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和他的账房先生》何笑

7、番外

　　番外

　　他们在一起很多年。
　　一直到秦家过继了一个男孩子，一直到秦家老爷夫人过世，一直到秦逸也华发初生，一直到秦逸也终于没有了时间。
　　付清辞倚靠在床头，看着床上鹤发鸡皮的老人颤抖着抓住自己的手，恍惚间想起了秦逸多年之前的模样。
　　“清辞。”秦逸艰难的开口唤他。
　　“别说话了。”付清辞看着自己的手，和秦逸一样的满是皱纹。
　　秦逸却是自己说下去了：“清辞，这些年，我都很开心很开心……像是做梦一样呢……”他看着和他相差无几，老态龙钟的付清辞。“清辞一直都很温柔呢……”是啊，很温柔，说了白头，说了陪伴，真的是做到了啊，就连这容貌。也是清辞独特的温柔，就算只是幻想。
　　“我还想翻过了这年关，就又争了一年……却没想到，到底是没有争过。”秦逸喃喃，“我还说能多活一年，就多让你陪我一年呢，清辞，你自由了……这些年，我有时也想，当初留下你，到底是对还是错……”
　　“别再说了。”付清辞反握住秦逸的手，消瘦，连骨头都感觉得到，明明才过了生日没有几天不是么？
　　年关年关，你道它为什么要叫做“关”！这一关，不知关了多少人的性命去。
　　但是阳寿天定，强弱自分，原本就是所谓的天道，凡人……皆当遵守。

　　秦逸到底没有熬过年关，秦晗虽然哀伤悲痛，却不得不打叠起精神，亲自操办起他的丧事来。说起来，秦逸倒也活了很多年，这样顺应天命的死去，应该是算是喜事的。
　　付清辞自从秦逸死的那日起，便不肯再出院子，也不肯见人，只每日允了秦晗去请安。
　　却说大雪初化的那一日，秦晗已经慢慢从丧父的哀伤中走出。正待如往常一般向付清辞请安，却发现老人静静地坐在躺椅之上，只披了一条薄薄的毯子，身体已经冰冷，却是死去多时了。
　　付清辞隐了身形，安静的看着院里比之秦逸死时更加悲痛的秦晗，虽有不忍，但他确知道自己无法再呆下去了。不是不知道秦晗才丧父，这孩子也是自己一路看大的。秦逸死后，只怕是把自己看成了唯一的依靠，若是自己在此时死去，对他的打击，不可能不大，但是自己，却怎么也等不下去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么多年，竟然是学会怕冷了么？自嘲地苦笑一声，付清辞跃过院墙，远远去了。

　　又是一年春来早。
　　杭州西湖名声之大，湖畔自然是游人如织，不可断绝。
　　付清辞撑着巨大的青布竹伞，在周围人古怪的目光中，闲适的踏入街边的酒楼之中。
　　却在刚踏入的一瞬便感觉不对，倏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一个衣衫破旧的老人坐在酒楼角落的桌子上，看起来惫懒模样，付清辞却准确的捕捉到了他眼中划过的一丝厉芒。
　　他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对视良久，却是那老人先转开了目光。
　　付清辞松了口气，不理会已经问了他数遍的伙计，又撑开伞，走了出去。只怕是被当成怪人了吧……他无奈地想，却不见应该跟上来的人。
　　心又提了起来，酒楼中却冲出了一道青影，一边叫着“好烫好烫”一边扑入了他的怀中。
　　付清辞笑了起来：“吓到了？”那人瞪了他一眼：“那可是……”
　　“那是鬼差没错。”他轻声笑着，也不管周围人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但他只怕也是偷溜出地府的，又怎会捉了你去？更何况，若他真要捉你，”他眯了眼睛，“虽说是鬼差，法力却也不高，比不上我。”
　　那人惊喜的看着付清辞，他的笑容不由得更柔和了。
　　虽说秦逸该是入了轮回才是最好的，但是那时在城郊醒来的付清辞看见在身边等他醒来的秦逸时，震惊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欢喜和满足，骗不得自己。
　　那时离七月半已经过了好久，也是难为秦逸能够找得到付清辞。付清辞也不问他是怎么来的，只是微笑的看着他，微笑的听他说：“我想，我还是回来比较好。”
　　“走吧。”付清辞将手中的青布竹伞向秦逸偏了一点，和身边的魂魄，向着前方走去。
　　天地之大，又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呢？

