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东来西飞去》莲檀

12、现实之中

　　十分钟后，夏茗坐上了雷宇的车。
　　扭头看着身边专注开车的雷宇，夏茗觉得有必要把憋在心里一个下午的疑问解开。清清嗓子，很慎重地说：“嗯，那个抽油烟机的事，谢谢。不过，其实你不必这么做。”
　　雷宇看看路况，徐徐道：“不要在意，只是一份谢礼，就当做是我交的伙食费好了。”
　　伙食费？送一台死贵的抽油烟机当做伙食费，他是打算在她家吃多久的宵夜啊？雷同学你真是天才，总能想出这么有想象力的主意。
　　夏茗反手拍一记脑袋，她就说嘛，哪有那么好康的事。人家是礼尚往来，自己是自作多情，亏自己刚刚上车时还……暗自难为情，真是……
　　“哦，谢谢。”夏茗随意应了声，不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很明显，绝对不是回她家的路。自己不知道，也不指望身边的人会好心地解释，夏茗很纳闷地问：“要去哪里？”
　　“静安山。”
　　“要去看夜景？”夏茗犹犹豫豫地问。
　　静安山素有G城阳明山的美称。山脚是高档的商业街，山腰是高尚住宅区，山顶开发了一个小公园，方便市民赏风景。
　　前方红灯，雷宇停车，侧头看向夏茗，微微笑着说：“我以为你已经很饿了。”
　　是很饿啊，但提到静安山，她就只是想到看夜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奢望可以在静安山买房子，也没有几次在商业街用餐，唯一最常做的事情就只是和好朋友偶尔来看看夜景而已。而且不提还好，讲到这个话题，夏茗顿时觉得那种饥肠辘辘感觉又回来了，细细一想，猜测着雷宇载自己去静安山的目的：“要去吃饭？”
　　雷宇含笑点点头，默认。
　　耶，终于有饭吃了。还未到饭店，夏茗已经想到香喷喷的静安松子鸡了。
　　果然，到了目的地后，雷同学找了当地一间有名的饭店，很大方地表示要请客任宰。
　　如果诚实一点，夏茗必须承认，对于眼前这个优秀的男子，自己心底还是存有点少女般梦幻的遐想的。英挺的外表，良好的修养，温文尔雅，又不失刚强坚毅；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虽然话不多，偶尔甚至有点不可理喻，去却满足了大部分女孩子关于“白马王子”的定义。
　　她也是有过肖想的，虽然自知无论外貌、学历还是其它都与之相去甚远，但这些日子，雷宇天天准时在他家的饭桌上报到，忍不住就让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然而，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了。别人一直都是泾渭分明，距离恰当的，既然明知没有结果，也就不值得盲目追求，徒给别人添困扰。
　　何况，有些人，是自己高攀不起的。小小的自卑心一起，夏茗内心的点点情意瞬间被武力镇压，荡然无存。
　　没了那么多心思，夏茗顿时觉得轻松许多，也不打算故作矜持维持形象了，很开心地放开肚皮大吃一顿。反正，不吃白不吃，而且大款请吃饭的机会也不多啊。唯一让夏茗感到遗憾的就是，她不会喝酒，不然还可以点一瓶红酒来开开胃，真是可惜了这个机会。
　　茶足饭饱，夏茗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等着雷宇顺便把自己送回家。
　　车开到商业街的出口，却见雷宇方向盘一转，往通向山顶的路口驶去。
　　不是要回去了吗？
　　夏茗狐疑地看向雷宇：“你家在附近？”
　　就算在附近，也要先把我送回家吧？这里貌似不太好打车的。
　　雷宇奇怪地看了一眼夏茗，反问道：“你不是说要看夜景？”
　　夏茗噎住，她哪有说要看夜景？她当时用的是疑问句不是肯定句，好不好？经理大人你的语气未免解读得太差了吧。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不定，是他自己想去，不好意思开口要借别人开口呢。不然，
