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纾》月下小酌

55、第 55 章

　　皇历一千一百四十二年的春闱在一团乱麻中进行到了省试，龙玉纾去往藏书阁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看的典籍多了，一种细微的异样感觉便缭绕在心头驱之不散。这个世界看起来就像跟中国历史平行了一般，仿佛是在某个时间段中曲折出了另一段故事一般。
　　龙玉纾清楚大祁的科举已经很完善了，但是仍旧有着缺陷，龙玉纾将明清的科举教训牢牢的记在心间：一个王朝如果想要有朝气，择选人才的手段必然不能生硬，恩科只能是手段之一，而不能是唯一。
　　这边春闱事忙，长门殿的风景却多半是没变，小家宴恐怕正开的热闹。龙玉纾知道那个半残了的母亲在用她自己的手段保护唯一的儿子，但是同样的，龙玉纾知道林枫没有死心。
　　夜晚降临在大明宫，龙玉纾换了一身玄色离开甘露殿，她在夜色下一路观察大明宫守卫的分布，能够看出漏洞，但是她没有去填补的心思：太过坚固的堡垒必然是从内部攻破的，她可不想大明宫成为养蛀虫的地方，适当的危机意识无疑比铁板一块更让人安心。
　　长门殿在年前终于竣工了，龙玉纾倚在高阁俯视整个长门殿，这座殿宇的恢弘绝不输于立政殿，但是在奢华这一点上却是万难企及的：没有琉璃瓦楞，没有玉砌金镶的台阶，也没有银雀宫灯。
　　只是因着帝王喜欢这里，所以工匠们在这里投注的心血决不在少数，她
　　龙玉纾从高阁飞身而下，一路行来触眼所及的无不是奇葩异兽，宛如仙境一般。穿过这曲径通幽，龙玉纾在安静深处看到了养心阁——林枫的现居地，也是囚禁地。
　　侍人机警的察觉出阁外有人，小心而不失稳重的走了出来，待看清来人时恭敬的跪地行礼：“主人！”
　　“睡了？”龙玉纾斜睨了侍人一眼，没有动。
　　“回主人话！”侍人小心翼翼的回答，“主夫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龙玉纾点了点头，踱步进了养心阁，入眼的是小小的佛堂，檀香缭绕间带着几分祥和。龙玉纾看后却是哼笑一声，林枫一生杀孽该有多少，岂是间小小佛堂能够洗刷的。
　　“恕微臣不能叩首相迎，陛下恕罪！”林枫沉稳没有一丝棱角气的话语从内阁中传出。
　　龙玉纾再次看了一眼佛堂，推门进了内阁，自顾自的坐在了窗边的软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林枫。
　　“陛下不必如此！”林枫笑看着帝王，面色平和，“臣已是陛下手下败将，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位置的！”
　　龙玉纾依旧不说话，反而细细的打量起养心阁的布置，她还是第一次来，但却如同来过无数次一般，她对这里，比林鸾还要清楚。
　　“陛下！”林枫知道龙玉纾在听，索性继续说下去，“鸾儿既然于您有大用，何不在这乱局中将他摘出，为长远而打算！”
　　龙玉纾目光移回林枫的脸上，观察了一下后淡淡的点了点头：“不错，侍人们照顾的挺好！”
　　林枫心下哑然，长叹一声说道：“臣自知做了多余的事，但是臣只余鸾儿一子了！”
　　“朕突然觉得真不该来！”龙玉纾深深的看进林枫的眼中，“让你有机会在这里要挟朕！”
　　“可臣手中有陛下想要的！”林枫怡然自得的笑着，不躲避的与帝王对视，“所以陛下才会容臣苟延残喘至今！”
　　“鸾儿聪慧！”龙玉纾轻轻笑了起来，错开了与林枫对视的目光，“但是他还稚嫩，纵然有着江湖的历练他依旧稚嫩！”
　　“臣恳请陛下！”林枫低了头，选择了臣服，“天底下能护着鸾儿的只有陛下了，请陛下从璃族手里保护鸾儿！”
　　“把你知道的，告诉朕！”龙玉纾眯起眼睛，嗜血的流光从眼底滑过。
　　林枫幽幽一叹，低沉的开口：“璃族人数永远不多，但是她们太过强悍，所以千年前统治这片大陆的历朝历代都默许着她们超然的帝位，直到龙家的先祖的出现，她们才被打落神坛！”
　　“但是大陆依旧叫做璃幻大陆的时代，龙家还很羸弱，纵使有个出色的家主也不能入了璃族的眼界！”
　　龙玉纾安静的听着，目光没有落在林枫身上一下。
　　“龙家的家主非常的聪明，在那个璃族显赫的时代选择的臣服，成为大陆上无数对璃族臣服的世家之一，这在当时是稀疏平常的！璃族也欣然接受了龙家的臣服。”
　　“但是如您所见，龙家现在才是这片大陆的主宰，璃族，只能屈居偏远！”
　　林枫笑了，忽然询问龙玉纾：“陛下，为何龙家千年前就存在，而真正建立大祁却只有短短的两百余年么？”
　　“朕知道！”龙玉纾眼中折射出复杂的情感，带着淡淡的杀意看着林枫，“所以对知道内情的你不止一次动过杀心，但是朕舍不得，朕要完成先祖没有完成的事，你不能死！”
　　“所以臣有恃无恐！”林枫自得的笑了，能让龙家的女儿对自己束手无策在她心中绝对是一种荣耀。
　　“春闱，你不许插手！”龙玉纾干脆利落的命令，眼中噙着温柔，“朕不想鸾儿失去母亲！”说罢，起身离去。
　　龙玉纾走后，林枫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委顿在了床上，帝王从进来到离开并没有说太多话，甚至没有过于瞩目于她，但是那莫大的压力却让她几乎窒息。此刻林枫才明白，帝王不是忌惮她手中的筹码，也不是舍不得动林鸾，而是不屑去用那些手段，说白了，帝王是在纵容着她们胡闹。林枫粗重的喘息着，帝王离去前趣味盎然的眼神让她透体冰凉，这场对峙中，她已彻底沦为了棋子。
　　紫菱在甘露殿等着龙玉纾，见后者似乎心情不错的回来了，走上前将其脱下的外袍收好，轻声道：“陛下，可是谈妥了？”
　　“菱儿你不是一直纳闷朕看影楼不顺眼的真正原因么？”龙玉纾笑眯眯的走进内殿，将自己泡在微烫的泉水中，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朕今天告诉你！”
　　紫菱眨着眼睛一脸渴望的看着龙玉纾，但是心中隐约又没那么想知道了。
　　“龙家，为璃族做了六百多年的影卫！”龙玉纾森寒的话语将四周的暖雾尽数驱散，带着丝毫没有隐藏的恼怒，“影楼，就是开国先祖为了让龙家女儿谨记这耻辱而存在的！”
　　紫菱悚然：陛下对影楼的厌恶从未掩饰，对影卫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斩杀就是最好的解释，陛下说是因为影楼手段太残忍，她未曾信过，却不曾想影楼竟是这样的存在。
　　“两百多年前龙家将璃族推下神坛并且统一了这片大陆，用的却依旧是皇历！”龙玉纾哼笑着说道，“龙家两百多年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将璃族斩尽杀绝，开启真正属于龙家的时代王朝，而不是活在璃族阴影下的祁国！”
　　“朕既然已是选择了这条血腥凶险的道路就一定会走下去！”龙玉纾眯着的眼睛豁然睁开，看向东南方向的目光幽红诡秘，“朕的天下，朕才是主宰，半点威胁都不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