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居红巫女》柚安

6、六

　　六
　　天稚熬过了大年夜，破了道姑的预言。
　　红巫夜夜无人时来相伴，二人约定绝不对外人说起。
　　红巫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她说她活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得让她忘记了过往，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说她要寻一个人，只是记不得他的模样了。她终年流连于莲湖，一辈子一辈子的等下去，也不知自己是否遇上了他……
　　天稚以为她是莲池的花仙，她笑了笑也不否认。只不过是一只妖。

　　女子蓦然青袖一挽，起身进入内室，出来时手中便多出了一支萧。
　　“公子对这萧可有印象？”
　　天启看着觉得眼熟这才想起刚才女童手中的萧似乎就是这把，怎么就到了她的手里？
　　“小女子不自量，愿为公子吹奏一曲……”
　　天启听着箫声，心突然慌了，仿佛被这曲子诉说了什么，好似哀怨好似思恋……这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头脑中似乎有什么要冲破而出，箫声戛然而止。
　　“公子可记起了什么？”女子浅笑，美若罂粟。
　　天启面惨如霜，四周湿气太重，阴寒袭人。
　　女子重新递上一杯新茶，有烟袅袅起……

　　天稚的病竟慢慢好转，半年后算是痊愈了。林府大喜，说是上天垂怜，为此特地去名寺烧香拜佛。而先岩本身就爱玩，这下子更是带着天稚满天下疯跑……
　　夫人和老爷虽有些担心，但看到天稚那么开心也就随他们去了。夫人不让天仪跟着一块儿，理由是女儿大了，不该和男子混着胡闹。天仪便独自一人呆在屋内刺绣读书或是去院子里赏花，先岩不似从前那般来看望她让她心中有些落寞，却立马一个人自嘲不怕臊不该这样想，一笑了之。她原本就是个好姑娘。
　　次年，三月应家下聘礼，八月成婚。
　　莲花盛开的季节，闺花院清香宜人。先岩同应老爷前来拜访，大堂上两位老爷高谈阔论，先岩无心细听，只想着快点去见两姐妹。
　　闺花院中，天仪和天稚泛舟莲湖，容色在一旁吹笛助兴。突然水中有什么东西翻滚得厉害……
　　先岩总算离开了大堂，欢喜地前往闺花院，这会儿她们会在做什么呢？突然丫头慌张地冲过来，“公子，不，不好——了，小姐掉进莲湖了！”
　　先岩一惊，全身迅速冰冷，飞也似地冲到了莲湖，果然远远地瞧见天仪处于湖中央不断地扑水，已经快没入水中，岸边的丫头们乱成了一团。
　　先岩的轻功算是好的，他轻点水面一跃而入。波光粼粼中，天仪模糊地看见一个人影朝她而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刚要唤他便喝了一大口水，快要窒息。正当他要拉着她欲跃水而出时，竟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回头吓得浑身颤栗，竟是一张陌生的女儿脸！洞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血色的薄纱裙在水下飘荡仿佛一汪赤血染青池。
　　“不要走——还有人！”
　　来不及多思考，先岩转身用力揪住了她的手，使尽全身力气冲出，三人仿若金鲤跃然水上。只是右手依旧天仪，左手只剩下一朵血色的莲花，开得鲜艳。
　　出现幻觉了吗？
　　先岩抱着天仪回了岸边，女医也赶来了。突然丫头们大叫容色和二小姐也不见了，刚刚明明在船上！先岩的心凉了。
　　一阵剧烈的搅动，天仪从船上落入了水中，天稚和容色大惊失色伸手要去拉她突然小舟快速地前进，融进了郁郁葱葱的莲叶之中，天稚哭着哭着身子太向前隆地一声掉入水中，湖水漫过头顶……
　　“小姐，小姐——”容色声嘶力竭。
　　天稚以为在水中她会呛水会窒息，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如鱼儿般自在！她想起了姐姐刚刚落水万分着急游动着寻找她。
　　隔着几米，混杂浮动的水中睁大了眼睛的她看到先岩抱着昏迷的姐姐却被红巫拉住了脚。
　　“不要走——还有人！”她脱口而出。
　　红巫吃惊得朝她这边看过来，先岩却一无所知。

　　天快黑时，容色终于撑着船出了莲湖，一见老爷和夫人就放声大哭起来。
　　“二小姐不是和你在一起？”
　　“老爷，夫人，容色有罪，没看好二小姐！”
　　“你，你说什么！”
　　“二小姐也掉进水里了！”
　　夫人当场晕过去，老爷也失了半条命。
　　三个时辰后，在十分偏僻的湖边一角找到了二小姐，全身冰冷略显僵硬。

　　天启有些不明白，你不是说天稚在水中很自在，怎么就丧命了？而且她怎么会在水中这般自在？
　　女子见他的茶杯空了，续上。
　　“公子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