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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已无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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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红玉拉着晴雪逛夜市,襄铃也跟着去了,尹千觞估计是去喝酒了,兰生倒是十分贤惠的去了厨房。
百里屠苏扶着箬华回到房间,“屠苏,屋子里点灯了么?”箬华真人问道。
“师……叔,屋子里点灯了。”箬华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是了,是我看不见了的原因。”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坐下,“无人在的时候,你就不必称呼我为师叔了,为师,听着别扭。”
“师尊……”百里屠苏轻唤,却是带着不解,原来眼前与箬华一般摸样之人,竟是紫胤。
“想必你应当有许多的疑问吧。”紫胤轻叹,“你现在所看到的我的摸样,便是我最初的样子。”
“与箬华一模一样的原因,只因他与我是血亲。”紫胤幽幽道来,“师父他许是对我下了咒,让我又恢复了曾今的模样,在咒术失效之前,我就是你箬华,也不必与他人说起我的真实身份了。”
“是,师尊。”百里屠苏抿了抿嘴,似是有什么要问。
“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师尊的眼睛……”
紫胤呼吸一窒,左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双目,声音低哑,“是雪盲。”
那一片雪白的色地方,昆仑山。
曾今有十多年都是在那里度过的,有师父的陪伴,有当时天墉城的弟子唯友,看似快乐,却又孤寂,那一段时光,算来算去,是离开他后,过得最快乐的时候。
那个时候,总是想着那个约定,什么时候学成了,什么时候为娘报了仇,就能够去找他。
谁又会料到。十多年后,蓬莱的那一次错过,便是整整三百年。
“师尊,师尊?”百里屠苏见紫胤突然沉默了下来,有些担忧的唤道。
“……我无事。”紫胤抬头笑了笑,“对了,你这次是准备出海么?”
“是,”屠苏想了想,还是没有将炼起死回生之药的事向紫胤说明,只是说道,“欧阳先生准备炼制仙芝漱魂丹,但其中缺的一味药材只有海外祖洲才有。”
“祖洲?”紫胤微微皱眉,“这么说是要乘船出海了,可有租到船只?”
“寻常的船只无法到达,所以近日子,我们委托船厂的两位兄弟为我们特制了一艘,大约还有三日便可出海。”百里屠苏顿了顿,“师尊……”
“三日后,为师与你们一同出海。”
“师尊为何不回天墉城?”
紫胤摇了摇头,幽幽叹道,“屠苏,为师问你,这天下,何处至于你是为归宿?”
“唉?这……”百里屠苏憧然,还未细想,就听得紫胤说道,“何况为师如今这般摸样,回到天墉,怕是无人识得。”
百里屠苏汗颜,确实如此。如今师尊的容貌,失却了往日的威严和清冷,倒是带着几分的魅惑和柔美,当真是要被当成妖怪的。
“师尊明日想要吃些什么,我让兰生为您做。”百里屠苏突然想到晚膳之时师尊并未食用许多的食物,只是吃了一些糕点。
紫胤一愣,随即莞尔,“为师早已辟谷,如今食用的东西,也不过是当零嘴,何必麻烦兰生小兄弟。”笑着抚摸上屠苏的脑袋,“一转眼这么多年了,屠苏也是长大了。”
“……师尊……”
“这次下山,我不问你做了些什么,昔日我从乌蒙灵谷将你带回,并不求你日后会出人头地,只求你一世安乐,所以从未教授你过御剑之术,想着若是你能够留在天墉城一辈子,也好。”
紫胤开了话头,就不由自主的讲了下去,“但那小小的一方的天墉终究是困不住你。你要离开,你要报仇,为师都不会拦你。但是如今,为师想和你说。”
“若是当真爱上了,就不要放手,只有去争取过,之后痛了,才不会追悔莫及。”莫要如我一般,整整三百年的,孤寂。
“师尊,我……”
“你无需对我说你的想法,你只需回答你自己,你是否爱他。”
“我……我喜欢他……”
“哐啷!”盘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纠结之中的百里屠苏,“谁,谁在外面?!”
紫胤急忙拉住百里屠苏,“无妨,”随后朝门外说到,“兰生小兄弟,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兰生白着一张脸走进屋,手里的木盘里托着被打碎的一碟点心,“那个,真人……我就是做了些点心,不知道……”
“不必如此称呼,唤我师叔即可。”
“唉?”兰生一愣,“就是,您要的点心。”
“点心?”紫胤微微愣神,奈何双目无法视物,“是昙花冻,师叔。”百里屠苏回答,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胶着在方兰生的身上。
“我不小心打碎了,”方兰生惨白着脸苦笑,“啊,我还是再做一份好了。”说着,不顾紫胤的挽留,就朝外跑去,百里屠苏想追,却因紫胤在此,无法迈出一步。
紫胤轻叹,当真痴儿,“他许是误会了什么,若是想追,便去吧。”
“师尊我……”百里屠苏低着头,脑海中都是兰生离开时苍白的面容,“弟子先下去了。”话音刚落,屋内已然空无一人,徒留桌上的烛火摇曳,唯独,此处无人能视。
那个时候,一路御剑到了昆仑,寻到了三百年前的那个山谷,那间屋子。
近了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早已被白雪覆盖,看着看着,泪水不由自主的流出,眨了眨眼,再睁开的时候,便是一片黑暗。
“你终于来了。”
“谁?”
“不记得我的声音了么,紫儿。”
“师……傅……”紫胤紧握住胸口破败的衣裳,心口那么的痛,“真的是您。”
“是我。”萧肃踏着白雪慢慢地走近紫胤的背后,“整整三百年,我在归墟呆了整整三百年,为的就是回到世间,向着天地讨回一个公道。”
“……为何非要与天争。”
“寡亲缘情缘,紫儿难道就不想破了这累世的诅咒。”
紫胤浑身一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这三百年来,无时无刻的不在想。”慢慢转过身,无神的眸子不知看向何处。
“雪盲?”萧肃叹息,“罢了,你可愿赌一回。”
“赌?”
“不错,与天赌,与天道打赌。”
“我已无退路,唯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