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惟愿》笑着流泪

1、相逢

　　“下雨了吗？”
　　轻轻向窗户呵气，再用手涂去，隔着朦胧的水迹，望着如丝细雨星点斑驳，她倾听着天地间的低诉，闭眼，微笑。
　　下雨了……

　　公车上还有点空旷，祈雨选了前排靠窗的一个位子。
　　平时这个时候都有很多人，大多是和她一样的学生，但今天下雨，可能很多人是打的或要父母送去的，所以人显得稀少些。
　　听着雨声隔着颠簸的车传入耳中，她悄悄合上眼帘，感受这一份静谧与安宁。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这个位子吗？”有点清朗的声音唤会她的神游。
　　她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挂着背包，神色有点尴尬的男生，从头到肩都披了雨，水珠滴滴答答从他的黑发中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扑塔扑塔的。
　　她笑了笑，往窗边挪了挪：“请坐。”
　　他挠挠头，取下了背包，坐了下来。
　　一站过后，周围的人又开始稳定下来，公车继续缓缓前进着。
　　而流窜在他们俩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
　　“嗯，谢谢。”男生开口了，头发仍在滴水。
　　她抿唇，笑了笑，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块手帕：“来，擦擦吧！”递着要给他。
　　“嗯，这样……不太好吧？”男生有点犹豫，“我的头现在很脏呀……”——因为雨水的缘故。
　　她再一笑，径直用力的帮他擦了擦头，再拿出纸巾，仔细地抹去他肩上的水迹。
　　男生坐着，发怔，身边传来女孩子的香气，思想似乎短路。手帕不时盖过他的目光，杂乱的头发也挡住了些许视线，那一瞬间，他眼前，只有那么个穿校服的女生，浅浅的向他微笑。
　　祈雨把他擦的差不多后，把纸巾装入一个袋子里，连同手帕一齐递给他。
　　“诺。”
　　男生莫名，只盯着女孩的手，眨眼，再眨眼。
　　祈雨笑了：“你的头现在很脏，所以手帕，我不要了。纸巾，麻烦你自己丢。”她看着男生接过东西，又加上一句：“现在呢，你欠我一块手帕，要用人情还哟！”
　　看着男生目瞪口呆的样子，祈雨掩嘴，偷偷笑得开怀。
　　“这……”男生开口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哐呛”一声，到站了。
　　然后，他们，就随着这“哐呛”一声，中断了对话。
　　雨，也已经停了。

　　“那，你就没有再和他聊下去？”一个失望的声音嘟嚷着。“你甚至没有问他姓名，年龄，地址，电话……啊……”
　　祈雨敲了敲好友欢希的头：“连电话和地址也问了出来，你当我是色女呀？”
　　欢希揉揉被敲得很痛的头，不服的鼓起了腮：“是这样的嘛！书上那些罗曼蒂克的故事，男主角和女主角一定就这样相识，然后相恋，经历风波，最后就在一起幸福快乐地过日子了！”
　　祈雨无奈叹气：“色女就色女，街上随便捉个人就问人地址，看人不把你当作三陪才是。”
　　“有什么关系嘛，那个人又不是随便捉来的，你都说了，他穿我们学校的校服耶……”脑中忽然闪过什么，欢希忙问：“对了，他长得怎么样子？”呵呵，她还是很在意外在美的啦！
　　祈雨歪着头，想了想，再想了想，放弃：“没映象。”
　　“啊～……呜呜……你居然连人家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呜呜，这个故事浪漫要再减三分，不是英俊男孩和温柔女主角，是个长得不知如何的怪物还有白目女主角，呜呜，她的罗曼蒂克……
　　再接再厉：“那么你要他怎么还你人情啦？他又不认识你，你又不知道他。”
　　祈雨笑得无辜：“呵呵，那个人情是我一时贪玩讨来的，讨不讨得回不是关键啦！”她只是不想学校又流感而已，冬春之间乍暖还寒的天气，一旦爆发大型传染病，可是很可怕的事情。
　　“……”欢希找不到用来表示她幻想破灭的沮丧的词语了，垂头丧气地趴回桌子上。
　　“我说祈雨……”过了一会儿，她闷闷的声音响起，“你对他，可有一点点心动的感觉？”欢希有点期待，有点希冀，还有点愤懑——如果不是那个王八蛋……
　　心动？祈雨笑了笑，转头望着窗外甫才出现的彩虹，看着颜色的五彩缤纷，喃喃自语：
　　“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喧哗的教室慢慢地安静下来。带眼镜的班主任也带着他那副特有的腔调走进了教室。
　　“今天我们这有一位外校转来的转校生，他叫莫名，来，莫名，进来。”一个男生伴着雨过天晴的阳光走了进来。
