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日月征辰

4、第二章 （下）

　　第二章
　　（下）

　　夜晚，一条黑色人影迅速地闪进千灯县衙牢房内，看守牢房的小吏正在瞌睡，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来者走到张氏牢房前，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氏看了会儿，当他正准备抽出袖中的符咒时，手被人抓住了，来者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身旁站了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也同自己一样蒙面。
　　抬手准备甩开，男子开口小声说道：“跟我走。”是楚凕的声音。任由楚凕拉着闪出牢房，丝毫没注意牢里张氏已经睁开了眼，眼中猩红一片。
　　两人到了城南一处池塘边才停了下来，楚凕摘下罩住嘴鼻的黑巾：“宋仙洲，你也太大胆了吧，县衙牢房也是你随便能闯的吗？”
　　跟着摘下蒙面的果不其然正是宋仙洲，此时他正板着脸眉头紧皱，嘴也跟着微微翘了起来，低头不语。
　　“你也看出了那张氏果不寻常，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吧，只是看她那样子又不像是一般的…”楚凕似在说给宋仙洲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宋仙洲听了，终于抬起头看向楚凕，沉默许久吐出两个字：“鬼媪”。非魔非妖，似人似鬼，能吐火食人脑，集活人的怨念恶灵而成，是为鬼媪。
　　“鬼媪？怪不得，怪不得，”楚凕重复道，“被这东西附身可麻烦了，倘若硬要将鬼媪除去的话，张氏的性命恐怕不保。”正在这时，两人注意到城东县衙方向人声噪杂火光滔天。“糟了，定是那鬼媪出来作怪了，你我……”不等楚凕说完宋仙洲已经朝火光方向飞奔而去。

　　县衙门外仆役小吏提着水桶来来回回跑着，眼看着里面火势越来越大再浇水也是徒劳只好退了出来，一旁的李知县赶来看到这翻光景急得连连跺脚：“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
　　突然，周围叫喊声四起，只见火中似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的向前移动，待那个东西近了才看清像是个人，只是那人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佝偻着后背双手几近垂在地上，像是脱臼般摇摇晃晃向前走着，众人看了纷纷后退，有的甚至吓得逃走了。
　　那怪物越走越近，眼看到了衙门外的空地上，众人见了这个满身焦黑口中喷火的怪物哪里是个人，吓得四散开去，只留下刚刚赶来的楚宋两人。
　　宋仙洲看了这阵势，转头对楚凕道：“你的剑！”
　　多次接触下来楚凕也算对这个少年有所了解，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仍依言随手抽出自己腰中的玄冥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宋仙洲已经将左手手心在剑刃上一划，血珠顿时从那道口子上涌了出来。
　　宋仙洲抽出系在后背的桃木剑向着鬼媪迎了上去，用力一蹬跳上那鬼媪佝偻的后背，果断的把桃木剑朝鬼媪头部刺去，木剑犹如利刃般不稍片刻就插进去了大半截，血水顺着剑柄，流过剑颚剑脊剑锋进入鬼媪头部，鬼媪发出凄厉的叫声，动作之大，宋仙洲险些站不稳，眼看宋仙洲快要摔下来，楚凕忙一跃上前把他拉了下来。
　　宋仙洲大口地喘着气，体力不支的用木剑撑着地，以免自己倒下。
　　此时前方不远处的鬼媪已经倒在地上，四处翻滚嘴中仍不断地吐出火球。
　　楚凕挡在宋仙洲身前：“你站在这里别动。”说着上前抽出玄冥剑将剑锋插于摆在地上的符咒正中央，左手掐起道指念咒令，周围大风肆意，满地的符咒随风起伏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鬼媪包裹在其中。
　　原来楚凕趁着宋仙洲与那鬼媪周旋之际在其周围摆上符咒，此时他正集中精力掐诀念咒，许久风势渐小，被符咒包裹着的鬼媪也渐渐的停止了动弹，不一会儿一股似烟的黑色气体在其周身腾空而起，飘散开来，眨眼功夫就随风消失。风吹散了那层破碎的符咒，里面躺着的正是张氏！

　　“虽然张氏知道自己被附了身，千灯县的百姓也都为她求情，请求我爹宽大处理，可最后那张氏竟然拒绝了众人的求情表示愿意受刑，说是自己也要负上一半责任，”楚凕的书房内传来李垣的聒噪声，“唉，单凭一女子之力要担起整个家着实不易，稍一哀怨软弱妖魔就会趁虚而入，人的内心真是最难琢磨的，有时坚韧的可以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有时又脆弱的一下子就失了自己，人心真是难测啊。”
　　“我已经命人去张家看过，不知是谁说过六月雪开红花啊。”书案前的楚凕不经意的插了一句。
　　“哈哈，那个纯属谣传，谣传。不过楚凕你真是厉害啊……”李垣忙心虚的转移话题。
　　楚凕不做任何评论，把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宋仙洲。楚凕开口问道：“你的手，怎么样？”
　　宋仙洲抬起用布条胡乱包着的左手看看：“好了！”布条还渗着血迹。
　　李垣看着皱了皱眉：“哪里好了，血分明还没止住，来来来小洲洲，让李大哥带你去找个大夫看看。”
　　宋仙洲那头却毫无反应，李垣以为叫了小洲洲对方生气了一阵尴尬，干笑了几声上前拉着宋仙洲说道：“仙洲，听说那天你也在，快跟我说说啊，楚凕那小子什么都不提。”
　　“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起那天的情形，楚凕起身开口问道，那天要不是宋仙洲的帮忙，要驱除鬼媪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宋仙洲抬起头，目光与楚凕撞到一起，沉默良久开口便是：“走了！”
　　这么意想不到的状况虽然经历过，楚凕仍然有些适应不来，不知怎么的就急着走到门口，声音沉着仿佛驾轻就熟般对着那个背影说道：“宋公子，别忘了楚某人这些天可是收留你留宿在玄冥阁，你要怎么报答呢？”
　　沉默围绕在三个人之间，宋仙洲顿了顿脚步终于停下了。
　　不久身后传来李垣张狂的爆笑声，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刻板正经的楚凕会对宋仙洲用上这样的威胁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