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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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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谦义与田阳相识的过程充斥着辛辣的味道。
大概是周三的晚上,十点半左右,忙过一圈的周谦义坐在凳子上喝水,小耗被客人喊去买单,周谦义盘算着今晚早点关门坚决不能超过一点,谁叫他昨晚失眠折腾了大半夜。
“老板,点餐!”周谦义正想着事儿冷不防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抬头看是个男的,还一个人。
走近一瞧是个脸嫩的男孩,周谦义也没多话就把菜单往桌上一摆等着他报菜名,不过他心想,现在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刚大一就这么嚣张,现在离熄灯的时间可不远了。
“十串肉、十串脆骨、十串土豆、两串凤爪,呃…还来十串腰子,再来一瓶白酒。”
“大瓶小瓶。”估计是在掂量着要是那一大瓶下去就得直接送医院了,所以这男孩虚着嗓子说了句小瓶,周谦义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收了菜单直接进屋拿食材去了。
田阳心里很郁闷,甚至有点儿想哭,虽然有些窝囊,但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今天丁梦芸跟他说分手时他都没搞清楚状况她就走了,背影还是那么好看。他突然想起宿舍里黑皮跟他说最近要多注意下丁梦芸,说是在哪看见她跟一高个男生举止很亲昵,可他多信任她呀,根本就没当回事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的初恋没了。
“哎,周哥,你看那人,正哭着呢!”
周谦义把凤爪翻了个面,依次撒上孜然、味精还有辣椒粉再刷上一层油,就听见那凤爪烤的是滋滋响。“多事,你管人是哭是笑,凤爪马上好,等会儿端过去。”
小耗摸摸下巴一副很懂的样子说:“绝对是失恋了。”
周谦义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会直接把凤爪装盘塞他手里,接着烤别的东西。等东西都上齐了,周谦义又闲了下来,于是他搬过凳子坐在风口那抽烟,今晚还算凉快,听说明天还有暴雨,也好,帮这城市降降温。
田阳从来不知道爱情也是会要人命的,以前他听父母的话老实读书,虽然也曾对学习委员有过不一样的想法,可立马就刹车了再不敢往前半步。等到了大学,父母都说可以谈恋爱了,可他反倒有点不知所措,直到碰见丁梦芸。其实和她相遇也颇有些奇妙,连续三次去图书馆占座都遇到她,两人选的都是彼此相邻的座位,偶遇变成了相约,交流多起来,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更何况田阳长的不算丑,甚至带了点时下流行的俊秀。在一起一年多,田阳对这段感情充满期待,甚至打算今年回家把她带给父母看看,可哪知道……
喝空了杯里的酒,眼角的湿意又涌了上来,眼前全都是她的笑颜,田阳觉得自己像得了重病,四肢无力头疼万分,连气都快喘不过来。
“老板,再来两瓶啤酒,不,四瓶!”
“哇靠,还喝,看不出来啊,这小身板挺能喝的。”小耗笑着说。
“就给他拿一瓶。”以他的经验看,这人肯定已经醉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万一出了事就不好办了。
小耗撬了一瓶啤酒放到对方面前,可田阳不依了。“不是说四瓶吗,怎么就一瓶啊。”小耗讪笑着回答,“啤酒都卖空了,就剩一瓶了”。
田阳手撑在桌上认真的看着小耗说:“别骗我了,今天要是拿不出四瓶来,我就不走了。”
还耍起无赖了哈,小耗心里有点怒了。刚想说话,砰的一声,桌上又出现了三瓶啤酒,再一看原来是周哥出来了,只是这脸色不大好看。
本来因为没睡好就有点烦躁,现在还有人敢阻扰他早点休息,行,他倒要看看,这人能喝到什么时候。周谦义一个眼神,小耗跟着他回去坐着去了。
等到了一点,周谦义叫小耗先回去休息,连包夜出来买宵夜的他都一一拒绝,今晚他就还只伺候这一个人了。周谦义面上是看不出一丝怒气的,可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压着火呢,否则老早就把他掀出去了。
等他上完厕所出来,人已经躺地上了,那四瓶啤酒也只喝了两瓶,再看看路边一团漆黑,就只有他这还亮着灯,没办法人已经这样了,不可能真扔大街上,只有等明天他醒了再说。
宿醉总是痛苦的,田阳挣扎着爬起来,嗓子眼在冒火他要喝水。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水咕咕几下喝的精光,意识总算清醒过来了。入眼是昏黄的墙壁,转头一看,透过窗帘外面是刺眼的阳光,耳边老旧的窗机制造出绵绵不断的噪音,但制冷效果还算过得去。侧过头,有张单人床横在那,上面躺了一个人。背对他的背脊微微弓着,可能是有些热,从脖子那滑下几颗汗珠,顺着深麦色的皮肤瞬间被白色的棉背心给吸收了。田阳吞了吞唾沫,觉得还是有些渴,不过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一晚上都睡在地上,和这人隔着一个茶几。