　　“大家好，”他轻松一笑，“我叫莫名，莫名其妙的莫名，请以后多多指教。”
　　在讲台下的人群热闹非凡，大家对新出现的这位爽朗少年议论不断。
　　他的声音依然清朗。祈雨用手肘推推隔壁的欢希：“你不是说想看看那个‘他’的吗？”
　　欢希正趴着休憩，被推醒，征忪地望着那个男孩：“哪个……哪个他？……难道是……”
　　欢希突然大叫：“难道就是那个‘他’？！”
　　教室里突然安静得悄无人息。祈雨叹口气，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千万不要有谁说我认识这头猪……她心里默念，从指缝间却似乎觑到那个他，在望着自己。
　　“呵呵呵呵……”欢希讪笑着打圆场：“大家继续，大家继续……”班主任瞪了她一眼，她扯着嘴唇，皮笑肉不笑的吐出一句：“老师也继续……呵呵……”
　　平静的教室又逐渐喧哗起来，祈雨放下手，望向莫名的方向，却没有接过同样的目光。
　　淡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安慰再次沮丧的趴在桌上的欢希。
　　看来，她有的烦了。
　　“呜呜……这下可溴大了，祈雨，我不用见人了……呜呜……”班上的八卦俱乐部一定会找她麻烦，总而言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祈雨，你一定要帮我澄清，欢希接下来的人生就靠你帮忙了……”呜呜，好伤心耶……
　　祈雨哭笑不得，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劝慰：“哪有那么严重嘛，谣言不会传的太不堪的，安啦！”
　　耳边同时传来班主任的怪腔怪调：“那么，莫名，你就坐在三排四位的那个位子吧！”
　　三排四位？祈雨心里咯噔一下，那不就是？……
　　“哐登”她身后的椅子砰响了一下，随着同样清朗的声音：“你好！”
　　她蓦然回头，望入了一双含笑的眼眸。“又见面了。”
　　祈雨扯出一抹笑：“噢，噢。”慌忙回头，一面诅咒各方诸神，一面却看见欢希古怪的转过头来，目光在她与身后转了又转，然后，轻声说出一句让她起鸡皮疙瘩的话：
　　“祈雨，你知道让谣言对自己的伤害减到最少最快的办法是什么？——”祈雨忽然觉得全身冰透了。
　　“就是——”欢希一字一句顿顿地说，“让，更，大，的，谣，言，产，生。”
　　祈雨哀叹一声，也默默地趴在桌上，无语了。

　　下课铃出人意料地来得特别快，叮铃铃声过后，欢希就被扑上来的各位好奇心过重的三八们，重重包围。
　　也有去围莫名的，看来大家都很“好奇”，这对应该不是今天早上就认识的男女有什么关系。
　　呵呵呵呵，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祈雨偷偷从座位上离开，让给那些对莫名有着无限兴趣的男孩女孩，悄悄走向门口……就差几步了……
　　突然，嘈杂的声音向她迅速涌了过来，她刚想疾步离开，只可惜门口突然走进来了杜火若——班上的班长和学习委员。
　　杜火若奇怪地拉住祈雨的手臂：“你要走哪儿，那么急？”
　　祈雨无声叹息，望着身后大杀而来的八卦俱乐部的各位成员们，苦笑了一声：“现在哪儿也不用去了……”

　　他一边周旋着各位好奇者对自己的各种提问，一边用余光觑着门口巧笑倩若的她。虽然，她的笑很明显有点生硬；尽管，她舒展的眉头蕴藏着几丝无奈和苦涩。
　　即便是这样，笑着沐浴在早晨的日光中的她，可爱的似枝出水芙蓉。
　　就像是今晨，她笑着帮他抹干头发，笑着要他还一个人情……
　　“嗯，莫名你好！”一个女生走过来，唤回了他的游思：“我是姚音羽，音节的音，羽毛的羽，很高兴与你认识！”
　　他笑着：“嗨，你好！”这是第一个正式和他打招呼的女生，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彼此握了握手，音羽望着这个刚来的男生，有点莫测高深地说道：“欢希——”指了指刚刚突然大叫的女孩，她正在怡然自得的翻看漫画，“她说你和祈雨今早偶遇，是不是这样？”其实欢希说得更多，什么有缘啦，浪漫啦，一见钟情啦，都托盘供出，摆明要致祈雨于死无葬身之地。唉，女孩，这就是女孩。
　　原来，她叫祈雨……
　　莫名低低的笑了笑：“是这样，只是突然碰见罢了。噢，想不到会转来和她同一个班呢！”语气不知是高兴还是沮丧，听不出来。
　　音羽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很多人会很高兴的。”那班花痴，似乎对这个莫名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
　　其他男生不服了：“什么啦！”男孩们的自尊大受打击，“难道我们就那么不入流？”虽说也没多少人将那班女生纳入眼中。但是！男子有男子的骨气，怎可以让一个女子欺凌到他们头上来了，哼哼。
