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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三十六章 黎明前的黑暗 ...


  •   时间,需要多长的时间?答案,又是什么样的答案?重枫觉得自己像是慢慢的卷进了一个漩涡,不能由己,这样不能掌控的感觉糟糕透顶,却又别无他法。这样的感觉让她十分惶恐,按照她前半生的人生经验来看,这就意味着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了对方的手中。因此,即使是面对着秋静庭,她依然下意识想要去防备。她看着秋静庭,缓慢而小心的调整着呼吸,将所有的情绪慢慢的收进自己的外壳中,显出了如同两人初相遇时,那种轻佻的,满不在乎的笑容。
      “好,我等你。”
      秋静庭没有说话,她只是看了眼重枫,晶亮的眼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然后她垂下眼,默默的收拾着残局。重枫等不到秋静庭的回答,心中有些恼怒,但很快收敛了情绪,默不作声的和她一起收拾。和此前的气氛旖旎暧昧比起来,七月的室内,反倒有些不合季节的寒冷。秋静庭站起身,重枫便就如此前她进来那般,默默的送她到了门口,打开门的那瞬,门外的凉气扑面而来,重枫经不住一抖,突然意识到,落北夜晚,原来也是这样寒冷的温度。
      这时秋静庭转身过来,说道:“回去以后,擦拭下身子,否则会很不舒服的。”
      这句话敲中重枫心中那根隐秘的弦,她立刻恼羞成怒的红了脸颊,说道:“这种事不要你管!你以后也不要给我换药了!”
      秋静庭表情未变,只是歪了一下头,似是思考了一瞬,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随后淡淡的答:“也好。”
      什么叫也好!也好什么?一点也不好!重枫恨得牙痒痒,却偏生要做出那些混不在乎的表情,她侧过头去,眼圈有些微红,没有开口,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开口。她能扯着对方的衣领说,这是她保存了两辈子的情和吻,你全数夺走了,还跟那些风流子一样,吃干抹尽,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忧伤情话,不!连这样的情话也没有,然后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再见?
      实在是太渣了好么!
      “…”安静的台阶上,月光轻柔,秋静庭的那声叹息如此鲜明,敲打在重枫的心上,又似乎带着忧郁“不要乱想…给我点时间好么?”
      重枫扭过头,看着秋静庭那温和而诚挚的眼睛,她伏底了姿态的样子。重枫就有些恍惚的想,或许她是真的有些喜欢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重枫也会愿意为了这一点点去等她一个答案,哪怕那个回答并不是重枫所期望的那样。
      “需要多久呢?”重枫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股显而易见的委屈劲儿。重枫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光,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乖。”秋静庭微微的笑起来,伸过手去捏了捏重枫的脸颊“不会太久的。”
      重枫捂着脸,愣愣的看着秋静庭渐渐走远,这才喃喃的说道:“实在是…渣攻啊…”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重枫脸色一变,赶紧呸呸呸了几声,开什么玩笑!她才是要站在顶点的那个女人啊!绝不会当受!绝!不!会!
      此刻夜深人静,月色沉沉,但想来不久之后,月将低沉,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一切光明黯淡。就像此刻重枫的心情。
      此后的几日里,秋静庭却也没有任何回应,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自从晋南晨当了一次成功的探路石以后,也不知道传出了什么消息,竟惹得各级的官员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来来往往,小小的秋氏小巷,被来往拜礼的官员们排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各色的官员亲自拿着拜帖前往等候,就盼着帝国公主能看他们一眼,哪怕是斜眼,那也是极好的。
      但秋静庭也不是谁都能见,她挑官品,挑文品,重枫稍稍的注意了一下,她竟然在此之余,还挑长得好看的!这个认知让重枫又是好一顿纠结,心头暗恨。
      但就在这一片热闹中,却有处地方安静得像个哑巴,巍然不动。这就是节度使府,秋静庭的族叔,谢家在落北的权力最中心。他不动,秋静庭自然也不动,任中间的大小官员如同戏曲里那些来往登场的小虾米一样,哇呀呀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最最压轴的角儿,还隐于幕后,冷冷看着前台欢愉,如同看着一众跳梁小丑的闹剧。

      “月将沉沉,夜也昏昏,人也昏昏。”落北谢氏别院的楼台高耸,凭栏远眺,可以很轻易的看见那些被委屈的带进谢府的,如流水马龙的各色人等。他们可能是官,可能是民,可能是大翰的行商,也可能是西域诸国的淘金者。他们带来的,或许是白花花的白银,易碎的古董,美丽的女子…但这所有的一切只为了一个人。谢府的主人一手撑在栏杆上,一手把玩着光滑的玉制把石,夜风吹起他灰黑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有几分沧桑“世人都说我谢长安张狂肆意,居高楼只为嘲弄这些想着法钻进谢府的老鼠丑态。却哪知楼高广景,得见落北四野,乃是最好的哨楼!”
