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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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少年終於開口，卻是完全不和對話的疑問。
——那語氣與其說是疑問，倒不如說是漠然。
“一定要指認我是凶手的話至少要拿出點證據再說話。人證物證都沒有就憑著主觀臆斷在這里叫囂還真不像個自詡偵探的人該做的事。區區一個小探員而已，到底是什麽讓你認為這個世界可以憑著你的想像肆意發展的。”少年微微抬頭，沒有任何反光的鈷藍色瞳孔直直地盯著眼前原本就有些立場不穩的年輕探員，“而且再過一個小時零八分就可以指認你們私自拘禁了吧——”
隨著少年句末刻意的拖音動搖的不止是年輕探員的堅持，還有其搭檔的忍耐。
“啪——”明亮的光直直地照進正前方的少年那剛好抬起的眼中，看上去年紀稍大的警員開口“別在這胡攪蠻纏了！你——”
原本想要一氣呵成喊出的話語卻被少年打斷。
本應因為直射的燈光而睜不開的雙眼卻沒有露出任何漏洞——與表情。
鈷藍色的瞳孔在黃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微微泛紫，卻更讓人覺得沒有倒映出任何東西。
空無一物。
“——一個小時零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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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又有什麽辦法。”一向好脾氣卻終於忍受不了比自己年長的長官長時間的埋怨與批鬥，方才還想盡辦法妄圖讓少年開口的年輕警員終於反駁，卻更招來了搭檔的一記白眼。
“我不想和你多說。好不容易有個重要嫌犯讓你單獨審訊，還沒有任何結果。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自己以後到底要怎麼做吧，蘭凱夏爾。”
被直呼姓氏的年輕探員目送本應一起想接下來應該做什麽的搭檔離開，不易察覺地輕輕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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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餌已抛出。]
被剝去了SIM卡分開丢弃至陰暗角落的高檔手機發出的最後一條短信，收件人卻已也是查無此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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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推開家門，名為米洛的探員單手扶牆換掉奔波了一天而略顯骯髒的皮鞋。
“晚飯做好了喲~”少女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微微側頭看向這邊的小腦袋一眼便能看出與米洛出自同一基因。
——相同的藍綠色瞳孔，相同的淡金色髮絲。
“這世界，只怕馬上就要像這皮鞋一樣沾滿粘土了吧。”微微嘆氣將換下的皮鞋放好，米洛終於走向已經擺好食物的餐桌邊。
輕輕揉了揉自家妹妹那柔軟的長髮，坐下的同時開口。“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挺好的呀~”從爾後掉下來的頭髮遮蔽了耳根處的一點烏青，米洛微微嘆氣。
也許是接受了較好的遺傳基因，妹妹從小學開始便一直是以第一名的姿態——且以無法超越的跨度遠遠甩開後面的人。早些年有自稱研究室的組織遞出邀請卻在自己這關便婉拒了。
身為一個兄長，米洛私心只想讓妹妹以一個普通女孩的身份好好成長。
只可惜好像一直沒能做到。
也許是因為成績或者性格，某天開始，一直比做探員的自己要早回家的妹妹身上便經常帶著或大或小的淤青。問了也沒有結果，到最後也就漸漸不再提起。好在這幾年也許是長大了些，又被自己教了一點類似防身術的技巧，淤青或者血塊也漸漸減少。
——說起來真不愧是天才，就連防身術也學得比當年的自己還要快。
“哥哥？”被仍顯稚嫩的少女嗓音從無邊際的回想中拉了回來，米洛對著坐在對面一臉擔心的莉亞微笑，“怎麼？”
看著嘴角彎成好看弧度的哥哥，莉亞卻如同更不放心一般微微鼓起腮幫，一下下用叉子戳著眼前的番茄。“哥哥每次都是這樣，一在外面遇到什麽事情，回來跟莉亞說話的時候就總是心不在焉，問你你也不說，笑笑笑，就知道笑。”
面對眼前鬧彆扭的妹妹，米洛卻反而失笑，伸手過去揉了揉莉亞的頭，“也是。莉亞也長大了。那麼願意聽哥哥稍微抱怨一下么？”
或許是因為妹妹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今天受到莫名奇妙的氣太多，米洛終於開口。
一大早便各種不順，好不容易有點眉目的連續殺人案卻莫名其妙不被上面批准警力去逮捕嫌犯。自己跟搭檔追著年輕的嫌犯跑了一天終於將他拉了回來，卻在漫長的審訊過程中沒有得到任何結論——甚至還被狠狠地奚落了一番。臨破表的邊緣又被也在氣頭上的搭檔澆上了最後一盆冷水。
