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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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虎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凑近我，紧紧地凝视着我的双眼，略有些偏薄的嘴唇缓缓轻启，声音轻柔，似乎含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那么，你是谁？”
他眼中春色荡漾，温柔得仿若是三月的小雨悠悠荡荡飘落在湖面，溅起点点涟漪。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夹杂着说话时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我的头一阵阵发晕。这香气，似乎和前两日闻到的不太一样，我紧了紧扣住石桌的双手，微微偏了偏脑袋，避开了他温热的鼻息。
“告诉我，你是谁？”轻柔缓慢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身上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一些。
“我••••••我是穆尘，”头更晕了，我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脑袋，断断续续的开口道，“不，不是，我忘••••••忘记了，我不记得了••••••”
不对！
这香气？我心中大骇。
迷魂香！
没有任何犹豫的用力一咬舌尖，骤然的刺痛激得我神智一清，我暗暗将功力蓄于右臂，装作晕眩不支往左边倒去。笑面虎果然中计，一见我往地上倒，连忙伸手来拉住我的身子，在他双手扶住我肩膀的一刹那，我挥起右掌便向他胸口拍去。
右手印上他胸口的同时，只听得他一声闷哼，接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我双脚一蹬，身子向后急退，直退到亭边的护栏边才停了下来，戒备的看着周围。
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片刻，亭子周围的树丛中几道黑影齐齐向我跃来，不由分说的上来就动起了手。此时，舌尖的疼痛感已经慢慢的减弱，头又开始晕了起来，我狠了狠心，再次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口中的血腥味渐渐地弥漫开来。
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长剑，一提气跳上栏杆，飞起一脚向侧边的短刀踢去，伸手抱住木柱，旋身在半空中绕过木柱转回来一脚一个，将两个黑衣人踢飞了出去，还未等我落下地来，右边一柄长剑，左边一把短刀，迎面一双肉掌便迎了上来，我一脚勾住栏杆，身子后仰倒挂在池边，险险的躲过了三面夹攻••••••盏茶的功夫之后，额头渐渐地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已经只能防守，再无还手之力，看着急速刺来的几把角度刁钻的兵刃，默默的在心中叹了一叹，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观战的笑面虎，咬了咬牙，眼一闭便往身后的荷花池翻去。
“住手！”堪堪要落入池中，笑面虎慢悠悠的叫声才响了起来，止住了想要追着跳下来的黑衣人的脚步。
我决定偷袭笑面虎时便已经想到会被围攻，明知讨不到好却又偏偏不甘心被他暗算，便只有孤注一掷。
迷魂香并不是什么毒物，只不过是能迷惑人心智的香料，他既然如此费心的对我施迷魂香，想来是想要从我口中套出什么东西来，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知道什么，但是，既然我的身上还有他感兴趣的东西，那么他便一定不会让人杀死我，所以，我要赌的不过是他什么时候叫停而已！
笑面虎到当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打得手忙脚乱也毫不动容，直到我被逼得跳进池中才出声！
“你个卑鄙的小人！”我的怒吼伴随着水花四溅的声音飘荡在一片鲜亮明快的荷花池上。
凉凉的池水铺天盖地的涌过来，驱走了我脑中的混沌，我在水中扑棱着，伸出一只手死命的挥舞着，断断续续的喊道：“死笑面虎••••••我不会••••••不会游水！”
亭边，毫发无伤，满脸笑意的笑面虎探出头来，看着在水中挣扎的我幸灾乐祸的道：“哦？不会游水？不会游水你跳到水里干什么？捉鱼还是采莲子啊？”
我虽然早知道以他的机敏和武功修为，我那一掌落到他的身上，最多只是将他打得躺上个三五天的，如今听他说话时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竟然半点都没有伤到他！
我一边气自己没用，一边用力的挥动双手往前刨，企图能自力更生，凭借自己的力量爬上岸。
还没扑棱几下，突然，体内涌起一股强烈的冰寒之气，一瞬间浸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我大惊。哆嗦着嘴唇想要叫笑面虎，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手和脚渐渐地开始僵硬，身子开始慢慢往池底沉去，窒息的感觉侵蚀着我的感官，肺部火辣辣的灼痛着。
我心中一片悲凉。难道今日竟真的要葬身在这荷花池中不成？我若是真死在这里，恐怕萧瞮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到我了，他怎能想到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笑面虎竟有将我带回了永清城呢？那么我岂不是死了也要做个孤魂野鬼？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全身都已经冻得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心头却突然针扎似的难过起来。