　　音羽环视一周，凌厉的眼神吓退了不少正要卷起袖子的男生：“别忘了我黑段几级哟！”秋波盈盈，然而几乎一下子男生群们就安静下来了。
　　笑着看着音羽，莫名发现这个女生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嗯，很熟悉，真的。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全部人做鸟兽散状。
　　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的祈雨立刻瘫倒在桌上，刚刚一轮接一轮火爆似的发问已经够她抱着头哀哀鸣息了。唉，都是那个杜火若，没事捉住自己干嘛？
　　不过归根到底……
　　“喂！……”后面有个什么东西戳了戳她的背脊。“你没事吧？……”
　　她没有转过身来，直到老师叫完起立，坐下以后，她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莫名有点落寞了，什么嘛，整件事又不是他一个人闹出来的，她……不也有份吗……干嘛不理人……真是……
　　胡思乱想着，突然身前传来一张纸条，他忙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可恶可恶可恶，枉费大小姐我帮你一个忙，就要受这样的严刑拷问，过分啦！
　　算了，今天雨过天晴，所以我活该倒霉的。因此大人不计小人过，侥了你吧！下次你可没这样的运气，嗯哼！
　　但是，你还是要做点什么补偿补偿吧！所以，以下是那班……（这里涂去两个字，隐约可见是花痴）女学生们向你索取的个人资料，就委屈你自己填了。
　　对了，她们一共是23人向我索取你的签名。每人必须有不同的祝福语。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话带到，我就溜了。
　　还有，千万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呵呵，要你还什么呢，我都有点期待了。笑。
　　祈雨
　　纸的后面是一大堆问题，有关他的年龄，电话，地址，爱好，连什么时候断奶，走路，交女朋友的问题都有。
　　他苦笑，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她笺中有一句话：“今天雨过天晴，所以我活该倒霉的……”
　　她似乎特别喜欢雨，这句话，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

　　兜兜转转总算到了放学。
　　铃声一响，大家都动作一致地向教室外冲去。
　　不够10秒钟功夫内，教室里已经几乎人去楼空。
　　“祈雨，”打着呵欠，伸着懒腰的欢希将背带书包吊在了脖子上，看上去就像恶鬼寻仇一样。“我们什么时候走？”
　　祈雨收拾着东西：“等会儿。”突然像记起什么似的，祈雨转过身问：“莫名，你要跟我们一起去饭堂吗？”他才刚刚来这里，没准饭堂在哪儿都不清楚。
　　莫名刚说：“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莫名，和我一起去？”带着些许霸占的语气。
　　莫名看看祈雨，又看看音羽，搔搔头，不知所措。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紧张的氛围似乎开始流窜，躁动的教室流露了些许不安，一边歪着头的欢希好像不知道情况的怪异，又有点想打磕了。
　　祈雨突然笑了：“是这样啊，我不知道音羽和莫名有约呢！”轻轻推着欢希，背起自己的背包，轻松向他们挥挥手：“那么，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我和欢希先走一步，拜！”走前给了莫名一个俏皮的眼色。
　　“祈……”莫名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音羽就笑着夺过了话头：“再见，祈雨！谢谢莫名。”
　　莫名只会张着口，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音羽已经一把拉了他起来：“来，走，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这……”莫名有点欲哭无泪，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祈雨，你等会又回教室去啦？”欢希面对着眼前的苦瓜炒牛肉，一块块将苦瓜挑出来，放在一边。呜呜，她最讨厌苦瓜了，却……最喜欢牛肉。为什么学校要把这两样有天渊之味的食品放在一起嘛！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不想回家，又没有办理留宿，要是我闯入宿舍打扰别人午休，肯定又给小眼镜骂死了。”小眼镜，就是她们的班主任。
