听觉仍在,是店里众客的划酒令觥筹交错。他张张口,突然眼前金光大现,出现一只狰狞面貌的大玄蛇,盘旋着高速向他扑来。
      “啊~~~~~~”吴双衣大叫,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脑袋:“小吴,你怎么了?”
      眼前才回到元福客栈,路过的王小二关切地看着他。吴双衣捂住心口:“刺激!太刺激了!”
      转过身去,看见白衣人是明显的嘲笑。
      好罢!他要反悔!这是哪门子正派之人!
      吴双衣眼一转,这人倒是,有几分本事……
      他就像采花盗一样怪笑着凑了过去:“好厉害的本事,不知道是什么法术?”
      那人挑了挑眉:“哦,你知道法术?”
      吴双衣摆摆手:“哪有哪有?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水平~”
      那人噙了笑不语,执了碗筷就餐。
      头上七彩羽毛的人挥手赶他走:“你这店小二知不知道本分?该去哪去哪,莫在这碍着人吃饭!”那人也挺顺眼,不过不及白衣人的光彩,吴双衣吐吐舌头退开了。
      等吴双衣又忙活了一阵,两人已在原来的位置上消失了。吴双衣想了想,跳到拨着算盘的掌柜那拿账本要看。
      掌柜敲了他脑壳一下:“这都多大人了,走路还像个兔子一样!”
      “金掌柜,刚才报入住的,有没有两个人,一个头上长毛,一个很邪恶很邪恶?”吴双衣便瞅那一列列的小字便问道。
      “头上长毛?”显然这是个非常鲜明的特征,金掌柜了然的样子,“那两个啊,在二楼人字间三号——你小子又要做什么?”
      “不敢不敢,”吴双衣谄媚地笑了,“就是做些端茶送水的工作而已!”
      金掌柜眯了眯眼,抚了抚胡子:“小吴,可要有些礼貌,不要又闯祸了。”
      ……真是,什么叫又,什么叫闯祸,他明明就很懂事,懂事!
      上了楼,吴双衣伏在门板上干听墙角这种不厚道的事情。
      “这回又是什么稀罕东西?”
      只听见这一句,里面就没有了声音,吴双衣跳开两步,看看门上悬的“人叁”,嗯,没错啊,他又贴了上去,没声音,真的没声音?他们休息了?可现在才落日时分?难道是我年少失聪?
      吴双衣使劲往门上凑,一个瞬间,他直直穿过木轩跌了进去。
      “哎哟……”屁股没开花,只不过四仰八叉不甚雅观罢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头上,然后有人踢了他几脚。
      吴双衣翻了个身,看着面前嫌弃看着自己的头长毛先生,还有窗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白衣人。
      吴双衣干脆坐在地上:“干嘛,不知道我的工作有擦擦门擦擦窗这项么?你们真过分,我做我的事,你们又不干好事把我弄进来了。”
      “擦窗啊,”白衣人只手扶着下巴,“不知道你所用何物?”
      吴双衣凭空抹了几把:“就这样,以天息净物!”
      头长毛先生冷笑一声:“一个臭小子,还挺胡怪。”
      吴双衣跳起来:“哎,你这话我可不爱听,虽然我只是个小二郎,但我一直追求遍体生香的境界,一天沐浴三次,再说我臭,我可要和你翻脸。”
      头长毛先生远离了他:“遍体生香?变态!”
      白衣人一声轻笑:“怎么只会扯牛皮,说胡话呢……真是……”他转了话口,“你叫什么?”
      “我叫吴双衣,你叫什么?”吴双衣眼睛亮亮。
      “我是秦茶,”白衣人指指头长毛先生,“他是荆香亭。”
      吴双衣离荆香亭近,他小心翼翼弹了弹荆香亭头上的羽毛,“这个毛,怎么弄的啊?”
      荆香亭拍开吴双衣的手,表情顿时很复杂:“着了妖魔的道。”
      “那,不能拔掉吗?”
      荆香亭还没说话,秦茶就站了起来,极挺拔的身材,腰间的佩刀寒光闪闪:“时辰到了。”
      荆香亭噤声,朝秦茶走去。
      “哎,什么时辰?”
      荆香亭和秦茶并肩而站,秦茶显然是这支两人队伍的首领,他隔远了对吴双衣道:“你要过来吗?”
      吴双衣忙不迭跑过去站在他们身旁:“干嘛?”
      秦茶淡淡一笑:“看着便知。”
      他伸出手,不知道在空气中绘了什么,开着的窗轩刮入层层妖风,吴双衣顿时肾上腺分泌加速,激动万状。
      多少年!他终于见到妖风了!
      淡淡的金色光芒渐渐涌出,屏住了站在一起的三人,而洞开的窗口黑影卷入,翻腾成了张牙舞爪的形状。
      吴双衣东张西望,被荆香亭按住脑袋:“臆想症严重就算了,你还有多动症?”
      吴双衣扭了几扭,终于正视前面的浓墨似的黑色阴影。
      秦茶的声音像是磁石,低沉动听:“虚龙在哪?”
      那黑影卷动风声,就像在哭泣。
      秦茶没有表情:“说。”
      吴双衣拉拉荆香亭的衣角:“他在通灵吗?”
      荆香亭扯回自己的衣角:“你以为他在向祖宗问安么?”
      吴双衣想了想:“他有祖宗?”
      荆香亭翻了个白眼:“你没有?”
      “不知道,没见过,怎么知道有没有?”
      荆香亭捂住他嘴巴:“你静个两秒钟吧你!”
      罩着他们的金光却是大盛,刺穿了黑烟,风声呼啸刺耳。
      吴双衣捍卫了嘴巴的自由:“我怎么觉得妖怪很痛苦?”
      “被人用外力从万里外拉过真魂,再拿法术戳个一万遍,你来看看你痛不痛苦?”
      吴双衣点头:“秦茶好生厉害。”
      只觉得荆香亭眼神有成佛般的通彻:“你还小,有一天你会知道,妖魔其实并不足道,而……”他死死盯着吴双衣,吴双衣用手覆合上他的双眼:“大仙,安息吧。”
      荆香亭狠狠踩了他一脚。
      秦茶似乎笑了一声,在万丈的金光中,手成利刃,随意一劈,黑烟顿时散去,同时他们的金色屏罩也破碎开来,万点金粉。秦茶斜了他们两个一眼:“不错,还有雅兴论道说理。”
      吴双衣嘿嘿笑:“是啊是啊,多交流促进文化传播,维护人间和平。”
      秦茶不置可否:“在玄名洞,该上路了。”
      荆香亭听言,神色严峻,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一脸赴死般的坚定地取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而后问吴双衣:“你要吗?”
      吴双衣先点头,领过药丸才问道:“干什么用的?”
      “你会知道的。”
      吴双衣吞服下去,似乎有点苦,不过还可以忍受。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要我和你们一起去么?要不我去和大掌柜请个假?”
      秦茶面目和蔼,对他伸出手:“来,握着。”
      吴双衣把手放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三人已飞出窗外,升入高空,脚下的行人如蚁,御风而行,秒速目测3000米每秒,大鹏见之也要避让,靠靠靠靠靠,原来他恐高!!!!!!!!
      霎时面如菜色,握住秦茶的手不知用了多大的力,如果现在测血压是要爆表的!
      秦茶似乎是在笑,风吹得人眼睁不开,而那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感觉,更是要他把一天的饭都吐出来。
      等到终于脚落实地,吴双衣跌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荆香亭帮他抚背,一脸同情:“吴双衣,你现在如何?”
      吴双衣勉强而坚决吐出八个字:“提倡环保!步行出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虚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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