常听人说，人在生命最后的瞬间想到的人必是你一生中最重要最放不下的人。而我此时眼前闪过的画面，竟都是以往和萧瞮相处时的一点一滴。
五岁时，我一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那时只觉得他长得真是好看啊，那略有些淡的眉眼，那俊挺的鼻子，那薄薄的形状完美的唇，好看得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一般。那样好看的少年却总是不苟言笑，冷冷清清的，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我总是喜欢惹他，千方百计的招惹他，往他粥碗里放盐吧，往他衣衫里放小虫子，缠着他陪我睡觉，缠着他给我讲故事，缠着他做我爱吃的红薯饼。他大约从未见过似我一般调皮捣蛋的孩子，所以，便总是拿我没有办法，我却尤其喜欢看他拿我没办法时那含着一丝丝窘迫宠溺的无奈的样子。每次我闹得狠了，他就会罚我抄书，抄《道德经》，抄《金刚经》，抄《孙子兵法》••••••他最怕看见我哭，每次我一哭他便什么都依着我，即便明明知道我不过是在假哭！
突然，我发现我很想他。想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的样子，想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剑法的样子，想他白衣胜雪却站在灶台边为我煎红薯饼的样子••••••我想，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突然顿悟了，我，穆尘，不知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了那个一手将我带大，与我相伴了整整十一载的男人——萧瞮！
可是••••••我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我绝望的闭上眼，明明是在水中，我却仿佛还是能感到有泪水慢慢的从我的眼角滑落。神智已经渐渐地开始模糊起来，沉入黑暗的一瞬间，我仿佛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一遍遍的焦急的唤着“尘儿”、“尘儿”。
浑浑噩噩，浮浮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渐渐地有了感觉，我虽然并未醒来，心中却是一松，我知道我又活过来了！
寒气侵蚀着全身各个筋脉，刺骨的痛楚蔓延四肢百骸。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几乎每年都要经历一回，只是往年都是在严冬，一年中最冷的那几天，而这次，却是在盛夏！
我虽然不能睁开眼睛，却所有的感觉俱在，我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守在我身边照顾我，帮我扎针，给我输入真气温暖我的四肢百骸，喂我喝药，帮我背后的伤口上药，帮我擦洗脸和脚••••••
此时，我正趴在软软的床上，那个人正在往我的背上抹着什么东西，凉凉的，滑滑的。温热的手指细细的游走在我的肌肤上，所到之处均是一片酥麻的感觉，我咬紧牙关，绷紧了身体，强忍住不让自己颤抖。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地方，轻柔的缓慢的摩挲起来，仿若一股激流冲进我的身体，下腹慢慢升起一股奇妙的暖流，酸酸的，麻麻的，我终是忍不住细细的“哼”了一声，背上的手指一僵，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试探的声音：“你••••••醒了？”
我虽然猜测过这人是笑面虎，但是一直不敢确定，因为他实在没有任何道理对我如此照顾，我和他相识也不过几日的功夫，而且仅仅这几日的相处也并不算愉快，就在我落水之前，还很不客气的用尽全力给了他一掌！更何况我和他男女有别，初次他帮我换衣服时还可以说不知道我是女子，而现在，他早就知道我是女儿之身还这样毫无避忌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其实，早在他刚才他脱我衣服之时我就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因为情势太微妙为了避免尴尬，我一直装作没有清醒而已，本想等他上完药再说，没想到还是没能装到底。
脸上烧得厉害，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银灰色的用金线绣着繁复忍冬纹的下摆，不敢再往上看，只盯着那密密缠绕着的藤蔓，轻轻应了一声：“嗯。”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再次开口，有些呐呐的声音：“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
更久的沉默之后， “那，你饿不饿？”
他似乎比我更加尴尬，不过想想也对，就凭感觉，也知道他刚才那样的摩挲并不是在给我上药，换句话说，那就是他可能是在轻薄我。一个男人轻薄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昏迷中的女子，还被人家抓了个现行，他能不尴尬吗？
那么，我这个被轻薄的角色现在要说怎样的台词才对呢？是大喝一声“淫贼”，然后将他轰出去，还是装模作样的大哭着叫他对我负责？或者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道一声“多谢大侠，你辛苦了”？
嗯，这真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研究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落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