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 千生一世》Cily猫

3、贰

　　荼华醒来的时候，发觉身边的枕巾有些湿漉漉的。
　　昨晚哭了吗？指尖慢慢移过一寸一寸的缎子，他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厉害。
　　原来在这里呆得久了，就算是不愿意，也会沾染上软弱的气息？
　　荼华怔怔的仰卧着，看着房顶，面无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阳光正好，金砂似的洒进房间，疏疏落落的跳跃在每一个角落里。
　　正午了吗？荼华昏昏沉沉的想。
　　直到出了雕雨楼，荼华才发现自己又抱着琴往玉湖的方向走。
　　苦笑，本来这约是可赴可不赴的，他现在这架势倒显得这对他十分重要似的，仿佛那个人，也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卿远楼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外套，远远看去，墨发和白衣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荼华刚刚赶到玉湖边，就看见卿远楼带着惯有的微笑走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与人有约，失约总是不好的。”荼华别过脸，淡淡的说。卿远楼笑的愈发灿烂了：“我可是很早就在这里等起了呢，连午饭都还没吃……”“你想让我抱着琴陪你一起去吃午饭？”荼华挑挑眉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呃……”卿远楼耸耸肩，“好吧，被你识破了。”
　　荼华挑挑眉毛，转身欲走。
　　“哎！我说笑的。”卿远楼赶紧上前抓住荼华的手，“怎么这么爱生气呢？”“还不快走？”荼华回过头，突兀的说了一句。卿远楼愣了愣：“呃……？”
　　“不是说要去吃午饭吗？我肚子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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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装潢华丽的酒楼以及牌匾上大大的“佛陀庄”三个烫金字。荼华眯了眯眼睛：“你带银子了么？”“没带够，所以不在这里吃。”卿远楼倒是泰然自若的把荼华拉到佛陀庄对面的小面摊，“老板，来两碗阳春面！”“好嘞！”老板答应了一声，又忙活开了。
　　卿远楼随便找了一处坐了下来，见荼华呆着没动，问道：“怎么？不习惯？”“不会。”荼华把琴放到一边，“我只是在诧异你居然会挑这路边的小摊。”“有何不可呢？”卿远楼笑笑，“也许路边小摊更有风味呢？”
　　“客官，您的面。”老板把两碗阳春面端了上来。
　　卿远楼折了双竹筷子：“饿了吗？吃吧。”“嗯。”荼华低着头慢慢吃起来。细软的面条被筷子轻巧的一卷一提，再落入樱口中。动作连贯的让卿远楼不禁赞叹……
　　吃个面都能吃成这样……真是世间罕有。
　　吃完面，卿远楼和荼华又回到玉湖边。
　　“不去别的地方走走吗？”荼华看着卿远楼。后者摇摇头：“我喜欢这地方，清净的很。”听见他这么说，荼华挑挑眉毛——看来在某些方面，他们的确很有默契。
　　卿远楼在湖边坐了下来：“对了，我不会弹琴……不如你教我吧？”“嗯？”荼华在他旁边坐下，抚着琴惊异道，“怎么突然想学琴？”“这是秘密，你就当我师父，如何？”卿远楼笑道。荼华勾了勾嘴角：“行啊，我可是很严的。”
　　“严师出高徒嘛。那现在……就开始吧？”说这话的时候，卿远楼的唇就在荼华的耳朵旁边。让荼华觉得痒痒的，有一种异样的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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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卿远楼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对这几根琴弦真的是没辙。弹起来几乎不成调子，无奈的荼华只好俯下身手把手的给他指导。
　　“荼华……”卿远楼的声音有些低沉。
　　“嗯？”专心给他纠正指法的荼华丝毫没有感觉到，卿远楼的唇离他的颊只有不过几毫米了。
　　“你真美。”
　　“呃？”荼华惊异的转过头。
　　鼻尖碰鼻尖……他瞪大了眼睛。
　　“呵呵，这么紧张？”卿远楼稍稍往后仰了一些，“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荼华愣着呆了一会，才狠瞪一眼他：“少说笑了，给我好好练，真怀疑，你这么好看的手是长着当装饰品的？”　　“是是是，我的师父。”卿远楼摸摸鼻子，佯装苦闷的继续按着琴弦。
　　“少爷！少爷！”是雁钦的声音。
　　卿远楼皱着眉，暗咒一声，不耐烦的抬起头：“雁钦我不是叫你不要跟着吗？”“可……可是……”雁钦急冲冲的赶过来，看了荼华一眼，俯下身子在卿远楼耳边低语了一阵。
　　卿远楼挑挑眉毛：“行，知道了，你先回去。”
　　“是。”雁钦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荼华，才匆匆离开。
　　“我继续。”卿远楼笑了笑，手又按上琴弦。荼华突然伸出右手，将他的手挡住，欲言止。“别紧张。”卿远楼的语气很柔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的？”“真的。”“……”荼华的手还是没有挪开。
　　卿远楼定定的看着他，眼睛因为背着阳光而更显漆黑：“你在担心我？”
　　疑问句，却被他说出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对。”荼华垂下眼睛。他不是可以瞒过自己的人。等到妈妈觉得时机成熟……他们见面都是一种奢望。如果说现在因为他耽误了卿远楼任何事情，都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他们，昨天才刚刚认识而已。
　　世间的所有事情都很奇妙，有些人，认识了十多年还觉得冷漠，比如妈妈，翠金，雕雨楼里所有的人……
　　还有些人，只认识了一天就已经入驻心房。
　　比如说他，卿远楼。
　　“发什么愣呢，快帮我练啊。”卿远楼的话让他回了神。“嗯。”荼华笑笑，俯下身继续纠正他的指法。
　　“荼华，以后你每天都来教我吧。我想学你昨天弹得那首曲子，很好听，叫什么？”
　　“《离殇》……”荼华的语气亦蕴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卿远楼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说：“怎么这么低落？难道是我技术太差招你嫌弃了？那要不，你就永远跟在我旁边教我弹琴吧？”
　　手一抖，琴弦割破了荼华的手指，血在上面浸染开来。
　　他依然扣着琴弦，指尖微微颤抖。
　　卿远楼，你知道你这句话代表了什么？对我而言，又是怎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