周谦义转过身,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正盯着他看,呆呆的样子有点傻。
“你醒了。”醒了好,咱们可以算算账了。
“呃……”田阳挠挠头,应道。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田阳刚想摇头又回想起昨晚的一点片段,于是老实的点点头。周谦义也不理会他的迟疑,从床上爬起来,跨下床跑去厕所洗了把脸,回来时顺手抓过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烟后他就靠着墙摊坐在床上,眯着眼深吸一口,那模样活像个流氓。
“知道那就好办了,先说说你昨晚吃了多少钱吧。一共是七十八块五毛,零头就算了,但这过夜费,是不是得另算呐。”周谦义平缓的语气听不出有任何的不快,但田阳就是觉得似乎自己要是不认这个帐他就会立马翻脸。
田阳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就只有一百块,原想着昨晚怎么着也该够的,可是谁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住喝多了,不过如果没有所谓的过夜费,那就没问题了。
“咳咳,大哥,你看我就是一小孩子,昨晚失控了才会麻烦到你,我感到很抱歉,但是能不能不收我过夜费啊,以后我把我同学都拉你这来吃烧烤,行么。”
“那你招小姐没睡,是不是也不给钱啊。”周谦义冷冷的说。
田阳一听,立马瞪大眼睛答道:“可你也不是那什么啊,再说了,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嫖你啊……”越说声音越小,田阳胃都痛了,这位看起来不善的大哥不会真的动手打他吧。
先还颇有气势的人说到后头也蔫了,耷拉着脑袋缩在那,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算了,他周谦义又不是什么恶人,说到底也只是逗逗他,想让他长长记性,别没事抱着酒喝,拿身体开玩笑。
“行了,你回学校吧,好好一学生老老实实上课,下次,再看见你喝成这幅耸样,别怪我不客气。”
“恩。”田阳低垂着头,心里有些发酸,他突然想起家里的老爸老妈,觉得对不起他们,为了一点小事就放纵自己,虽然还是有些遗憾和难过,但分手就是分手了,他还得向前看。
“大哥,谢谢你……其实我昨天失恋了。”
周谦义没有接话只是上前拍拍他的肩,下楼了,出门前说:“去厕所刷牙洗脸,等会下来吃东西,我请客。”
一楼有两三个客人坐在那安静的吃东西,刘姨看见周谦义下楼来,连忙问道:“昨天不是说没睡好么,今天怎么不多睡会儿。”
“被一小子吵醒了,就下来弄点吃的。”
“想吃什么跟刘姨说。”
“都行,对了,给楼上那小子来碗素粉。”
刘姨也不多问,手下麻利的把米粉用漏勺兜着放进滚烫的水里,等两碗鲜香的原汤米粉端上桌时,田阳也下楼了。他颇不好意思的朝刘婶笑笑又朝周谦义点点头,慢慢走到他跟前,周谦义用手指指另一碗米粉,等田阳也坐下来才开始动筷扒。
周谦义开这个门面前就只准备做宵夜,所以有大半个白天都闲着,本来就打算找个人合伙,白天让对方做,自己赚点租子钱,刚好小耗跟他说他的一表兄家里穷,所以他姨想来城里找事做,可没什么文化,于是打算弄个摊子卖早点,当时小耗就跟他姨说认识一大哥,恰巧在找合伙人,要是大哥同意了,就去他那干。周谦义听了觉得没问题,熟悉的人总比陌生人要强,更何况在见了刘姨之后觉得她挺不容易,在自己这干多少还能帮衬着点。之后两人谈好条件,早上刘姨做早点,中午就是炒粉炒面一直卖到两点钟,小耗依旧是打下手帮着收钱抹桌子,有时生意好周谦义也会出来帮忙。而他自己呢依旧照常,睡饱之后就起床吃东西接着打电话让卖菜的老板把需要的食材备齐一并送来,再然后就只用坐在店里做好晚上的准备工作了。
周谦义吃东西很利索,两三下就将一碗米粉大口吃完了,习惯性摸出烟点上,透过层层烟雾眯着眼打量身边的人。背微微有些驼,短短的碎发盖在头上使得他整个脑袋毛茸茸的,加上斯斯文文的吃相,周谦义觉得他还真像个软塌塌的小动物。
“怎么?”
“我就是觉得我现在吃什么都有一股酒味。”放下筷子,田阳把碗向前推了推,皱着眉似乎不愿再吃一口。
歪着头斜坐在椅子上的周谦义顺手又把碗推了回去,说:“那你就把它当酒给我喝下去。”田阳苦着个脸乖乖照做,毕竟他没有资本在这人面前横。
“对了大哥,我叫田阳,你呢?”
“周谦义。”
“周哥,昨晚真的很谢谢你,以后我会把我好兄弟都带你这来吃东西。”仰着脸田阳笑的一脸灿烂。
“呵,行啊,我给你们打折。”这小子还蛮有趣的,周谦义原本严肃的脸不知不觉也沾染了一丝笑意。
目送田阳进了校园,周谦义站在店门口吸完最后一口,将烟屁股扔在地上踩灭,抻了个懒腰呐呐自语道:“不是说有暴雨么,怎么还他妈这么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