　　“你今天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升职了？被上司表扬了？要不然干嘛又是请吃饭，又是要看夜景的。这么反常难免教人好奇。可能是刚刚那顿饭吃得还算气氛融洽，也可能是心底自动把他列为朋友的缘故，夏茗直接把心底的疑问问出来。
　　雷宇轻轻地笑了，公布答案：“想要做的事情，总得找个理由。”
　　即是说找她过桥看夜景咯？
　　她就说，她就说，明明是自己想看夜景，却要借她的名义玩乐，真是奸商。她以前怎么就觉得这个人温文尔雅呢？
　　深秋的夜晚，静安山虽然海拔不高，但山顶的气温也较山脚低上许多。夜空倒是出奇的洁净，繁星熠熠。
　　深呼吸山上新鲜的空气，一日积郁在心中的疲劳顿时消散不少。感觉有些疲累，夏茗干脆随便挑个地方坐下来。
　　“真的好舒服啊。”
　　雷宇泊好车，走过来，看到夏茗一脸享受，看来自己做了个对的决定。嘴角微微上扬，在夏茗身边坐下，也不言语，静静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闲适。
　　“能够这样偶尔看看星星，真好。”不是想故作高雅，只是突来的感触，未加思索就轻叹出口。
　　“嗯。”引来雷宇一声低沉的附和。
　　完全不期然的回答，像他这种成功人士对这种闲散的心思不都是嗤之以鼻的吗？至少她认识的那些商界成功人士每天都抱怨时间不够用，哪里有这种闲情逸致。听到身边的人居然赞同，不由得笑起来，很坦白地说：“你是第一个给我肯定回答的外人，我还以为你会和她们一样说我不切实际呢，虽然是不切实际了点……”
　　外……人？心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微愠和疼痛。
　　夏茗抬头看星星，没有发雷宇渐皱的眉头，忽然又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有一个老师甚至说，他都不想睡觉，因为觉得太浪费时间。呵呵……那个时候，我总觉得睡不够，真像猪。”
　　“嗯。”又是低低的一声，雷宇敛起心中的不快，淡淡地说：“偷得浮生半日闲。”
　　“是啊。”夏茗低低地叹口气，又回到眼前的现实，“生活毕竟是开门七件事，连半日闲都要偷才可以得到。”
　　这算是发牢骚吗？雷宇浅浅一笑，没吭声。
　　“我都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一边吹吹风，一边看星星了。”夏茗转头冲雷宇微笑，“所以啊，感觉真不错。”
　　星夜微风，语笑嫣然。
　　一汪浅浅的眼神，一点恬淡的笑容竟然也会散发出那般充满风情的妩媚。
　　雷宇恍然失神：“岁月静好，烟火熏染。”
　　眼前这男子眼眸微眯，唇角上扬，眼底眉梢皆是淡淡温润，全然褪去平日脸上的漠然疏离，如春风微拂一样柔软教人沉溺。
　　夏茗的心陡然跳乱了几拍，思绪停滞之时，隐隐听到雷宇又说了些什么。胡乱掩咳一声，不好意思地问：“你说什么？”
　　雷宇摇头，看到夏茗微锁着眉头，身体不由得趋上前：“怎么了，冷吗？？”
　　山顶风挺大的，今天气温也有点低。
　　优雅的面孔倏然在眼前扩大，一种醇厚的气息迎面袭来。
　　轰的一声，大脑完全罢工。
　　宜家宜室，宜家宜室。
　　在如雷的心跳声中，只剩下这个字在脑海里晃荡。
　　接触到雷宇关切的眼神，夏茗的脸腾地燥热：自己都在乱想些什么。只好连忙摆摆手，不自然地解释：“没事，嗯，只是……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撒谎不是她的专长，但有时善意的谎言却是省略掉许多麻烦和尴尬的良方。
　　雷宇不疑有他，不再追问。
　　两人又有一搭没有一搭聊着，惬意地享受着这个宁静的夜晚。
　　直到两人从静安山下来，雷宇送她回家，看着雷宇驾车在黑夜中绝尘而去，夏茗才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转身进屋。
　　这个男子……可惜了。
　　入目所及，是客厅内摆放的十二生肖储蓄罐，一如既往的安安静静，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