　　“不如你来我家吧！我妈妈很欢迎同学来的说。你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在教室，虽说没有鬼，然而要有什么坏人闯进来就糟糕了。”前些天还听说本市有间学校有个女生就这样被人毁了，好可怜的。
　　祈雨皱着眉头：“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经常打扰别人啦！常去你家，我良心不安的。”再说——“至于安全问题，这个你放心好了，我随身携带着小刀呢！要有什么危险，至少可以自保。”
　　“小刀？”欢希奇怪地问：“学校不是不允许带刀具进来吗？”祈雨苦笑了声：“但是用于自卫不违反规矩制定的本来意图呀！”——本来就是因为担心有人用小刀伤害其他人的身体才不允许学生带小刀的，这样没问题吧？
　　“所以，你要帮我保守秘密哟！”祈雨拜托着，“这把小刀绝对不可说出去，就是有什么裁纸切割之类的，也不许当面向我借啦！”暗地里当然没关系。
　　“唔，是啦！”欢希耸了耸肩：“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
　　祈雨连问：“还有谁？”
　　欢希用力一拍手：“还有你藏小刀的地方知道啦！”

　　回到空荡荡的教室，祈雨想要一心一意做作业，但思绪总不在自己身上似的。
　　精神恍惚了下，想起欢希刚刚说的话，就不免有些忧心。
　　但是……能如何……
　　泄气的放下笔，祈雨瞪着作业看了30秒以上，决定暂时放松一下。
　　祈雨慢慢踱步到窗台边，看着烈日烤着寂寞的校园，心里反复，忧思三千。
　　她轻轻合上手，祈祷。
　　云彩偶尔飘过上方的天空，微风也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万籁无声，似乎世界只剩下一个人儿，一段呼吸，一声沉默。
　　莫名回来时，就是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他的喉头似乎被什么咽住了似的，发不出声，眼前放大，再放大的只有这么一个孤独的身影，似乎远离尘世，断绝尘嚣。
　　他说不出话，眼睛莫名酸涩的痛人，这里，就只有——她一个？
　　为什么？祈雨，你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孤零零的……唯一……一个？……
　　祷告完毕，希望什么圣母玛利亚，东西方诸神能听见她的祷告，实现她毕生以来的梦想——就好啦！
　　但——忽又有点沮丧，这样的祷告，还要持续多少年嘛，她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连个兆头都没有，真是——
　　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在门口发怔的莫某人。她愣了一下，刚才，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抛开胡思乱想，她笑着与莫名打招呼：“嗨，很难得哟，你怎么也在这儿？”
　　“……”莫名，还在发怔么？
　　祈雨挑了挑眉，径直走过去，双手用力拍了拍莫某人的肩膀，“嗨！你到底醒过来没有？喂喂！”
　　莫名吓了一跳，望着她：“你，你——”
　　“我怎么啦？”祈雨笑得有点诡异，“嘿，莫同学怎么在这里发呆，不是在想念某人吧？”她指的是音羽，这两个人，不知道哪里去，又干了些啥？
　　她可也是很三八的哟，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
　　“你——”莫名的目光还是紧盯着她。祈雨不服气回瞪，却发现那眼神深邃得怕人，嗯哈，深邃，大概可以用这词吧？虽然这小子看起来稚气得很。
　　她赶紧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否则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但是，她也低头，沉默了。
　　两个人浅浅的气息相互交杂，彼此似乎听得见心跳的声音。双方都在原处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人能够打破这份难堪。
　　终于，他开口了：“我——我没有在想念谁——”
　　祈雨愣了一下，才醒觉他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那个……其实你在想谁没关系……嗯，没有在想谁也没关系……”天呀，她在说啥。