本身就因為自己依據並不充足的推斷跟局里的人據理力爭終於被勉強接受，結果最後還是因為證據不足而只能眼睜睜放走自己認定的嫌犯。
從頭到尾堅持凶手是那個人的是自己，最後開門放走少年還被說謝謝的也是自己。
身為一個探員還真是失敗到家了。
米洛苦笑，卻被對面少女那嚴肅的眼神微微震住。
“哥哥說是他，那就肯定沒錯。”莉亞放下手中的刀叉，雙手交叉坐好。“從小哥哥的推斷就沒錯過。而且也確實有蛛絲馬迹不是么？”
“那些哪有什麽用。沒有證據一切都——”
低頭拿起叉子將花椰菜送進口中的米洛卻被妹妹打斷——“我們來查吧。”
“咳！唔？”被塞入口中的蔬菜微微噎了一下，米洛輕咳之後抬頭看向自父母離世后便一直一起生活的妹妹。莉亞那和自己相同的雙眼卻沒有一絲開玩笑的神色。
“反正明天開始學校就放假了我也沒事情。既然他們不相信，那就想辦法讓他們相信。既然他們說沒有證據，那就想辦法找出證據——”
“莉亞。”
一長串發言被自己的哥哥打斷，被點名的少女微微揚眉，對面的人卻不為所動一直低頭吃著自己盤中的食物。“這種事情太危險，不是你個小姑娘該做的。”
“我不是小姑娘了。”少女反抗，順手端開了吸引米洛注意力的食物。“自從爸媽被殺的那天。”
米洛語塞。遇到簡單的入室搶劫，劫匪卻失手殺掉了自己的母親。激怒父親后更是殺人滅口。第一發現人卻是偶爾提早放學的小姑娘。
當年自家妹妹那面無表情的臉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更何况~”似是察覺到哥哥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少女放下手中的餐盤，語氣柔和下來繼續說道，“我可以不做那些危險的事嘛~足不出戶不會有什麽危險吧~只做自己擅長的就够了——整理數據或者發現資料之類的。”
自己這個妹妹最擅長的事物之一，便是從龐大的數據中找到其中不對的地方並且——順藤摸瓜。
當然再加上網絡的加持，這種收集資料的能力更是被放大了無數倍。
“那都是機密，而且——”還是想要拒絕的米洛再次被打斷“就算哥哥你不拿來給我我也會找朋友想辦法的。”
“……那是犯法的……”聽到妹妹這麼說的米洛微微扶額。這個妹妹不知道在哪兒認識了一個小夥子，人不錯也來過家裏幾次，唯一讓人頭疼的就是他反倒以偷窺別人隱私爲樂，也就是俗稱的黑客。米洛還因為這事親自逮捕過他一回，事後便有所收斂，後來更是不見了人，前幾天來信還附了在東京塔前的照片，看來是出國並且沒打算再回來了。
一向寵著自家小妹的哥哥終究還是敗下陣來“那好吧。不過——”微微抬頭對上那雙和自己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的瞳孔，“——見好就收。”
“好的~”得到了批准令的莉亞笑眯眯地開始收拾桌上的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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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對著一大叠數據折騰了一天的少女微微抬頭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伸手指著紙張上略顯模糊的數字——“這是幾啊……”
原本熟練的整理材料的工作現在開展起來卻顯得困難重重，厚厚的A4紙張上印滿了新鮮的油墨，有的便不可避免地被摩擦的看不清晰。
被點名的米洛微微嘆氣。原本就是警局內部的秘密資料，嚴禁外傳才是根本，本想著只複印本案有關的就够了，誰知這麼隨手一翻便牽扯出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資料。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有用的，只好偷偷一批批全部複印了一份帶出來給家裏這隻數據狂逐個分析。
伸手接過妹妹遞來的資料，卻在仔細分辨后發現連自己也看不出它的本來面目。
“我又沒全看過啊啊啊啊啊破案而已哪需要這麼些數據啊啊啊啊”在心裏默默呐喊的米洛微微扶額，開口“你把這些不清楚的整理一下，我明天單獨去重新複印一下這幾張好了……”
說是這麼說——
米洛看著手上分量不少的需要補印的紙張暗自頭大。
再次趁著所有同事都沒來上班的時間打開位於裏屋的複印機，這次卻遠遠沒有上次那麼幸運。
剛把好不容易找出來的紙張放進調試好，卻被後面的開門聲嚇得猛地回頭。
“你這幹什麼呢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鬧鬼了。”某位平時也不常接觸的探員打了個哈欠走了進來，伸手從櫃子最上層拿了想要的東西，卻好奇般地低頭看了一眼剛剛印出的，還微微發熱的紙張。
“米洛蘭凱夏爾。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微微有些啤酒肚的頂頭上司坐在光面的辦公桌后翻看著剛剛印出的‘機密文件’。“你想查案的心情我理解，畢竟搞錯凶手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是挺大的打擊，不過再怎樣明確規定了只能在局里看的保密文件複印了帶出去就是你的不對了。”