      他将长臂一挥,放眼望去,言语神情间豪气狂放。
      “谢节度使心若苍鹰,蝼蚁之民只知其利,自然是难以理解。”背后传来了回答的声音,虽然是恭维的话,但听上去仍旧是淡淡的,少了那分做作的刻意,反倒让谢长安感觉惬意与畅快。
      “想我谢长安为帝国纵马杀敌三十年,若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又怎会一直在这落北当什么鬼节度使?”谢长安哈哈一笑,又长长的叹了一声。然后陡然转过身来,紧紧的盯着身后这个黑衣诡秘的男人“十年不见,郝先生可安好?”
      “郝先生自然安好。”男人躬身行礼回答,他的声音淡然却十分的清澈,仿若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男子,但他的脸却被斗笠遮挡,看不见究竟长什么样子。
      谢长空的脸上划过显而易见的厌恶,他盯着眼前的男人,沉声道:“郝先生,十年未见,你来又是为何?如今的谢氏已经没有了拦路石,再没有什么可以拦在谢氏的前面。”
      “既然如此,谢节度使为何还要使用在下给你备下的那只力量呢?”男人的声音清越儒雅,说话态度亦是温润,哪怕是在说着让谢长空震怒的事情时,依然如同谦谦君子那般“谢节度使不必动怒,一切都是为了谢家,当年的事如此,如今的事也如此。”
      “当年的事已完结。旧事何必再提。”谢长空一皱眉,沉声道。
      “你错了,当年的事还远远没有完结。”男人发出了低而轻的笑声“那个孩子,易家的血脉活下来了。如今,她就在你侄女的身边。她活着,所以你侄女便也活着。”
      啪的一声响,黑檀制的栏杆竟生生的被谢长空捏成了碎片,木屑与断木从楼上跌下,发出极大的啪的一声响。男人叹息着看着那段残木,说道:“大帅之威盛也,在下实在没有料到,十年依然余威不减。”
      “…谢家之利益,乃吾之利益,谢家之敌人,乃吾之仇敌…”谢长空深吸了口气,沙哑着嗓音说道。他用阴郁的眼光看向男人,问道“当年的事已过,就算大帅稚子尚存又能如何?你我十年未见,便专程来说此事?”
      “自然不是,你我同僚一场,在下日前奉尊主之命测星排盘,此次是专程来告知你一声,你恐怕是命不久也…”
      男人话音未落,谢长空的手已如铁钳一样掐住了男人的脖子,他一点犹豫也没有,瞬间狠狠的加大了手劲,猛的收拢。但是捏在手中的肌肤却没有身为人类应有的柔软,反而滑腻得如同某种爬虫。谢长空并没有因为这种感觉流露出半分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的加重了力道。终于,男人的身体发出了啪的一声轻响,最终化作一缕黑烟,缓缓散去。
      “十四正曜将聚,星命轮盘已开始转动,这意味着什么,曾在大帅麾下的你不会不会不清楚…”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最终随着身体的消散而消散开去。
      “…末道。”谢长空并没有吃惊,他只是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慢慢的捏紧,转过身去负手去看远处。远处有小院,小院有白墙黑瓦,院中有座奇特的雕像。谢长空是落北的节度使,是长空城中的土皇帝,可他却从没去过那座小院,他对它没有期待,没有幻想,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埋在时间里,在他有生之年化作一堆废土。
      天光将现,夜色沉沉,这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许多将要发生的事,许多已经发生的事,许多沉浸在过去的人,许多盼望着未来的人,都隐没在这黑暗中默默等待,等待着天亮,也也许是更沉的黑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三十六章 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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