　　“总之啦，”她一跺脚，喊了出来，“不要像刚刚那么吓人就是了。”终于说出来了，她退几步，喘气，抬头，对上他的眼。
　　“……祈雨，”他突然笑了，“对不起，刚才吓着你了。”他诚恳的道歉。
　　祈雨吁口气，拍拍心口：“嘿，你刚才真的吓坏我了，一声不哼，又瞪着我，我还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呢！”笑着望着他，“怎么样，音羽不会让你太好过吧？”
　　“嗯，”他难为情的笑笑，“她捉我到室内体育馆，死活要和我斗一番。”想起吃饭前的情景，他不由得苦笑。
　　音羽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带他去体育馆，摆出架势说要试试他的身手。
　　他推托他要吃饭，她威胁不带他去饭堂；他借口自己不懂，她懒洋洋地说，好哇，那你走。然后她的腿突然横扫过来。好了，他承认，她的腿是很修长很美不错，不过如果给绊倒了就唯有狗趴泥了。
　　没办法，他巧妙地躲过了，于是唯有一招一招跟她闹，唉，这个孩子心性的女娃。
　　“结果——你就一直拖延到现在才吃完饭？”
　　“不是——”他坐在座位上，看着她斜倚在椅子上，脚一前一后地晃动，苦笑着：“我是到现在还没吃饭。”
　　“什么？！”音羽肯定是一直练武练到午饭过后了，饭堂当然关门了。“音羽不负责你的午餐？”依据音羽的性格，如果真有人能和她耗那么久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拖那个人回家，用打昏的也不怕。
　　“她想让我陪她回去，但我不想贸贸然陪一个女孩子回家，于是她就企图……”莫名顿了顿，似乎不知怎么续下去。
　　“——企图打昏你？”果然！就说音羽不可能那么好说话的。
　　“你怎么知道？”莫名奇怪地问。
　　“呵呵……”祈雨讪笑着敷愆过去，心想问问班上那班超推崇杜火若的男生就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然后……”莫名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祈雨奇怪地问：“不会是然后的情节儿童不宜吧？”
　　“嗯……”咦，难道果然是？
　　“你亲了她一口，她就放过你了？”好奇宝宝毫不放弃。
　　他大吼一声：“我怎么可能亲一个才见不到两面的女生？！”
　　祈雨捂着耳朵，好久好久才放下手来，这家伙，中气倒是一流，不知有没有打算练唱歌？
　　等到那个家伙的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才软声嘀嘟：“我怎么知道嘛，通常小说电视都是这么演的……”这口吻，十足是今早欢希的语调，唉，看她祈雨也有这一天，还不是给那个臭妮子教坏的。
　　他鼓着腮帮子，看起来真的很……可爱——一点杀气也没有。
　　“那……”祈雨小声的问，“最后到底怎么了？”
　　莫名瞪了她好一会儿，才吞声说到：“后来有个叫杜火若的家伙走过来，一把敲昏了她，还嘱咐我无需担心，他会送她回去的，然后，走了……”
　　“就这样……那你刚才干嘛不说？”祈雨也有气呀！
　　“我……我……敲昏女生真的很卑鄙，怎么说得出口……”
　　“唉，没关系的，”她转过身子，打开背包，“你敲昏别的女生就有关系，敲昏音羽绝对没问题，早有许多人想这么做了，你这是为大家出气，更何况——”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餐盒，递给他，“音羽又不是你敲昏的，你乱忏悔些什么嘛！”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从书包里取出一个餐盒，问：“给我？”
　　“当然是给你，本来打算放学后去喂流浪猫流浪狗，看见你也比他们可怜，算了。刚从饭堂打来的，不会太冷，将就着吧！”她打开盒子，取出勺子和筷子，交到他手上。
　　他望着她：“你每天都这么做？”喂流浪猫狗是很伟大，但是一个人出两份钱耶！不太浪费了？
　　祈雨垂下眼帘，“不是，今天是星期一，特别一点的。”
　　噢，那只要出四天钱，慢着，为什么星期一就该特别一点？
　　她躲过他询问的视线：“嗯，纯粹为了纪念。”纪念方式有很多种，这种也不算太浪费钱。
　　转过身去，祈雨翻开了作业本：“不要问我纪念什么，我不会说的。”
　　“噢！”他应了一声，低头，扒饭。
　　她在前头，做作业，却有点，心不在焉。
　　教室里很安静，就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与笔头滑过纸的音响。
　　两人各怀不同的心思，一前一后，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