　　人物崩坏小段子

　　付清辞的隐藏作用

　　话说有一日付清辞和秦逸去西街吃馄饨。
　　这西街的馄饨店，那时大有来头的，这说来话长我们便也不说。只不过这馄饨店老板也是很有脾气，一天只开一个半时辰，馄饨要价也比别的家贵些，但来吃馄饨的人却仍是络绎不绝。
　　秦逸这天难得起了个大早，寒风中将馄饨的面汤喝下去，直暖入胸口，连早起的一点郁气都消失无踪了。
　　他正要摸钱走人，但是手一伸如怀中就知道坏事了——今日出门得匆忙，竟是忘了带钱。
　　他支支吾吾的看着付清辞，不知要怎么和他说。这馄饨店不准赊账，现在只怕要让清辞在这里等他了。
　　“怎么了？”付清辞早察觉出他神色不对。
　　“我……没带钱……”秦逸也不问付清辞，只因他们出门，付清辞向来是不带钱的。
　　付清辞想了想：“真的一文都没有么？”
　　秦逸在身上摸过去搜过来，才终于摸出了衣带缝里不知怎么剩下的两文钱来。
　　“给我。”付清辞也不与他多说什么，只接过了那两文钱，握在手中。
　　“清辞，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会？虽然这离家里是远了点……”
　　付清辞淡淡的看了秦逸一眼，张开手掌，叮叮当当的铜钱落下来，秦逸一数，刚好足够馄饨钱。
　　“这是什么？幻术么？那还是要让人送钱来啊。”
　　“不是，真的。”付清辞简单的解释道，“只要有钱就可以生出更多的来，嗯，天生的本事。”秦逸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不消失？清辞你好厉害！”
　　“不消失。”
　　“清辞清辞，家里库房里还有好多钱，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吧！”付清辞看着秦逸两只就像是掉在了钱眼中的闪亮眼睛，突然觉得头隐隐作痛。

　　小孩子

　　这日付清辞刚回秦府时，就感觉不对。
　　他转过了身体，就看见才学会走得秦跌跌撞撞地过来了，抱住了他的腿不肯送手。
　　果然。付清辞叹了口气，但是看着欢喜的把玩着他头发的秦晗，又放软了心。他看见桌上的软糕，一时也是兴致来了，变掰下一小块喂了秦晗。
　　却不想秦晗竟然还向他索要，付清辞也觉得有趣，便把一整块糕拿了过来，一点一点喂秦晗吃下去。
　　奶娘进来看见他，只笑着说：“公子和小少爷感情真好。”看着他还要喂秦晗，实在是惊了：“哎呀，这可不能再喂了，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
　　“可是我看他不是还要么？”
　　“哟，公子是不知道啊。小孩子么，你给他什么都要，不知道拒绝，吃多了也不知道。胀着了就又得请大夫了。”
　　“哦。”付清辞点点头，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却见秦晗等了许久不见他来喂，自己拿起他的手含入口中，没有尝到想要的东西，委屈的神色上来，竟是想哭。
　　看见付清辞扫了他一眼，这小家伙的眼泪到了眼眶，却没有流出来，委屈的扁扁嘴，竟是吮着付清辞的手指不肯松口，自己玩了一会，睡了过去。
　　付清辞抽出自己的手指，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很好吃么？他疑惑的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咂了下嘴，没味道啊……