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最深处仰望你》江行雪棹

32、夜月长云开

　　执念是建立在心结上的，解不解得开全凭信任与否。顾骆虽然敏感纠结，却更有一腔孤勇，千难万险之时都没被打到，此时看清内心真正渴望后，更是定下心神。离开前，骆篱欲言又止，看在顾骆眼中自是了然，她轻轻地拥抱妈妈：“您放心，我会好好的。”

　　生活恢复如常，又仿佛增添了一抹色彩。清晨有专人把热气腾腾的早饭送上，准时提醒督促不爱吃早饭的她。白逍之事务繁忙，两人见面寥寥，顾骆心知他有很多事需要面对，很少主动联络，倒是对方无论多忙多累每天必准时报备。

　　随着几个业内大奖的加持，顾骆在业内声名大振，很多客户指明请她设计。升职之后的她比以前更加忙碌也更加拼命，但她甘之如饴，多年积蓄加上薪酬所得，此前留学法国的一应费用积攒的差不多了，她不想欠顾白两家一丝一毫，尽管这个“人情”是被迫欠下的。
　　又是加班至深夜，走出大厦细雨翻飞，走在清寒静谧的街道上，一阵冷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寒颤。顾骆低头想着心事，一柄大伞遮住了视线，身后有人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白逍之刚从外地回来，看上去有点儿风尘仆仆，眉目之间难掩喜悦：“想我了吗？” “忙的时候不觉得。”她俏皮地答道，目光盈盈。
　　“那闲下来呢？”他忍不住轻笑，边说边捂住了她冰凉的手。
　　临近圣诞街边的商店应景地摆上了圣诞树，公司隔壁某户阳台上挂面了亮光闪闪的小彩灯，在暗夜里温暖着晚归的人。
　　白逍之顺着顾骆的眼神望去，心下转了几转。“骆骆，平安夜跟我参加个聚会，晓苒从美国回来了，你们很多年没见了吧，这些年她经常问起你。”
　　许晓苒，白逍之的表妹，当初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私下对顾骆依旧心存善意。
　　就顾骆内心而言，她感念别人的善良，却又回避联系，其实并不奇怪，受过伤的人总是潜意识远离与之相关的一切，然而既已经下定决心重新开始，这一关无论如何要面对。
　　她轻轻地点头，白逍之先是一懵而后咧嘴傻乐，“谢谢你，骆骆。”
　　“傻不傻呀？”她娇嗔道，被轻轻拥进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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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国的冬日潮湿阴冷，细雨和雾气交织弥漫，遮蔽了前路，两边的路灯黯然失色。
　　这一片原是田野农舍，穿过这些静谧之处，才能到达外公住处，老人家喜静，不慕喧嚣，退休之后就搬到了郊县。水汽的弥漫，让顾骆有些紧张，白逍之把远光灯和雾灯都打开了，但她还是有点儿不安，像小时候参加大考的心情。
　　许晓苒擎着一把雨伞早早等候在门前，见二人下车莞尔一笑，热情地挽起顾骆：“骆骆，好久不见，还是那么漂亮，刚刚外公还提到你们。”仿佛两人从未有来自时间的隔膜。
　　数年前，顾骆曾经见过外公一次，这次一见，老人苍老许多，但依旧精神矍铄。
　　看到白逍之脸色一板：“臭小子，还知道来看糟老头？”白逍之拉着顾骆恭恭敬敬行礼之后，嘻嘻笑道：“我怕打扰您清静，您要不嫌我烦，以后天天来。”
　　老人面色顿时缓下来，笑骂一声，转头望向顾骆，轻轻颔首。
　　顾骆送上事先准备的礼物，老头子一看就高兴了：“嗯，这酒不错。”
　　外公心情一好，话匣子就打开了，不时挥手助兴，一口地道的胶东话有时让人听得吃力，外婆和蔼可亲，微笑着在一边解释补充。来之前，白逍之曾提到外婆，说她绝少提及自己的过往，几乎不插手子女的私事，仿佛超然度外，然而晚辈在她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七十多岁的人常常带着金丝眼镜读原版英文书籍，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
　　就是这位外婆，兴起之下竟然亲自下厨作羹汤，着实令白逍之兄妹吃惊不小。顾骆却坐立不安，许晓苒望了一眼表兄，笑着拉起顾骆的手：“走，我们给外婆打打下手。”
　　待二人走出，外公用手点指：“又耍小机灵。”白逍之嘿嘿笑着，把炉座上偎着的茶壶提过来，给老爷子斟满，轻轻一抿，喉鼻畅通，满腔清香，连喝几碗，竟有点醺醺然。“好茶。”外公赞道，他把茶杯放下，目光炯炯地看着白逍之，“小子大费苦心了。”

　　厨房里的顾骆自是不知晓前厅的一切，此时的她小心翼翼地择菜、洗菜，时不时给外婆递上所需食材。“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逍之带你来的目的吧。”老人面色恬淡，语气平静，仿佛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话语，顾骆轻轻点头。
　　“这个孩子是我从小看大的，他是什么心思，我跟老爷子一清二楚。”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切好了一盘薄如蝉翼的萝卜丝，“起初我是不同意的……”顾骆的手一顿，“不过，现在要重新考量了，”老人说着，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顾骆手脚都没地方搁了。外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