“那個——”米洛開口想要辯解什麽，卻再次被打斷。
“而且這次還被人看到現行，實際上做了幾次也不清楚了。”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這樣吧，你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好好反省一下。”
“老大，我——”想要說些什麽，想了想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米洛從不甚舒服的椅子上起身，“我先回去了。”
側身關上辦公室門的一瞬間，原本略顯喧鬧的空間忽然安靜了一下。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微低著頭的年輕探員身上，卻只有那一瞬間。四周再次響起聲音，卻不像是原來的喧鬧，轉變成了悉悉索索如同耳語一般的交談。
米洛一路低著頭走到自己的空間，伸手收拾了桌上的雜物便轉身向警局門口走去。
關上警局大門的一刻，世界忽然清净。
那些雖已經刻意壓低卻還是被聽到的話語一遍遍在腦中重複。
——“你看他平時那樣，現在吃虧了吧。”
——“還以為他真是靠第六感破案，結果偷偷摸摸瞞著別人複印出去看啊，誰知道是不是和外人有勾結。”
——“平時就莫名其妙的經常突然讓上面發動警力，累死累活的也沒個證據。終於出醜了吧。”
那些本被稱作“同僚”的人們。
以及那個一直信任著被叫做搭檔的人。
“我早就看到過，只是一直沒說。”
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就這樣在自己眼前被硬生生刻出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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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的不想回家面對妹妹那眼神而已。
米洛推開僅和搭檔一起去過一次，已沒什麼印象的酒吧大門。
不想多開口只對侍者打了個手勢便坐在吧台前，卻被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
“怎麼，找不到證據就來借酒消愁么，大偵探。”
米洛抬頭卻對上了那雙熟悉的鈷藍色瞳孔。
身著侍者服以熟練的姿態擦著手中透明酒杯的赫然是那個一直被自己堅定不移認作嫌犯的——卡維斯•西格瑪。
“沒。沒事。”原本就心不在焉的米洛苦笑，根本沒在意自己所說的跟對方的話語完全不是一個方向。
剛想開口說話，卻被一陣鈴聲堵了回去。卡維斯伸手示意米洛但接無妨。
而事後想起來，米洛想必是再也不想接到這樣的電話了。
“你家還真漂亮。你妹妹在我們這。”
後面說的是什麽話語米洛已經沒有記憶。聽到這句話的同時便瞳孔放大進入了某種奇怪的失神狀態，就連對面的卡維斯都察覺了不對，微微皺眉伸手抽過已經搖搖欲墜快要掉落的手機，放在了耳邊。
保持著一貫的面無表情聽完了整個電話，將手機放進仍舊處於石化狀態的米洛手中。
似是終於反應過來一般，抓住手機便撥打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老大！我妹妹！我妹妹被！”因為緊張而變得語無倫次的米洛緊跟著便被一棒打醒。
“嘖，果然外面顧得不好好辦事么，明明說了回收文件以及知情人，怎麼還專門打給你。”原本熟悉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卻無比遙遠，“局里的規定你知道，既然現在被你妹妹知道了這些東西，也難保不會有以前的東西泄漏出去。”
“我們是什麼樣的機關你最清楚。這種沒有先例的事情也讓我頭疼了一段時間，不過這畢竟是最好的方法。”
“假期好好休整一下，再回來別跟誰欠了你什麽一樣。”
“這是你自找的。”
已經完全不清楚對方在說些什麽。
耳邊一切聲音都化為一種轟鳴不停地在腦海中迴響。
原本堅信的世界就此——轟然崩塌。
“那麼——”突兀的聲音令已然成為一灘死水的米洛微微抬眼，鈷藍色的眸子罕見地帶了一絲笑意——“要不要聽聽看，另一種可能。”
原本的探員與嫌犯到了現在似乎換了位置一般。
被卡維斯催促著終於還是回到了那熟悉的住所，卻在開門的時候縮回了原本就顫抖的手。
“怎麼？不敢面對么？”卡維斯側身開門，率先走進房間。猶豫了一下，米洛還是緩緩跟上——腳步卻如同邁向死亡一般不情不願。
原本一塵不染的客廳如同被洗劫一般凌亂，本應沒有來過的褐髮少年卻駕輕就熟地上樓向莉亞的房間走去。
血迹。
地面上從門縫滲出的一條條蜿蜒的血液沾濕了腳底，米洛終於還是支持不住一個打滑跪坐在地上。
“求你了，別再——”
話未說完卻被輕巧的開門聲打斷——
那與自己無比相似的側臉出現在門後，本以為早已失去生命的少女身上沾滿了血污，卻明顯可以看出狀態良好。
“哥。”也許是受了這般不切實際的情况影響，原本甜美的聲线略微有些沙啞。
接著——
少女轉身面對理應是初次見面的少年——“卡維斯~”
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
被稱呼了名字的少年並未答話，卻轉身面對方才不慎跌坐在地的米洛，伸出的手掌上那細長的手指似是有誘惑的魔力一般——
“歡迎來到，另一個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